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一个爸爸,还能遗传谁?”秦昂脚步一顿,好笑地看着他,“听郑尔说,你还亲自带过平安一段时间?”
江白眉梢一扬,“是啊,刚回来怀城,人生地不熟地,只能靠郑尔帮我找门路,作为报答我就帮他带平安。”
说起来也是好笑,他一个从小就手握刀刃的人,竟然还能和一个小孩合得来,闹得开。郑尔不在的时候,江白凭着郑尔留下的纸条给平安泡奶粉,换尿布,想着法子哄睡觉,那段时间简直就是逼着他化身为保姆一样的存在,让他当时都生出了幸好自己是同性恋,以后不需要带孩子的想法。
可平安那个小孩啊,对他同样很好,会问他吃好了没痛不痛累不累。小孩子的关心纯粹而直白,平安全给了他。
一想到这,江白心尖就发软,默默地又从货柜架上拿下了一罐头豆乳。
秦昂瞅着他的行为,忍不住地发笑。
秦昂带着人在外边转悠着直到夕阳落下才回到家里,江白望着后备箱里的一大袋东西,忽然肉疼——为什么这家伙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这年头工资很容易拿吗?
他侧头地看着站在车头鬼鬼祟祟地讲着电话的秦昂,心里纳闷,什么电话还要躲着他这么远讲?
“不是,你准备花干什么,你觉得他喜欢那玩意儿?”秦昂压低着声音对电话里的卫昀吐槽,“你怎么不给买个鞭炮?我楼下去放好不好?”
电话里头模模糊糊地传来卫昀的声音,秦昂表情瞬间冷漠,“......你真准备了?你大爷。”
“嗯?什么大爷?”背后忽然传来江白疑惑的声音,做贼心虚的秦昂差点跳脚,当场把手机给挂了,“你走路没声音?”
江白,“......谁的电话?”
秦昂恢复冷静,淡定地将江白手里的东西接过,“卫昀那傻逼,给人买了鞭炮和花,庆祝大寿。”
“哈哈哈鞭炮和花,那确定不是给他爹庆祝吗?”江白笑着。
秦昂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莫测,“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秦昂抬起手,露出自己的裤兜,“开个门。”
江白懒懒地揣进秦昂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秦昂都忍不住地紧张咽了下口水,忽然有些期待江白到时见到家里布置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开心的,惊讶的,也许还是幸福的。
然而江白却没有马上拧开门,反而搭着门把手回头看他,“我总觉得你在密谋着什么?”
秦昂眼皮一跳,“密谋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大年初八而已不是吗?”
江白一愣,“好像也是。”
秦昂失笑——也是个什么呀。
“咔哒”一声,江白转身开门,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拉上了窗帘,傍晚时刻就跟大黑夜一样,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瞥见眼前有黑影一闪,给江白的感受是即刻拉响了自己脑中的警铃。
秦昂前脚刚踏进门,就听见屋里拳头砸到肉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周小数的惨叫声——“啊啊啊!轻点小江记者,是我!!”
江白和秦昂同时一愣,不同的是秦昂内心一万个妈卖批飘过,内心忽然顿悟他早该知道给江白个惊喜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江白倒是真的愣住,借着隐晦的光才看清被自己按在墙上的人是周小数。
“!?”他倏地往后一退,“小周警官?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候屋里的灯啪地被人打开,江白眼前一亮,只见客厅里飘着各种气球,墙上明晃晃地贴着“生日快乐”四个大字,眼前挤满了卫昀和郑尔等人,郑平安挤在一边朝他嬉皮笑脸。
江白眉梢一挑,和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尴尬的气氛悄然蔓延。
。。。。。。
身后的秦昂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人,又到底为什么要采纳给江白一个生日惊喜的计划的?
胡越率先地打破尴尬,手里端着一个蛋糕走上前几步。那个蛋糕款式一般般,蜡烛只点着一根,上面歪歪扭扭地用巧克力酱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怎么看怎么丑。
他干笑了几分,“哈哈,生日快乐小江记者。”
生日快乐?
江白眼中闪过一丝的茫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大年初八啊,是他生日啊。
他怎么忘了这个。
秦昂从身后碰了碰他,“怎么了?不许个愿?周小数,把灯关了。”
“好嘞!”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江白的眼前只有蛋糕上的一根蜡烛,烛火摇曳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由衷地,“谢谢。”
“别谢别谢,都是秦昂的主意。”卫昀接过话,“快,许个愿吹个蜡烛,吃个蛋糕。”
秦昂按了按他的肩膀,“许个愿。”
江白望了一眼秦昂,轻阖双目,烛光下睫毛轻颤。
——我没有什么愿望,只有一个,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好。
“呼”,蜡烛被轻轻吹灭,一团白烟带着他的愿望远去,希望能够顺遂心愿。
“耶耶耶耶,”平安热烈地鼓着掌,“可以吃蛋糕啦!”
江白忍不住地笑,蹲下身子,“郑平安,吃蛋糕需要送礼物的哦。”
“哼,”平安小嘴一撅,“我买啦!芭比娃娃!”
她挣脱着到沙发上找来了自己挑选的芭比娃娃,递到了江白面前,“诺,最漂亮的。”
江白哭笑不得,“郑平安,我是男的诶。”
平安不解,“男孩子不可以喜欢芭比娃娃吗?反正是不会给你铠甲勇士的,铠甲勇士太丑了。”
啧,好家伙,还记着这个呢,豆乳扣下一罐!
江白勉为其难地接过芭比娃娃,余光瞥见了沙发上的一束鲜花,“这是......”
“是我是我,”卫昀麻溜地将花捧到了江白面前,“来,小江记者,生日快乐。”
江白下意识地去看秦昂,那家伙显然在偷着笑——敢情那所谓“卫昀他爹”是他自己,啧,这便宜占的。
秦昂乐呵呵地替江白接过花,“感谢感谢。”
卫昀,“又不是送给你的,谁刚才还嫌弃来着?”
“啧,江白的不就是我的。难道你和你的男朋友还分你的我的?”
卫昀,“......”
“换我换我,”周小数挤过人群,“小江记者,这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就叫了只叫花鸡,绝对好吃!”
江白笑着接过叫花鸡,略为抱歉地看着周小数微红的脸颊,“抱歉啊小周警官,刚才下手有点重了。”
周小数揉了揉自己的头,“没事没事,小问题。”
“小白,”平安拽了拽江白的衣袖,“可以吃蛋糕了吗?饿了我。”
江白轻轻地捏了一下平安的鼻梁,“吃吧,马上吃行不行?”
“行!”小孩的双眼睁大,里边闪烁着光芒。
屋里的灯重新点亮,六寸的蛋糕被江白小心地分成好几份,场面说来也挺奇怪,几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在这过生日,关键这生日主角还不是个小孩。
可是......
江白依靠在一边,看着热热闹闹的客厅,眼里眸光闪烁。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
世间的幸福有很多种,亲人、爱人的陪伴莫过于是最好的,而这些曾经都是江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连遥遥地望上一眼都是奢望。
可这些幸福,在他越过山水,趟过荆棘后终于见到了,并且拥有着。他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也不会再觉得遗憾。
要说起过生日这回事,江白应该是自七岁起就再也没有过了,毕竟像戚尧这种心理变态时刻想着怎么玩死他的人也不会记着他的生日,更别提他这种自己本人都失去记忆了的。
如果要勉强地说起来,江白倒是说过一次名为生日礼物的礼物,在旧金山的时候。
那一年他刚和江老师到旧金山不久,他还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夜里时不时发起高烧来。那会儿临近圣诞夜,夜里少有车辆来往,更何况还下着雪,压根叫不到车。
江老师怕江白烧到脑子傻掉,于是厚着脸皮去跟邻居家借了车子,连夜带着江白往医院赶。
因为没有床位,他们就挤在走廊上打着吊瓶。夜深露重,大雪几乎掩盖了大地,医院里的走廊上穿堂风呼啸着,直往人身体里钻。
那会儿江白已经年满十岁,可骨架长得慢,看起来是个营养不良的七八岁孩子。岁暮天寒中江老师将人裹在自己怀里,哄着入睡。小江白迷迷糊糊地睡着,嘴里念着听不清的梦话,小手紧紧地抓着江老师的衣襟,似乎这样能够让自己在梦里找到一丝的安全感,更好地睡着。
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对面的病房里忽然传来钟声的敲响声,压抑在喉咙里的欢呼声渐渐地传到走廊上,有人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在过生日。
小江白被吵醒,睁着惺忪的眼睛,迷茫地望着江老师,嘟嚷着,“我们回家了吗?”
江老师笑,“没有,你继续睡?”
江白爬了起来,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对面的病房,瞅见了被围在人群中戴着生日王冠的小孩,“啊,过生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