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邻 完结+番外 (跨海大桥头)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跨海大桥头
- 入库:04.10
“没错,我怀宝宝的时候舍不得打掉,你特别得意是不是?哪怕现在你也没说错,我就是舍不得,连想都没想。”
一直以来,喻程遴都是温善的,嘲讽的笑容很少出现在他脸上,这回想摆出来,都做得丝毫不熟练,讥讽里还混着那么多悲伤。
“但是我可以带他们走,还是你真的想把我们关起来?”
有的人不是没脾气,只是他们愿意最大限度给别人机会,假如以金属作比,这类人不过于刚强所以很难折,坚韧且延展性好;可是他们如果一旦下定决心,一切就没法挽回了。
郁柬知道喻程遴就是这样的人。之前没有碰到他的底线,所以他总归留着余地,现在如果放任他的情绪继续发展下去,却什么都不必再谈了。
“不是、簇簇,你听我说——”
他有些急,解释的语句前后没有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感情,也后悔了,真的很后悔,所以一直说想从头开始。”
“栗昳的事实在吓到我了,你不知道那一年沈秩俨怎么过的。”
“我错了,我是不折不扣的神经病,是混蛋,所以看了三年心理医生才敢找你,可事情一往好的地方发展,就故态复萌。”
“别说了……”
疲惫不堪地转过身,喻程遴不想再听。
如果听下去,在理智完全敌不过情绪的这种场合,脑子不清不楚,他也许又会心软,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我们应该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S市我不回去了,宝宝们我也会带走。”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弄清楚我在哪儿,所以我也不想瞒,我会回Y市家里,你不要来找我。“
“这不是请求,而是要求你不要来。”
第41章
喻程遴第二天就要回Y市。
他向来就事论事,郁柬知道他就算跟自己翻脸,对于大嫂的好意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迁怒这词儿从来跟喻程遴没关系。
所以沈肇柔抱着刚认识的小妹妹舍不得撒手,单祎陶提出送他,说他一个人带两个那么小的孩子路上麻烦,一般一个大人又只能加一张婴儿票时,他没拒绝,也没法拒绝。
坐飞机亦是一趟麻烦事,幸亏有空乘服务人员帮忙,宝宝们又真的很乖很体贴,呆在别人怀里也全程不哭不闹人,起飞降落抱着奶瓶一声不吭。
等在机场的车是谁安排的,单祎陶没解释。如果是她安排的,喻程遴不好意思拒绝,就算是郁柬安排的,他也不能当着单祎陶的面直接下郁柬的脸,犹豫几秒,还是坐上去。
机场回家的路上,单祎陶说:“宝宝比他们那爹会心疼人。”喻程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只能勉强笑笑,也不作声。
回到家,喻程遴邀她上楼,她没推辞。
“之前没说过吧?我和秩尧挺早就谈恋爱了,以前住得也近,也算看着小柬长大了,死脾气真一套一套的,还全憋心里头叫人猜,就凭这,你两如果闹矛盾,就得先打他三十大板。”
这话听着像典型数落自家孩子的开头,一般下边总得接着“但是”。喻程遴等着听她说,单祎陶没接,反而道:“他求我劝劝你,我没想劝。你们的事,我们知道得不清楚,也不好插手,我不稀里糊涂替他说好话,太不负责。”单祎陶颠颠怀里抱着的婴儿,“多少女人都是被‘孩子妈’这身份困住了,老被劝着对自己男人这也忍那也熬。对你而言,如果真到这地步,那没必要,往粗了说,社会成见困得住‘妻子’,困不住你啊,古话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的特殊也许带给你不少艰难折磨,总得有点补偿,老天还是公平的。”
“但是如果没到玉石俱焚毫无挽回可能的地步,那对你,我只有这句——也不是好教育人,说出来你也别见怪——,没那么多非黑即白。每个人、每种情况都不一样,甚至同个人易时易地想法还会变呢,不能一概而论,烈有烈的场子,柔有柔的场子。在你这儿,你没拒绝上安排好的车,我才说这话,不是为他考虑所以劝你,就只是为了你。”
她说得拳拳,喻程遴也听得明白,一时想不出怎么应答,说:“祎陶姐,谢谢你。”
“太见外了啊。”
这些话喻程遴自己其实也想得透。
昨晚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睛到天亮,期间只有那么一会儿迷迷糊糊眯了眼,却被摸在颈动脉上的冰凉手指闹清醒。
郁柬很轻很小心地在摸他的脉搏。
有点儿可笑,其中逻辑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明白的。难道就因为他说要各自冷静,郁柬竟然就担心自己也会寻死?他当时睁开眼睛翻过身盯着他,说:“哥哥,你总是想得很极端,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郁柬的声音发涩。
“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你还在我身边。”
一句话说得喻程遴眼睛也忍不住发酸,可也只能硬下心肠,背过身不再理他。
他们分开过,正因为分开过,所以喻程遴反而把自己的感情看得更清晰。他对郁柬的爱,已经够深了,一辈子很可能就这么一份感情能烧到这样的程度,如果错过太可惜;而郁柬对他的爱,甚至可能超过他——也不是可能,而是确实。
刻薄点来说,他和郁柬,那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是彼此都愿打愿挨,真的再分不开。
心是没法被困住的,就非得人甘愿,它才会留在一个地方,留在一个人身上。
——可就算分不开,有些问题仍然需要解决。
没法把关系调整到百分百健康,世上也没有多少关系是百分百健康的,多的是磕磕绊绊和起起伏伏;可他们幸运在,喻程遴可以做郁柬的药,也愿意做郁柬的药,让这段感情变得健康起来:并非“你完美加我完美,一定能得出完美爱情”的简单等式,而是“我不完美,你不完美,但我们相爱,还愿意一起让感情更健康”,这或许也能算是正向的?
所以喻程遴要暂时和他保持距离。一大部分是因为真的很生气,还有一小部分,也是因为要狠下心逼他。
逼他正视一切。
*
按下电话前一秒,喻程遴其实有点儿犹豫。
他猜到Y市的这房子大概率也是郁柬准备的,否则怎么能这么符合他的喜好呢?连吊椅都有。
确认了最多也就是让他多生一会儿气罢了,好像没什么必要。
但他呼了口气,又想:既然查了,就得查清一切,不然自己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也挺讨厌的。
当初的卖家签完约给了名片,那会儿他随手收进了客厅小柜子,后来不知道是不是郁柬扔了,反正找不着,号码得问中介要,喻程遴听着语音电话待接通的声,还在想该编个什么理由,没想到中介很快报给他了,甚至老实坦白,说是“郁老板找我带你看房子的”。
可不是吗?就他来看房子那天那点,郁柬就刚好出现。太多的巧合只能是设计。
这下子喻程遴真气乐了。
这哥哥究竟有多处心积虑?他倒也想全整明白了。
前任房主说的和他猜测得差不离,说什么和郁老板原先就认识,这么点小忙不算什么云云,搞得喻程遴还以为自己刚打通电话时说错了话,是对他表达了感谢之意……
这一个多月以来,郁柬没敢真来找他,但喻程遴觉得他看得着:就他之前的行为来推断,这家里肯定也是有摄像头的,喻程遴没找,就任它们工作着。
半岁多的孩子会开始咿呀模仿简单的词了,虽然基本是无意义的机械性重复,喻程遴也觉得怪好玩的。所以虽然郁柬的电话他不接,每天却会固定给他发点宝宝的照片和说话的视频看。他的原意是宝宝们长大就那么一次,总不能让他错过,郁柬却给他发消息,说:我不想看他们,我想见你。
喻程遴气他:你直接看监控呀。
郁柬告诉他:重新在一起后,那儿的就已经关了。
他说:簇簇,对不起。
喻程遴问他:你准备好告诉我所有事了吗?
郁柬说是的。
四十几天未见,他瘦了很多,黑眼圈也深,眼睛里密布着红血丝,喻程遴看到他就忍不住难受,问他:“故意让我心疼吗?”
郁柬想抱他,却似乎又犹豫,喻程遴自己窝进他怀里。
“为什么想抱我却不抱?”
他轻轻嘶了声,喻程遴狐疑地动了动,他便撒开了手。
喻程遴去解他外套和衬衫扣子,他也想避开,喻程遴心里越发疑虑,别开他的胳膊。
比力气,哪怕郁柬现在看上去颓得很,喻程遴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一使劲,喻程遴就推不动;可现在喻程遴占着理,又十分有恃,坚持问他“为什么不让我看”,他就只能妥协地松开力道。
喻程遴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他胳膊上全是指印,掐得很深很密,淤青一块一块连成了大片,有些时间比较长,已经转成了紫红,青紫交杂,十分狰狞。
郁柬迅速捂住他的眼睛,说:“别看。”
再快也已经看到了,根本顾不得宝宝们在睡觉,喻程遴掰着他的手指尖声问:“谁掐的?”
他捂着喻程遴眼睛的手怎么也不肯松,掰了很久都没用,喻程遴只能放弃,无声地流眼泪,一滴滴全从他指缝里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