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高者得 (暮祈)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林邵辉喃喃地说，“但我不认为是我拆散了你们，他爱你。”
　　“说到对不起，我们还真不一定是谁对不起谁，程浩轩原本就是我死缠烂打追到手的，”秦诗婉转动着高脚杯，变换的灯光在杯壁上折射出流光，“…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他对你那么好。”林邵辉声音有些发颤。
　　“他确实费尽心思地逼自己去做个好男朋友，我承认，他安慰人的手段真是无懈可击，”秦诗婉抿了抿唇，笑了，“可是女人的直觉很准的。他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我没感情，而我也发现了他对谁有感情。明明你们在学校像是不认识，但还是很明显。”
　　“杨海荣喜欢我挺久了，我说什么他都会听。他是个挺单纯的人，并没有针对你，是我让他整你的。不过你以为程浩轩会是个帮人挡酒的人么？你以为那天是因为什么他才那么生气？因为你亲了我？”秦诗婉有些激动，“……是因为你亲的不是他。”
　　林邵辉感觉心跳都凝滞了。
　　“程浩轩人长得好，家里条件好，学习又好，当初我爸也是因为这些才让我接近他。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很多，但他其实是个特别拎得清的人。他那个性格，不会再有除你之外的，十多年的朋友。”秦诗婉抬眼看着他，“我以为你们明明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应该很快就会迈出这一步。没想到本已经拖了十多年，竟然一拖又是五年。”
　　林邵辉呼吸难以抑制地急促起来。他蓦然想起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那次，程浩轩那句恍若错觉的“你喜欢我吗”，几乎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他竟然让他最爱的人，和自己一样，守得肝肠寸断。
　　“之前我一直不懂，现在看着你，我有点明白了。”秦诗婉笑了，梨涡很深，明艳动人一如往昔，“连那种无关紧要的事都会当真，与其说你们都不是坦率的人…不如说是因为太在意，所以太在乎对方的心意吧。”


第16章
　　“不读了？你可说的轻巧。”程浩泽看着自己的弟弟，有种他脑子被烧坏的感觉。
　　“可是哥，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读下去了。爸不是从初中就一直想送我去英国么，我也觉得在那可能发展的更好。”
　　“当初宁可绝食抗议都要留在国内，现在读到大三了，你告诉我你想走了？程浩轩，你到底在想什么？”程浩泽皱紧眉，“你把爸妈当什么？把我们家当什么？之前要我收暗网的事我还瞒着爸，你到底想骗自己多久？”
　　“不需要了。”
　　“什么？”
　　“…他走了。”程浩轩仰起脸看着他，表情释然，眼里却空洞，“哥，他不会再回来了。”
　　“程家有你这样的儿子，真丢脸。”程浩泽咬咬牙，忍住了没挥手给他一巴掌。
　　他说的人程浩泽知道。小时候偶尔来他家吃饭，每次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坐都不敢坐，话也不敢说，目光一接触到他，就蓦地躲开。那时候程浩轩小，自己也没大到哪去。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程浩轩领回来了一个小女朋友。到后面才知道那是个男孩。后来长大了，少年的身体渐渐抽条，看上去变得柔软而纤细，明明之后只是寥寥几次见到，程浩轩让他删视频和案底的时候，他还是认出来了。
　　挺好看的，是第一印象。如果自己是同性恋，可能也会想要。然后这么想。
　　他对那孩子没有坏印象，只是觉得程浩轩有点过于隐忍。程浩轩不是这种性格，他是说一不二，认准了就不会放手的人。
　　但是到底还是放手了。
　　他看着这个从小天资比自己高的弟弟，生平第一次觉得他有点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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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轩…”电话那头的人仿佛带着哭腔，声音不住地颤抖，“我还能不能…再见见你？”
　　“……我不是程浩轩啊。”程浩泽憋了半天，忍不住回了一句。
　　“您是…？”
　　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冷了，少年清澈发抖的嗓音让程浩泽联想到那种胆小的，吓得快要咬人的兔子。
　　“我是他哥。”程浩泽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眉心。
　　“那程浩轩…”
　　“程浩轩已经出国半个月了，他的国内号码给我处理了。”
　　那边传来了微小的声音，程浩泽有点无奈：“…你别哭啊。”
　　“打扰您了。”林邵辉小声地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我话还没说完呢…”程浩泽看着熄灭的屏幕，把自己埋进文件里，“程浩轩说如果你联系他，就马上告诉他…你们年轻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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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酒吧里格外冷清，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人都不那么孤单，所以不用来这消愁。
　　这样也好，左右他也无暇顾及别人。对于程浩轩的离去，他觉得，这或许是对自己的一种仁慈。
　　毕竟他也已经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林邵辉了。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至少还可以骗自己，他好像是喜欢自己的。
　　而不用管是现在还是曾经。
　　有些事可能真的适合永远都不知道，甚至幸福一些。
　　他在吧台旁慢慢擦拭着酒杯，却不断有水滴落下来，只能一直擦，一直擦。
　　直到手被人紧紧握住了。
　　他蓦地抬起头。
　　对上了一双星辰般璀璨的眸子。
　　林邵辉大大地睁着眼，没来得及涌出的泪水从眼眶里渐渐淌落下来。
　　那人的眼里闪烁着浅浅淡淡的光，呼吸急促。但有些憔悴的面容和背后立着的28号行李箱出卖了他。
　　“听说…你想见我？”


第17章
　　林邵辉张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程浩轩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一颗心无法控制地，紧促地跳动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邵辉看着他眼里的光芒，垂眸小声说：“就是…很想见你…”
　　很想见你，很想问我们还有没有可能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好像又被什么横亘在两人间的荆棘阻挡回去。
　　程浩轩轻轻地问：“见我，干什么呢？”
　　林邵辉抬起晶亮的眸子看着程浩轩，忽然眼皮一跳。
　　他想起了一件不合时宜，却又无法忽略的事。
　　虽说那个金主已经很久没联系过自己，但也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消失，合约可是五年……
　　就算程浩轩真的接纳他，纸也有终于包不住火的那天。
　　就算感情再好，到那天，程浩轩真的能接受他录过那种东西吗……
　　林邵辉一颗心急速地坠落下去。
　　程浩轩还在等着他，等他的回答，可是他能给程浩轩的，又是怎样一个未来呢？
　　程浩轩发现了他的异样，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声音变回了清冷：“小辉，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林邵辉嘴唇发抖，摇了摇头。
　　程浩轩皱起眉，慢慢地拉着他的手，看进他的眼眸里。他不甘心，明明两个人的眼中就只有彼此，却始终好像蒙着一层寒霜。
　　“都打到我哥那去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找我没有事。”程浩轩慢慢地说，眯起眼。
　　看着眼前发抖的林邵辉，他有点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们的初夜，第二次，以及……在视频里怕得发抖，却又不敢反抗的林邵辉。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一以这种方式接近，林邵辉就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皱眉等着那阵心痛缓过去。
　　这样眼里饱含着欲望的男人的脸，林邵辉从来都畏如蛇蝎。
　　他究竟有什么理由觉得，林邵辉和他是两情相悦？
　　林邵辉紧紧咬着唇，忽然被人拽着领口拉到面前，有点冰冷的唇瓣贴上来，带着急切和浓重的欲望。舌尖不耐地描摹了几下他的唇线，而后撬开他的牙关，猛地探了进来。
　　林邵辉摇摇头，却被攫住下颌，被迫承受这个又深又长的吻。他本来应该觉得窒息而焦虑，可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让他舍不得离开，甚至主动伸出舌头主动与他交缠。
　　是程浩轩，他是程浩轩。
　　可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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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邵辉被程浩轩扯着上了出租车后座，在去酒店的路上，两个人都在拥吻，没有一刻分开过。说不上是要把这半个月不曾相见的份补回来…还是要把以后的回忆都一起留住。
　　逃避的时候还好，一旦见到，思念和占有欲就好像洪水一般涌上来。程浩轩现在恨不得把林邵辉揉碎了拆吃入腹，当然更恨的是一接到大哥电话就从英国飞回来的自己。
　　程浩轩想不明白林邵辉为什么想见他，如果不是因为想和他和好，那为什么还要顺从地和他走？
　　听到大哥的语气，他本以为这么多年的苦痛终于都可以得到救赎。他本以为林邵辉是想和他说什么，最不济，哪怕是说恨他也好。可现在，林邵辉沉默而顺从，就像是……
　　程浩轩把林邵辉推在床上，忽然觉得怀里冰凉的身体，冷意像是沁到了自己手上，细细碎碎地从指尖蔓延开，散布全身，连心都冷得发抖。
　　他不应该这样想林邵辉，林邵辉不是这样的人……可还有什么，能解释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