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昂想,如果他还在念书,穿着白色衬衫,应该会迷倒万千少女。
突然,“啪”一声,江白手中的笔掉落在地。
秦昂愣了愣,下一秒就看见江白手扶着的脑袋重重地点了一下——竟然睡着了。
秦昂不禁有些想笑。
笑容还没收住,秦昂便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他闻声诧异地望去,就看见周小数正一脸“和蔼可亲”地看着自己。
周小数扶了下自己的眼镜,“编号88923,可以请你来读一下这几个英语单词吗?”
“?”
秦昂瞪大了眼睛看周小数,只见那小子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仔细看的话,眼底竟然有鼓舞和幸灾乐祸。
市局的同志们都知道,禁毒大队的秦昂队长,无所不能,除了英语以外。
别说单词了,他长这么大,唯一记得住的就是26个字母还有几个amisare。
其他的,都是你看不上我我也不想理你的关系。
他迟迟不起身,周围的人开始起哄,连刚睡着的江白也被吵醒,他伸了伸懒腰,揉着还带着惺忪的眼睛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秦昂。
秦昂深深吸了口气,在心底给周小数重重地记上了秋后算账的一笔。
他硬着头皮起身,跟着周小数的指向看了半天,艰难地读出了个单词——饿爆的。
“噗——”前排的江白毫不客气地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笑。
他还故意回头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不是故意的,真是没忍住。
秦昂的脸更黑了。
“好了好了,”周小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假正经地说着,“是about,同学,看来你这还是不行,待会儿下课留下来和我再交流下。”
话音刚落,充当下课铃声的哨子声就响起,课堂沉闷的气氛一下被打破,犯人一下激动了起来,在狱警的带领下,涌向了广场。
只有秦昂一个人,坐在原位置上,一动不动。
等人都走散了,周小数才拿着自己手中的教材走过来在他面前坐下,装模作样地要给他讲解单词。
桌子下狱警的视线死角里,秦昂毫不客气地抓住周小数的手腕,反手一拧。
“嘶——”周小数冷抽了口气。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秦昂咬牙切齿。
“没有没有,痛痛痛!
你快放手快放手!”
秦昂看着周小数疼得龇牙咧嘴的,这才松开了手。
周小数揉着手腕,吐槽着,“老大,你这真是太狠了。”
“你活该,”秦昂进入主题,“你怎么来了?”
周小数假装地给秦昂讲解单词,小声说,“刚好你们这需要个英语老师,胡队就让我来了。
有发现吗老大?”
“有,”秦昂看了下四周,门口只有一个狱警在,更远处是广场上的吵闹声。
他飞快地说,“出去后告诉胡越,让他马上叫几个人去问出王军他认识的那些拆家名单,密切地监视他们。
刘泽最近在出一批货,很急的样子,一定会有人联系他们其中一个拆家去取货,只要跟着他们,就有可能会找到货。
还有,让隔壁的经侦去查一下监狱长马钧和狱警邹志的所有银行账户包括海外账户,所有资金的来源和去向都要调查清楚,邹志不是唯一一个和刘泽接触的黑警,背后还有个人,只是不知道是谁。”
“嗯!”
周小数点了点头,“知道了。”
秦昂,“行了,暂时就这样了,回去吧。”
周小数马上压着嗓子,“好了,就先这样吧,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会有进步。”
“好的,谢谢老师。”
秦昂配合地应着。
周小数笑,想了想刚才,又忍不住地八卦,“诶,队长,你是不是看上你前面的那个人了?
我看你看人家很久。”
秦昂起身的动作一顿,马上否定,“你才看上了呢!”
周小数,“不是啊,你真看了他好久,所以我……”
“闭嘴!”
秦昂低声呵斥,“赶紧走!”
“哦。”
周小数有些委屈,他是真看见了队长老盯着前面那人看,起码看了5分钟要有,这不是看上了人家是什么。
读书的时候,他就很喜欢盯着坐在自己前面喜欢的女孩子看,如果不喜欢还看什么?
“对了,”前面的秦昂脚步突然一停,后边的正在琢磨自己队长为什么盯着一个男人看那么久的周小数没能跟着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地就一脸撞上秦昂,“哎呦!”
“嘶——”秦昂后背被周小数这坚硬的大脑袋撞得疼了,忍不住地倒吸了口气,“你这孩子,走路不看路啊!”
周小数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憋屈,“明明是你自己突然停下的。”
“行了!”
秦昂一摆手,随即压低声音,“回去查一下正在这里服刑的江白的底细。”
“嗯?
谁?”
周小数疑惑。
“就刚才坐我前边的那男的。”
周小数愣了愣,心里恍然大悟——队长一定看上人家了,所以现在就要他查人家七大姑八大姨了!
随即他又意识到了一件更震惊的事情——完了,队长为了完成个任务顺便把自己给掰弯了!
秦昂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洗澡的自由时间了,监室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只剩下一个齐海,他畏畏缩缩地坐在床铺对面的椅子上,听到人进来,慌慌张张地起身,戳着自己的衣角看秦昂。
监狱的教室里只有个风扇,然而夏天未来,他们又不给开,秦昂在里面待久了,就浑身是汗,现在只想迫不及待地去洗澡。
他直接越过齐海,径直地去拿自己的毛巾和衣服。
齐海扭扭捏捏地看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秦昂终于发现他好像有话要和自己说,于是停下动作,“怎么了?”
“啊,”齐海和秦昂的视线对视了个正着,匆忙地低下头,闷着声音,“没没没,我我我,就是……”
半天也没听明白齐海说的话,秦昂不得打断他,“等等,你好好说,别支支吾吾的。”
秦昂在市局里待了这么些年,审讯过的犯人不少,又是副支队长,经常教育着自己的手下,有时候说话总是绷着脸,语气总是有点冲,让人不明觉厉。
齐海哆嗦了一下,竭力地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就是,就是,就是想,想……”
秦昂听他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心里大概明白,这孩子可能是被欺负多了,讲话都不利索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行吧,你去洗澡吗?
路上说给我听?”
“啊,好好好,那那你等等,我收拾收拾。”
齐海慌慌张张地去找自己的衣服,因为太着急还差点被椅子绊倒。
秦昂不得已提醒他,慢点,不着急。
然而他对齐海始终不了解,走去澡堂的路上都跟在自己身后三米远的地方,也不说话,就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昂走他就走,秦昂停他就停。
最后秦昂终于有些无奈地在澡堂门口停下脚步,对齐海招了招手,“过来。”
齐海犹豫了一下,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了秦昂面前。
齐海原来就不高,又一直缩着背,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多,在秦昂面前,实在显得过于弱小。
秦昂好笑地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齐海终于小心翼翼地抬着眼看他,一触到秦昂视线时又忙不迭地垂下,“我就是,就是……”
秦昂忍了又忍,“好好说话,说快点!”
齐海抖了一下,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嘴里快速地念叨,“我就是想谢谢你那天把我给扶上床,不然我就又得在地上躺一夜,然后我就想请你下回也帮帮我,不不不用帮我打架,就是就是帮劝劝刘哥他们别别别下手那么重就好……”
这人讲话要么唯唯诺诺地,现在倒是跟个机关枪一样,不停地吧啦着秦昂都找不到机会插嘴,说到最后,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哽了一下。
秦昂勉强算是听懂了——他想要自己保护下他。
他轻轻地皱了下眉毛,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海。
齐海很瘦,和江白那种劲瘦不同,齐海只是单纯的瘦,像竹竿,风一吹估计就能倒。
他又长年带着眼镜,厚厚镜片下是一双总是躲闪的小眼睛,很像秦昂念书时班级里那些沉默内敛容易受到欺负的男孩子。
只不过环境不同,班级成了个大监狱。
秦昂叹了口气,将手搭在齐海的肩上,“齐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刘泽总是找你茬?”
“我我我……”
“那是因为你过于懦弱了,柿子还挑软的捏,更何况你这性格比软柿子不知道还要软多少倍。”
“你当然可以寻求很多人帮忙,比如狱警,再比如你自己,假如有一天能够自己反抗,也许刘泽就不会那么频繁的欺负你了。”
江白那天那句话是对的,齐海有两种可以逃脱的机会,要么刘泽消失,要么他反抗。
刘泽消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唯一能靠的就是他自己,被欺负久的鸡还会跳起来啄人呢,为什么人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