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病了?”
陈延青就着掀开被子的姿势,居高临下的问。
“嗯。”
“你哪是生病,明明是精神错乱,”陈延青说着话伸手去拉他,“给我起来,洗澡了吗你就往我床里钻!”
伏城反将他手腕抓住,一用力,把人扯倒在了自己身上,“感冒了不能洗澡,容易加重。”
他还是烫的,陈延青挣扎间感受到他的体温,不自觉的卸了些劲儿,随后便被伏城见缝插针的挪了位置,停下来时正躺在他臂弯里。
为了防止他落跑,伏城用另一只手箍住了他的腰,才说,“真感冒了,我能骗你,我身体能吗?”
“谁知道呢。”
“那你别动,要是我发觉自己没生病,可能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陈延青在他这话里瑟缩了一下,因着他下半部分的身子也贴了过来,酥麻的胀疼感记忆犹新,短时间内,他不想再来一次。
“为什么赖在我这儿?”陈延青开口问。
“感冒了,走不动。”
陈延青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你这不是在追我,是在强迫我。”
“应该怎么追,像那个谢景瑞,请你吃饭,请你去我家,发信息不回就来家里找你?这些我不都做过了吗。”
“如果你没回来,也许再过两年,我真跟他在一块儿了。”
看不见他的表情,伏城又抱紧了些,“你们不合适。”
“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合不合适我自己知道。”
伏城不语,将身子剥离开几寸,又抓住他浴袍后领子往下扒了些,在他表达抗拒之前,吻上了那处图案,“谢景瑞要是看见这幅图,会不会问你是什么意思?”问完又接着道,“你要怎么回答?是撒谎还是实话实说?”
陈延青动了下,将浴袍扯回了原位,仍旧背对着他,“我只是觉得好看,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收我版权费?”
“不会,”伏城重新抱住他,用很轻但很郑重的声音告诉他,“你的就是你的,过多少年都是你的。”
那之后片刻,陈延青翻过了身,“那说说吧,过去的这些年,怎么算是我的。”
“我爸说你考到了江北,我头一年从新加坡回来,你大一,站在路边帮社团发传单,有个学姐给过你一杯可乐,那时候是你的。”
陈延青大概没想到他还真的回答起这个问题。
“第二次回来,是冬天,你刚下课,江北下了很大的雪,有个姑娘在你旁边摔了一跤,你走过了,又回去把人搀了起来,那时候也是你的。”
“第三次回来,隔了很久,你大三,在食堂排队买饭,手里拿着一本书,你放在餐盘旁边后去打汤,我看过一眼,第二十二条军规,那时候也是你的。”
“第四次回来是你毕业答辩,题目是On the revival of dead metaphor,死喻的复活,那时候依然是你的。”
越听越恼,又越强迫自己镇定,陈延青便追问,“那后来呢?”
“你念研究生那两年我没回来,我回不来,”伏城说,“我原来也觉得我做了一道选择题,在我妈和你之间,我好像没怎么犹豫的选了我妈,我得照顾她,帮助她,让她从巨大的债务压力下脱身。”
陈延青不做声,近距离的瞧着说话的伏城,觉得这样长篇大论的人太不真实。
“有人跟我说,要回香港就必须赚足够的钱,我起初其实也没什么概念,后来上了很多课,做了很多项目,每天做梦都是红色绿色交杂的曲线,看不到尽头的数字,和不断的做判断题,判断对了,能睡个好觉,看见你戴着耳机匆匆往教室里去,判断错了就要赔上几倍的代价,不断弥补,不断重来,”伏城的叙述到这里突然打住了,他看向陈延青,很无奈的说,“就这样,没完没了,抽不开身。”
“你这样怎么做生意?”陈延青撑起身子,“你的判断真的一点都不靠谱。”
伏城后脑勺跌进枕头里,因为感冒,眼尾烧的发红,他伸手捏到陈延青耳垂,跟他说,“我错了。”
陈延青没好气,掀开他的手下了床,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水,另一手手心凹下去,盛着几粒退烧药。
“起来喝药。”
伏城真的有些疲了,一手搭在额头上,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我好困。”
接着便有一只手从他后颈下钻过去,身子被一股强制的力道扶起来,而后药就被塞进了嘴里,水也紧随其后。
只等他咽下去,陈延青才说,“被人塞药的滋味儿好吗?”
伏城无力的挑眉,“还不错。”
陈延青大约是妥协了,将他放回枕头上时说,“我和你妈妈之间,不是选择题,是判断题,在你做的所有判断题里,只有这一件,是对的。”
伏城开口前,他又道,“我理解你,但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都看到我拿的什么书了不敢来跟我说句话,我永远鄙视你。”
“我错了。”伏城再次说。
“行了,睡吧。”陈延青说完,要下床,可身子没挪动,伏城抓着他浴袍,可怜巴巴的说,“病号不太想一个人睡。”
“我不想被热死。”陈延青撂下这句话,将杯子送去了厨房。
水流涌出龙头,砸进杯底,盛满后溢出,不断的溢出,他不知道盯着这柱水流盯了多久,等他关掉后回到卧室,伏城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又像梦魇。
“有病,你真的有病。”陈延青念叨。
礼拜天上午十点,伏城醒了,身上的烧退了些,只是身体还有些酸软,他动了一下,未果,胳膊没知觉,偏过头时,陈延青毛茸茸的脑袋正压在上面。
可能察觉到自己正被注视着,陈延青眼睛也没睁开,“你车在楼下吗?”
伏城嗯了一声,扒开了他额前的头发,才听他说,“送我去谢景瑞那儿。”
第63章 嫂夫人
车子从胡桃园大门呼啸而出,陈延青下意识扶住了车门,“内地城市交规你是不是忘学了?”
“学过,忘了。”伏城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握住档位,从副驾驶的角度看过去,他现在的姿势和神情像极了一个正在F1赛道上玩命的赛车手。
平白咽了口唾沫,陈延青不多话了,事实上自打他报了谢景瑞地址后直到现在,伏城身上的感冒因子躲猫猫似的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这满身的混不吝。
这哪像个26岁成年的男人啊,陈延青一琢磨,抬眼瞧着外头街景越来越不对劲,“走错了,刚刚那个路口左转!”
“我知道。”伏城应着,但没有要改变路线的迹象。
“迟到了不好,他今天是寿星,我让他们等我算怎么回事?”
伏城目不斜视,轻声,“我准时到。”
他当然准时到,车子在十一点二十抵达了春江路,瞿孝棠在小区门口站着,陈延青是被他拉下车的。
陈延青一阵莫名,“伏城,你送我来这干嘛,我,”
“看好他。”车窗在这话之后升了上去,车子迫不及待的离开后,只留下陈延青和瞿孝棠,一个被挟持着,另一个眼神闪躲,跟他说,“我哥让我带你参观下,他的新家。”
“……”
伏城的新家离段霄洺不远,隔着两栋公寓,楼层居高,大约是为了外面的风景。
“密码八位数,是他生日,1220,其它四个数随便输就是。”
房子是比段霄洺家大了不少,可能刚布置好,满屋子都是崭新的味道,瞿孝棠从冰箱里拿了瓶奶,递给他时说,“那天陪他逛宜家,拖鞋浴巾什么的,他都买了双份。”
陈延青撞上他的视线,有些尴尬的将头偏开了。
“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瞿孝棠接着问。
“陈延青,延青,或者别的,你怎么叫都可以。”
“那我叫嫂夫人好了。”
突如其来这么句调侃,陈延青很是不适应,他绕到沙发上坐下,低声道,“别开我玩笑。”
瞿孝棠反倒正经起来,“不好吗,我觉得夫人这个词还挺浪漫,丈夫的夫,爱人的人。”
“你以后也这么称呼你的另一半吗?”
“当然,夫人,比宝贝什么的是不是严谨多了?”
陈延青被他的话逗笑,手里握着带着凉意的牛奶,想起什么似的,“伏城他感冒,药在我那,出门太急没拿上,你记得让他自己再去药房拿点药,”说完站起身,“我先走了。”
“诶,你走了我怎么交差,”瞿孝棠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拨弄了一阵,便把屏幕亮到了他面前,“喏。”
陈延青接过来,屏幕上是聊天页面,最上方的备注写着:伏城哥。
【门口接人。】
【哦,接人……出什么事了?】
【没事,准备养只鸟,帮我带回笼子里去。】
陈延青看完,忍不住嘁了一声,正要递回去,手指不小心滑动了屏幕,藏在上头的聊天记录就这样映入眼帘——
【哥你好点没。】
【好了,刚挂完水。】
【行,别再感冒,我上课,没空管你。】
【好好上课。】
本是友好的慰问信息,陈延青再仔细瞅了眼时间,五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