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烟头按灭在烟缸中,不耐烦道,“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人思附片刻,“带头的警察让他活着,其他人就杀了吧。”
男人嗤笑一声,“行!”
等挂断电话,男人看向了面前的刀疤男,“老萨,听到了吗?”
老萨冷汗流了整个后背,连忙点头,面露凶光,“放心吧!刘叔,他们既然敢来南下村,就一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
翌日中午,头顶依旧是铅灰色的苍穹,南下村的村口立着一块低矮的石碑,上面被人用红色油漆涂上了“南下”二字,算做了村口地界。而极目眺望而去,一排排自建房有序地坐落在道路一侧,道路另一侧是杂草丛生的一片待开发的空地。
村子里今天有人在办丧事,在家里大院搭了一个棚子,花圈围着屋子摆了一圈,唢呐声吹得极响,隐隐之中传来了亲人的哭声以及同乡人的叨叨声。
呼——一辆路虎车停在了路边,秦昂拉开车门而下,身后的一个镇公安局的小警察紧跟着下来,“这就是南下村了,不过今天好像在办丧事,真晦气!”
秦昂倒不在乎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老萨所在。
江白跟在了他身后,揉着因为来的路上睡着时扭到的脖子,望向了棚子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问,“你们这习俗是这样?要请人来唱歌?”
小警察跟着看过去,只见棚子里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头发被发胶梳起的男人站在一个圆台上忘情地唱着《忘情水》。
他嗐了一声,“我们这都这样,希望死去的人能够多感受些热闹,就会叫人过来唱歌,唱什么都行,反正气氛要足。”
江白哦了一声,把原先想说的话吞咽下去了——他是觉得这一幕看着倒是有些滑稽,身披麻衣的人因为家里老人的去世而悲痛欲绝,唢呐声吹奏着悲伤的曲子,可是却有人在忘情歌唱,有人围在一边对这悲伤的情景评头论足。
人间悲喜,原来全应在了这葬礼上。
江白没把这些话说出口,毕竟是习俗,尊重他还是懂得的。
秦昂问做周小数,“能确定藏身的地点吗?”
周小数摇了摇头,“不能,昨天胡队又连夜审讯了七玛,不过这小子嘴巴比什么都还要紧,说不出什么来。不过胡队昨天还去审问了不少曾经在一带混过的毒贩,画出了老萨的画像来。”
他掏出手机,麻利的点开一张自画像图片,上面是一个四十多的男人,目光凶狠,右眼梢上有一条长长的疤。
“好。”秦昂说,“去问,既然在这一带活动就一定会有人见过他。”
周小数挺直腰杆,“是!”
秦昂带着人最先往正在办丧事的棚子走去,那里人多,问起来方便。
江白落在了最后,视线梭巡过一遍周围,身后是空旷的土地,身前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各家各户之间隔着一条小小的巷子,巷子后又是一排排的房屋。除了棚子里的吵闹声,其他地方倒是安静,只有冬风不断刮过草丛和巷子,传来了哨子般的声音。
一种几乎出于本能的警惕意识从江白心底蹿起,明明一切看起来很是平静,可他却由衷地感到了一丝不安。至于不安来自何处,他也不明白。
秦昂意识到江白落在了最后,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等他,“怎么了?”
江白摇了摇头,将心里的不安强行按捺下去,“没事。”
他又问,“村民就算见过七玛也会说出他的下落吗?”
秦昂等他走到和自己并肩的地方才迈开脚步,“会,因为他们不知道七玛是做什么的。”
南下村位处H省的南边,和边境线仅隔几公里的距离,是个贩毒藏毒的好地方,但绝不是个制毒的好位置。因为这里人流量大,不通暗河,地理位置的限制下位于通风的上风口,难以将制毒的残渣和气体排出,制毒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老萨是走私贩毒的好手,七爷那的人不会让他来看着一个极其容易被端的制毒工厂,所以老萨来这里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做贩毒的一个销售渠道。既然要做销售就得藏得好,得隐藏身份。也许在村民眼中,这不过是外来打工不得住在乡下的可怜人罢了。
果然没一会儿周小数就回来了,他指着村子的东南角,“问了,说这人住在那边村子的一个小房子里。”
秦昂当机立断,对小警察说,“通知你们的人马上过来,周小数我们先去看看。”
“好!”
“等等!”江白忽然一手按住正准备动身的秦昂,只见他目光巡视了一圈周围,“感觉不太对。”
秦昂轻轻一皱眉,凌厉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将四周的一切收入眼中,这么多年来的侦查经验终于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周围太静了,可和棚子里的热闹相比之下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秦昂心里第一直觉依旧叫嚣着不安。
这时棚子里的唢呐声轰然而起,高亢嘹亮的乐器声中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哭声,江白回头望去,只见棚子里原先应该跟着一起做法事的人手里拿着一堆的纸钱退了出来。
秦昂目光倏地落在了东南一角,一条不见底的小巷子里忽然反射出一道光——那是枪口泛着的冷光!下一秒一声几不可闻的子弹出鞘的声音混杂在了唢呐声中!
几乎同时,秦昂瞳孔骤然紧缩,肌肉记忆下先做出了反应,率先扑倒江白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子弹。
而那几个从棚子里走出来的人撒落了纸钱,露出了他们一直揣在手中的枪支。
“砰砰砰!”
几声枪响打碎了道路另一侧的安静,唢呐声惊恐地变了调,人们的尖叫声骤然四起,一切混乱从现在开始。
“艹!”秦昂拉着江白躲在了一旁车辆的身后,避开了凶猛而来的子弹,“他们早就知道我们来了!周小数!”
“是!”远处枪火中传来周小数嘶声揭底的回声。
“去疏散人群!”秦昂嘶吼着,他看向身边紧紧抿着唇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的江白,“你在这待着,我去引开人,这里人太多了。”
江白却按住他,“秦昂!”
他的目光焦灼而担心,还有隐隐压不住的火气在不断地往上腾。
秦昂笑着按了下他的头,“没事,小场面!”
说着他就拉上手枪的保险,霍然起身,眸光凌厉地落在一个手持枪支的人身上,当即扣下扳机。子弹划破长空打穿了那人的脑门。
江白看着他身手矫健地翻滚而出,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一颗子弹打倒一个敌人的架势,冷酷地宛如神祗。
秦昂靠着车辆的掩护躲过了不少的子弹,对方应该不是很看得起他们,只来了不足十个人,虽然个个都端着枪,却也被秦昂和周小数打得七零八落,倒下了一大半的人。
秦昂靠在车身后,头顶上的玻璃被一枪打得散落,纷纷落在了他的头上,有人正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他拉开弹匣一看,里面只还剩下一一颗子弹在——领枪的时候只是预防万一,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胆大包天青天白日下就对警务人员开枪,压根就没补给充足的弹药。而在这样混乱的步步紧逼的情况下,他不能保证能不能一击即中对方。
那脚步却忽然一顿,枪声停止,秦昂听见那人骂了一声脏话,当即明白这是卡弹了!
他一跃而起,手稳稳地托着还剩最后一颗子弹的枪支,准确无误地对着那人的脑门,砰地一声,子弹穿过了那人的后脑心。
他丢开枪,助跑爬上车顶盖,翻身躲过了另一人的子弹,而后以闪电般的速度落在了杀手面前,一手摁住土枪,一手顶上了杀手的下颌,猛地一掌,只听骨头错位的咯吱声,那人便凌空飞出,鲜血汩汩地从嘴巴中流下。
秦昂捡过落在地上的土枪,然而方一抬头就发现一枪口正准准地对着自己,另一名杀手正端着枪指着他,“别动!”
秦昂手指勾着扳机,举起双手,一步一步谨慎地往后退。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无形的引火线正熊熊地燃到尽头,即刻就要点燃悬在头顶上的炸弹。
就在这时,路虎的引擎声铮铮响动,车轮快速碾过沙土扬起了飞沙,驾驶座上的江白面无表情地直接将车往杀手开去。
秦昂即刻躲开,而杀手避之不及,被路虎一下撞开了几米远的地方,手脚抽搐着,口吐鲜血。
江白一个急转弯,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上来!”
秦昂竟然还有心情笑,一把拉住车门,接力而上,砰地关上车门,“可以啊,你这技术!”
江白紧绷着下巴,“现在怎么办?”
秦昂一抹脸上的灰尘,看着另一边的周小数和小警察把人群疏散地差不多了,呼出一口气,“往前走!支援马上到,到时全抓回去,我倒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叫人来袭警的!”
身边的人却一声不吭地听完他的话,秦昂侧头看他,只见江白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宛如锋利的镰刀时刻亮着刀刃,他攥着方向盘的手握得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极其紧张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