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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 (声色犬马)


  段争信纸刚读一半,听闻往电视机下的旧柜里翻出一只铁盒,边缘都生了锈,他揭开,往里倒出一大把面值不一的硬币:“我只有这点,你要都拿走。”
  阿云稍稍坐直:“这里多少钱,我看两百都没有。你就这点身家,你爹妈还向你讨钱?他们吸血鬼,专啃你的血肉吃。你呢,居然也舍得把钱给他们填肚子?段争,你什么时候也成观世音菩萨了。”
  信里附语几行,段争三两眼读完,将信重新塞回信封。
  他不反驳,阿云更是憋屈:“三个月前你向我借两千,后来又跟唐小杰借了两千,对吧。凭你怎么可能向我们借钱,你傲呀,就没朝人弯过腰。好,那我去问,问了才知道,吸你血的原来是你爹妈和你那个病秧子弟弟。十多万的债,你卖血卖身在补窟窿呢。”
  段争耳尖听见卧房有动静,但门边迟迟没有出现小九的身影。他和阿云是同乡,几年前在东园看对眼,统共约了十来回才摸着对方底细,两人老家竟然就隔着一条街,门口流的是同一条河。再后来,阿云有回摸着他的身份证瞧,突然福至心灵,问他认不认识镇上那个有名的药罐子娃娃。那是段争的弟弟,或者说,没有血缘的弟弟。他天生亲情缘薄,唯一能搭上情谊的也就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弟弟。
  阿云仍在叫屈:“我就说,就你爹妈那点收入,怎么给你那个病秧子小弟做的手术,原来是赖着你呢——哦,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演的‘面冷心热’的戏码呀,你变色龙啊!”
  段争问:“钱还要不要。”
  阿云即刻改口:“要。”他将所有硬币一股脑扫进铁盒,盒里铛铛作响。瞥见几颗生锈硬币,他大发慈悲捡出来,码成一小摞,又推回段争跟前。最后压上铁盒盖,揣进怀里。
  “你现在还有钱没有?要是手头紧,这些钱也不一定现在就得给我,”阿云犹豫,“你就当欠着,往后发迹了双倍还我就行。”
  “不用。”
  “随你便,”阿云扭头,“反正穷的不是我——呀,鲤鱼精。”
  虽然没能和他碰过正面,但阿云对小九这张脸是记忆犹新。那晚在东园,段争以破天荒的九百五将人带走,刘公捡着便宜狠赚一笔,之后几天常在池塘边兜转,妄图再找见第二个只晓得吮糖吃的傻子。至于真品,往后就没在东园见着了。有人猜是段争嗅着商机逼良为娼,也有人猜他是动了真情把人养了,但要阿云琢磨,他猜段争一夜快活,没准第二天那傻子就叫他丢在巷口,随他自生自灭了。以阿云对段争的了解,他不信他会将人留在家里,毕竟他怕麻烦。可结果呢,他就在这间破破烂烂的出租房里,头一回正面见着了那头滑溜溜的鲤鱼精。
  小九脸边横着竹席的压痕,对面是虎视眈眈的陌生人,他防备又畏惧,本能地偎紧段争,试图挽住他的胳膊藏到他身后去。
  阿云逗他:“你怕我呀,我长得那么可怕?”
  小九看他嘴唇黄澄澄像中毒似的,眼圈又乌青青的,总之看起来很像山山讲过的老妖怪。故事里老妖怪都要吃人补精气,对面这只一看就像好久没有开过荤的,脸也发白,这样盯着他肯定有所企图。小九吓得够呛,这下干脆把嘴巴眼睛一起遮起来。
  “我有那么可怕?”阿云惊愕地指着鼻尖,掏出怀里的圆镜照照脸,心说自己出门前还特意抹上最近时髦的橘调口红,还是果香味的,再怎样也不可能是个妖怪模样。于是不可置信地再问段争:“我有那么可怕!”
  段争一件t恤被小九扯得乱七八糟,一张脸还死死贴着后背心,他挪不开,挡不掉,最后索性抓了信封走开,留下暴露在外的小九惨遭毒手。猛扑上前将人勒住,阿云嗅嗅他头发,夸张叫道:“天哪,你多久没洗头啦。”
  一到夏天,出租房堪比蒸笼。唐小杰和段争两个男人又都是粗神经,即便家里多一张嘴吃饭,也没人顾得上给小九整理仪表。阿云拖着小九进洗手间,把人按在马桶盖上坐着。放水的时候小九想逃,反被他勾住脖子拽回来,压低了脑袋,莲蓬头照着一阵狂涮。坐挺低头的姿势很难受,泡沫和水流直往脖颈里淌,小九嫌痒又挣脱不了,晃两下脑袋,不少水都灌进耳朵。
  阿云怕制不住他,分开腿把他左右两边围住。小九顶着满头泡沫仰脸,眼底晃着水波,嘴巴也倔强得抿成直线。就这角度,看他表情竟然和段争有些相像。阿云想着好玩,捏一捏小九脸蛋,心口不一地恐吓道:“你再不洗就真要变臭啦。晓得什么叫臭伐,就是垃圾桶的味道,没人爱闻的。你想要自己变得和垃圾一样臭呀,到时候小心段争连碰都不要碰你呢。”
  小九似懂非懂,整段话里只能提出一个“段争”,因而再难受也不好发作,只能配合着把头垂得低低的,被碰着后脖子的发根还会怕痒发抖。
  用毛巾包住小九整个脑袋,阿云大摇大摆地进了段争卧房。踩一脚风扇开关,风凉飕飕的。小九甩一甩头,水渍溅着阿云满脸。不知道哪里好笑,他拽着小九,要他盘好腿端正坐在床心,自己就跑这房间唯一一张半身高的木柜里翻出一只小包裹,也是蓝色,比他的衬衫暗一点儿。
  “我问你,你和段争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的,”阿云抵着小九下巴要他抬头,风呼呼地吹,小九闻见他手里的香味,“别说买你的九百五,他以前能花五十块去嫖我都不信。也就那群傻囝仔惦记他身材好才免费给他睡咯,说不定夜里服务好了,他们还得反给他钱——哎呀别动,给你画眼睫毛呢,闻闻,味道香不香——刚才骗你的,你还真信。就那么喜欢他?那晚的事我都听说了,刘公骗你来的,差点儿你就叫别人带走。那人全身都是病呢,鸡巴都长疮,还会化脓,你怕不怕?段争带你走还是救你一命,你当然护着他。”
  阿云给别人涂脂抹粉是新手,小时候只给破布娃娃画过红脸,近些年搔首弄姿折腾的是自己,一下面对会动会反抗的小模特,竟然有些手忙脚乱。眼线只画一道,谁想他手抖一抖,尾巴险些嵌进小九眼珠里,于是又是一阵抵抗和压制。小九眼圈叫他折磨得乌黑,熊猫眼似的,阿云把他逼在床脚看,没忍住,笑得很大声。
  “你脸白净,和我以前玩过的布娃娃不一样,就不给你用这个了。嘴巴张开,抹唇膏,”阿云给他撅嘴示范,“像我这样。”
  小九难得逆反,非但没把嘴唇撅高,反而把上下嘴唇都往里缩,包得严严的,好像缺牙的小老太。死活掰不开他那张嘴,阿云揪他头发,想还是死气沉沉的布娃娃可乐,好歹不会防范地紧闭着嘴巴,活像是他霸王上弓逼人口交。小九脸颊蹭得绯红,贴在鬓边的发梢还在淌水,水滴滚在脸边,阿云看见了,浑不在意地抬胳膊替他抹走。一抹,就把嘴巴抹开了。阿云见状立刻掰住小九下巴,刚旋出唇膏,手指忽然被舔了一口。小九没有瞧他,瞧的是他沾着水珠子的手指尖,片刻后,低头拿脸轻轻贴着。
  阿云问:“怎么啦,喜欢我摸摸你的脸?”
  小九小幅度地点头。他后颈下的衣服湿透了,尤其翘起的蝴蝶骨,中间丘壑似的内陷。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以前就很想当演员啊,跟着剧团东跑西跑,随便住哪儿演什么,谁都找不见我,听起来就好厉害。后来演艺公司也确实找过我,你猜,他们跟我说什么了?”阿云把着小九右脸,给他的嘴唇抹着厚厚的一层油脂,“他们说我资质很好,很上镜,但是要拍戏或者演话剧还需要交十万现金。操他娘的,我要有这些钱老早奔国外找相好的,还轮得到他们对我挑三拣四?然后我就说,钱我没有,三陪倒是一句话。我长这么大,别的不说,就这张嘴厉害。”
  他示意小九抿嘴,再嘟一嘟,撅着嘴像狐狸撅着尾巴。小九好听话,红嘴唇亮闪闪的,低头往阿云手臂上亲了一口。
  阿云乐得直笑:“小妖怪。”
  赶着新干爹上班的时间出门还鞋,阿云在门口抱着小九像抱着布娃娃,虽然就身高看他比小九还要矮上半截脑袋。他怀里抱着那只包裹,是好久前他来段争这里过夜落下的,现在才想起带走。他摸摸小九脸蛋,喊他漂亮宝贝,想一想又从包裹里掏出两只无名唇膏塞进小九裙兜里,裸露的小臂上印着两道红嘴唇。段争让小九进来,关门带起的风吹掀小九及膝的裙摆,阿云在门后站了一会儿,搂紧包裹下楼去。
  楼上有声响:“来找段争?”
  阿云回上几阶:“早啊,前两天闹事那人找见了?”
  阮阿姐摇着蒲扇探头,楼里有回音:“瘪三,让我看见一次,保管他往后都下不了种。”
  阿云笑说:“今天不忙啦?”
  “刚送走么,楼上就听哇哇叫,有这嗓子的除了你还能是谁。”
  “那我早该学唱戏嘛,”阿云吊声嗓子,“没准我现在也能在剧团里占个好名声。”
  阿姐啐他:“囝仔不要脸,成天做白日梦。”
  阿云招呼着扔她一把毛刷子:“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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