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辞看他要死了那个样儿,给他买了串糖葫芦当谢礼,又问:“你今天玩的还行吗?我觉得你这人不坏,也挺有意思的,有缘再一起玩啊。”
薛晗看着糖葫芦,却没接。
他说:“我不爱吃这东西,外面是甜的,哄骗着小孩子吃,一口咬下去,才发现酸掉牙。”
林莫辞“哦”了一句,两串都拿回了自己手里,反正他也吃得完。
看他吃的开心,又看了一下手机上打得车,薛晗说道:“给你变个魔术。”
林莫辞幼稚的很,他一边吃一边说:“变吧。”
薛晗抬手,变出了一个照片,是林莫辞和他看花的。
林莫辞:“你什么时候照的?”
薛晗:“拿拍立得,趁你不注意拍的,拍了好几张,就这张好,你看,不像是数学课本上那些你讨厌的人吧?”
听见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喝多了的调侃话,林莫辞立刻有些尴尬一笑:“我那是开玩笑的。”
薛晗见他笑得单纯,又低声说:“我再给你变一个魔术,你闭眼。”
林莫辞捂住了眼睛,因为脸小几乎捂住了脸。
两秒后,他睁眼,看见面前没人了。
薛晗坐上了刚好到了路边的出租车,看他转头找人,笑着伸出窗打了个招呼:“再见了,林莫辞。”
林莫辞有些机械的跟他挥了挥手。
他想,薛晗这人不错,算朋友了,以后自己跟陈惟晚结婚时可以请他。
他并不知道,这个想法能同时气死陈惟晚和薛晗两个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有个高大的身影藏在树后面,拿着小本本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又迅速打字回复手机另一边的人。
“小少爷,你放心,我看着呢,你说的这个s级危险人物其实不危险啊。”
“完全没问题,俩人距离没小于一尺过。”
“林少爷一共跟他说了不到一百句话,我数着,不多,其中七十句跟您有关。”
……
林莫辞回到家,手机上是陈惟晚回复他的消息,对方的心情似乎还可以,对于他单独见薛晗也保持着理智的理解包容态度。
当然这一是因为他提前报告了,二是因为陈惟晚已经彻底把人吃干抹净,完全标记完整的留在了上面,自然也比以前安心。
陈惟晚知道,林莫辞以后去军校接触的alpha有的是,所以真的能让他安心的,不是让林莫辞拒绝与人接触,而是即使见面也保持分寸的自觉。
林莫辞不知道陈惟晚在那边想的那一堆弯弯绕绕,只感叹病治好了就是不一样,他蹑手蹑脚的进屋,见林瑞达正在卧室换衣服,悄悄把家长签字的志愿调查表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可迎面就是林瑞达冰冷坚硬似铜墙铁壁的态度:“军校?你别想了。”
第113章 跟我讲讲
周瑶这几天回了娘家玩,邱阿姨此时也不在家,周末时光,安静的家里就只有父子二人。
林莫辞想也没想往前一步:“为什么不行?”
林瑞达把他的衬衣扣到了最顶上,外面套了制服,四处都熨得一点褶皱也没有,他站在那里,姿态挺拔,看起来如一棵笔直的青松,一丝不苟,可林莫辞也知道,他衣服下的身上有着许多处刀伤疤痕,甚至是枪伤。
这才换来了他的一排勋章。
林瑞达没跟他说话,他把一个做工古朴的怀表放进了胸口里,收拾妥当,准备接着出门。
林莫辞拦着他不让他走:“你帮我签字。”
林瑞达按着他的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莫辞完全不让开:“跟你一样,当武警,当军人,惩恶扬善。”
他指着林瑞达胸口的奖章,难得在自己父亲面前吐露心事:“想跟你一样。”
林瑞达站住看他,仿佛是叹了口气,罕见的没有疾言厉色:“我知道你最近成绩进步不小,那也得考虑一下现实,当军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你...太危险了。”
林莫辞很不乐意:“你和张叔刘叔不都一直从军吗,你们还被评为了人民英雄.....你们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再说你管我可不可以呢,这就是个志愿书调查,你先签字再说!”
听见英雄二字,林瑞达反倒不客气了,他居高临下的按着林莫辞,把那张纸拍到了他的胸口上:“你知道英雄的代价是什么吗?你王叔你怎么不看呢?他现在还在疗养院里,一身是病,谁把他当英雄了?他把半条命丢在路上了,也换不来英雄头衔!”
林莫辞脑子里传来嗡的一声,愣住了。
因为知道他说的王叔是什么意思。
几年前,他还上小学时,他爹曾经跟王叔一起在沿海的C城当过缉毒卧底。
后来他爹侥幸回来了,但还是中了一枪,九死一生,获了二等功。惨的是王叔,在卧底过程中染上了毒,回来后渐渐变得神智不清。
他明明付出了全部人生,可惜按照法律,吸毒人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列为英雄,也不可能获得任何功勋奖章。
他就那样苍老、颓丧的在疗养院里过着。
林瑞达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一排奖章背后,既有他一次次的命大逃脱,也有着他战友的鲜血。
这个世界上alpha与omega的身体是天壤之别,又因为信息素的存在,暴乱永远难以平息。
他愿意挡在人民前面,顶着枪林弹雨,熬过九死一生,压制时不时暴乱的alpha,可为人父母后他才知道,自己犯这个险无所谓,但自己儿子去犯,那就是把自己的心头肉放在火上烤。
面前的林莫辞犹豫了一下,即使想到曾经去疗养院看王叔的样子,还是说:“不当英雄,没有奖章也没关系,我也想去。”
然而只一霎那的天性,就让林瑞达做出了决断。
“你去学点其他的都行,武装军你别想进了,你报上名,我也有办法让你进不去!”
林莫辞愣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林瑞达这些年,军衔升了又升,基本已经不冲在第一线了,更多的是往权力中心升,可他就如古代的顽固清官一样,愣是从来不动用权势和人脉关系。
他万万没想到,他爹第一次表露出要动用私权,竟然是为了拦着自己亲儿子追梦。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从前的事,忽然就变了脸色,一把推了一下林瑞达,虽然就如蚍蜉撼大树一般毫无效果,但依然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你不就是担心没有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吗,就跟你对我爷爷似的!”
他说:“我告诉你,我不管以后干什么,我都不会给你养老送终!”
这一声吵架时的气话,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厨房里的水龙头稍微坏了,正滴答滴答地滴着水,一次次拍在洗手池上,窗外是萧瑟的秋风,林莫辞吼完,还以为会被林瑞达抓起来打,下意识就捂住了头,却没想到林瑞达只是低下头,安静的看他一眼,眼眶有些发红。
林莫辞立刻就有些后悔,但他也想起了当年那个孤独又清冷的医院病房,立刻觉得浑身都难受。
那是他和林瑞达解不开的心结。
那份冷意,就像小时候呼在他身上的巴掌,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半晌,林瑞达垂下眉毛与眼角:“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也不指望你送终,你好好的活着就行,所以军校,你别想了。”
这或许是个无比自私的决定,但他违背不了本性。
他往外走,林莫辞就气得跟上去,嘴里说着“你不签字我自己签”“随便你支不支持”,直到林瑞达撂下了一句:“你也试试看有我在,你能不能进”。
林莫辞气得简直想大逆不道,可林瑞达摔门就走了,只有林莫辞一个人对着空气喊:“你就是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妈,也对不起我爷爷!”
军校梦,从有了开始,一路上他遇到了无数嘲讽。
哪怕是他花钱找课外补习,补习老师一边赚钱还要一边跟他泼冷水,说“你尽力试试就行,成不成别放心上啊”。
甚至是遇到的猥’亵犯,温渝的态度也是,omega就要给alpha在家里生孩子。
除了少数几个关系最好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个omega,你连试都别想试。
这个世界给他太多嘲讽,可是他以为...至少,他的军人父亲能够理解,所谓的军校梦到底是什么。
谁能想到如今父亲成了最大的阻碍。
林莫辞气红了眼,他窜回卧室,把所有的东西都乱砸一通。
周一时淅淅沥沥的下着秋雨,冷风顺着裤腿往里钻,南方天气潮湿,林莫辞在教室里转着笔,白见贤起来收调查表,到了他那里时,他直接一挥手:“撕了,调查个屁。”
白见贤:“......”
他看着林莫辞还有些红肿的眼,凭借多年了解直接问:“跟你爸吵架了?”
林莫辞扫了他一眼,抓着头发把脸磕了桌子上:“是啊...我为什么要是我爸的儿子,我好想死。”
陈惟晚原本在写笔记,听到后回过头来,看着林莫辞毛毛躁躁的头发,摸了一下他的耳尖:“怎么了?”
林莫辞当着白见贤的面,把他的手垫了自己的脸下:“我爸他以前从来不在我需要时管我,但是每当我有了更好的方向时,他就会出来泼冷水,我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