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额角青筋若现,景欢可以感觉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对方手上使得暗劲,将他手腕攥的生疼,但是他没有出声。
骷髅头羞辱过了,钱也拿到了,带着几个小跟班走了。
走的时候看着楚清:“过几天再见。”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吹了口响哨离开了。
骷髅头走后。
楚清看着他,眉眼里的桀骜隐藏不见,声音也变得软了些:“刚才,谢谢你。”
略带干涩的话语,从他苍白发干的唇角吐出,景欢竟意外觉得这声音无比好听。
他道:“没什么,他们太过分了。”下手也太狠了,竟然把人打成这样。
景欢对他露出一笑,比晚间的清风还要舒缓人心,楚清一下看的呆了。
“你的伤,要去看医生吗?”景欢看见楚清的脸,这会离得近,仔细看发现嘴角已经高肿,脸庞靠近耳根子那里居然擦破了皮,看着让人心里发麻。
“不用了,我没事。”楚清擦擦脸,摸了一下嘴角,似乎对自己的伤毫不在意。
“给。”景欢从口袋里抽出一块白色面巾纸,楚清手上都是灰,他碰了下自己的嘴角,那脸上都带着一些青灰色。
样子很滑稽但是景欢笑不出来,只觉心中一角很沉重。
楚清看着是个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学生,现在却被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他也没背书包,是辍学了吗?
想问什么,最终停顿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楚清接过景欢递来的面巾,那白色的面纸柔软的像是他刚才的笑,楚清握在手中觉得心中一圈圈的荡着涟漪……
景欢这才想起自己车子坏了,身上的钱都给了骷髅头帮楚清还债了。
他这会回家也只能推着走了。
“那个,同学,天也不早了,你也回家吧。”明天还有课。
楚清看他好一会,最后点点头。
思绪到了这里。
景欢坐在沙发上,那天晚上,他推着自行车穿过走了无数遍的街道小巷,在汹涌的人群里在凌乱的灯光里。
他印象最深的还是楚清那晚消失的背影,单薄笔直,仿佛风一吹就倒下又仿佛世间最坚硬的城墙 什么也不能将他打倒。
他不知道他推着自行车转过去离开的时候,楚清回头悄悄看了他很久,他回过头时,看到的是楚清清冷的背影在昏暗的巷子里缓慢前行。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景欢从一帮混混口中得知了楚清的名字,但是楚清却没有询问他的名字。
如果二人就此别过,那他也不会有这么多年的蹉跎。
景欢看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六十六寸液晶大电视,从黑暗的屏幕上倒映出他此刻的身形神色,萧条里透着苍茫,那双乌黑的眼睛也失去往日的神采,空洞
茫然里散着疲惫。
轻轻一声叹息,若有似无,却怎么也挥散不去他心中的沉甸甸的阴霾。
第5章
如果时间可以有轮回,他希望下一世他们的缘分止于今生。
景欢僵化的手掌忍不住摸上了自己的胸部,隔着内衣跟毛线衫,他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里本该平坦的地方有一小坨的坚硬,明明早上还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
出了医院,经过医生的嘴一说他现在觉得自己胸部这两边真是像充了铁汁一般,坠的他整颗心都跟着下降。
内心已经从开始的震惊恍然到现在慢慢的平复接受。
他得了病,且可能是绝症怎么也治疗不好的重病。
他心凉如水,看着四周华丽的屋子,突然间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华丽宽敞的笼子里,四周都是金边镶嵌,贵气无比,他就好比那笼中的鸟,再怎么活动都飞不出这里。
这几年,他被这华丽的笼子关的太久了,翅膀在这寸土之间也被慢慢的折废了,不知该如何飞了。
他把这里当成家,一个可以躲避危险拥抱温暖的地方,他甘愿放下自己的光芒变成一个成全楚清的后援。
可是现在这温暖正在慢慢消散,自己不知道还能拥抱多久。
他拿起手机,想给楚清打电话。
最后看着那熟悉的号码,又慢慢颓然的放下,跟他说又有什么用?
楚清会担心吗?
会抱着他跟他说让他不要害怕有他在吗?
景欢看着空中,想着楚清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的表情,拥着他声音沙哑满脸急切,好像他拥着全世界。
他也回抱楚清,在他怀中感受来自楚清的关怀,在温言软语几句让他更加着急心疼。
想到这里,景欢忽然笑了,楚清会这么做吗?
如果放在头几年,他们浓情蜜意之时,他发烧感冒楚清大概真的会好似天塌了般,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他。
现在呢?
空气中貌似飘出一股香水的味道,前中后三个调,那是他昨晚刚从楚清的身上闻到的味道。
那是涂抹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奢侈味道。
景欢想到这又笑了,干涩哑然,现在,估计楚清不会在像当时了,他记得上个月自己感冒了。
楚清出差一周后回家,看见桌面上的感冒灵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无所谓的一句:“天天在家不运动,身体都废了吧?这个天都扛不住了。”
景欢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僵硬呆滞然后强撑着笑意:“最近流感,你也注意。”
楚清换完衣服没有看他甩来一句:“我又不是你,这个天我穿短袖都不会打一个喷嚏。”
景欢鼻尖忍不住酸涩。
楚清,其实已经在慢慢的不关心他了,只不过自己还不能接受罢了。
他是长情的人,相信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相信自己的眼光犹如他当年的成绩,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只不过,这份相信似乎也开始慢慢动摇了。
还是不跟他说了 。
楚清知道就算真的担心又能如何?换来几句怜悯害他担心一场
他的病不会好,就让自己慢慢的享受一下跟他在一起的有限时光。
电话突然响起。
景欢一看,那熟悉的号码,楚清居然打电话给他了。
多久,他没有主动打电话了。
难道是因为知道自己昨天不舒服,特地来问的吗?
一时间,方才景欢心中所有的阴霾否定都因为这通电话而烟消云散,他的心情也仿佛做了摩天轮慢慢像高处升起。
“喂,哥。”景欢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欢欢,今天我不回家了,公司有些事儿,你自己烧点好的吃……”
心情又在一瞬间跌落冰点,楚清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听着那头滴滴忙音,景欢觉得身上一阵阵猝冷,他怎么还会有期待?
他怎么还对楚清满怀幻想不死心
满心欢喜接的电话不过寥寥数语,那些话他都听了上百遍,早就腻歪了。
楚清甚至都没问他昨天的不舒服有没有好,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景欢自嘲的笑了,合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自认为楚清还念着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
电话那头。
“清哥,我们今天吃牡蛎吧我好久没吃,好想念那个味道啊。”一道清脆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懒懒从顶层办公室传来。
千羽一身白色羽绒服,染着栗色头发,一张脸涂了粉黛一样细腻,精致小巧的五官,尤其那双眼睛水淋淋跟个娃娃一样美。
他上前就挽着楚清的臂膀,甜腻的声音带着哀求,连着那张脸都变得生动可爱不少。
楚清挂完电话,扭头看他,似乎是无奈:“随你。”
千羽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的对着楚清的臂膀就把头埋进去:“清哥,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楚清身体一瞬间僵直,这话好耳熟。
他记得某一年景欢的生日,那时候他们刚出来闯荡没多久。
楚清用他谈到的第一笔单子的钱,抽出一部分给景欢买了一个八寸的小蛋糕,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在市区偏一些的地段租了一个单身公寓,那晚上楚清给景欢过了第一个生日。
景欢不喜欢染着颜色的蛋糕觉得吃起来特别的不健康,花花绿绿的颜色一定放了很多色素,所以楚清特地嘱咐蛋糕店的师傅给做一个纯白的奶油蛋糕,上面撒了一些巧克力,裱些简单的花纹。
景欢在他的催促下闭着眼睛给自己许了一个愿望。
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看着楚清,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哥,你对我真好。”
因为那时景欢的父母已经意外离世,景欢孤身一人除了他再无别人可以亲近。
楚清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一把将景欢拉近怀中,昏暗的灯光下,他信誓旦旦的对着怀中人许诺:“哥会一直对你这么好。”
那晚上,他们依偎在一起很久,景欢把自己彻底的送给了楚清,他们一起在景欢的生日上交换自己,发誓彼此信任彼此扶持一同走过人生的最好年华。
楚清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雾气,心中某处“咯噔”一阵抽搐。
“清哥?清哥?”耳边千羽略带急迫不解的声音传来。
楚清收回思绪,那都是多久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