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知道这招对自己十分凑效,所以才屡试不爽。
若是在从前,他早就凑上前去,乖乖和老妈低头道歉了。
毕梓云抿了抿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每次我犯了错,你都要说一遍抚养我长大有多不容易,那我呢?我从小到现在就过得容易吗?”
“妈,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正在抹泪的苏丽娟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读初中的时候,大多数小孩都在经历中二病和叛逆期,小云那时候一门心思扑在练琴和比赛上,从没和自己大吵大闹过。
自家小子……这是终于到青春期了?
毕梓云也突然怔了一下,没料到自己会把心里话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
刚才看到老妈在自己面前哭,心里的愧疚感刚浮上心头,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和委屈盖了过去。
自己确实不爱读书,尤其不爱学理科,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尝试努力过。可他就像是天生和数字不对付似的,一看到课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他就会头疼得不行。
下午放学后的乐团排练,周艺又带着那几个跟班对自己冷嘲热讽了一番,还把自己坐最后一个考场的事拿出来到处说,就差在墙上贴个公告广而告之了。
毕梓云一向看不起周艺这样的人,因此平时并不屑于与他斤斤计较。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
老师的指责,母亲的失望和同学的嘲讽同时涌进了毕梓云的脑海,他顿时觉得心里难过得像是要爆炸开来。
如果现在身旁站着乐团的那群人,他肯定已经上去狠狠给了他们几拳。
苏丽娟被儿子脸上的表情吓到了,许多话哽在了喉咙里,半天都没出声。
“你想让儿子十全十美,什么事都随你的愿,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毕梓云说,“你既然对我失望,那就再去生一个啊?”
“对了,我们学校还真有这样的同学。你去找人家当你儿子,是不是就满意了?”
“胡闹!”苏丽娟倏地站了起来,刚抬起手,毕梓云就拎著书包跑上了楼,重重合上了卧室的门。
听到母亲在楼下给父亲边哭边打电话,毕梓云将头深深埋在了十指中,卧室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来。
以前在老爸的车载电台里听到过一首老歌,歌名叫做《长大的代价》。
“也许长大将梦想都变成笑话
时光改变了你我的模样
我丢掉青涩丢掉稚气也弄丢了梦想长大的代价或许就是这样。”
大人们总说,步入社会后的世界比校园更加残酷,也更加无情。可就算是在学校里,他也没觉得要好上多少。
以前在四中的时候,大家都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对未来没有太大的期望,自然也就活得无忧无虑。
来了沽南以后,每周班会华哥都会在讲台上说,你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怎样才能算是优秀的人呢?
毕梓云想起橱窗里挂着的成绩榜上,那个排在榜首被加粗的名字。
从前他琴拉的好,长相也还过得去,被身边的长辈喜欢,也受学校里的女孩子追捧。
他以为这就是优秀了。
现在身边有那么多出色的人,尤其是那个人。
学习刻苦努力,其他方面也丝毫不差。无论在哪都会闪闪发光,衬得周遭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
这样对比起来,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算,也什么都不是。
他才十六岁,离长大那么的遥远。却又好像没有多远了。
老曹拿着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满脸喜气洋洋,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咋们班这回月考,年级排名第五,勉勉强强算是在前面,以后要继续保持。”
稍微顿了一下,他又乐呵呵地继续说道:“不过相信大家都在楼下看见了。这次全年级第一的同学,再次出在了咋们十一班。”
全班同学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了最后一排的方南身上。
“比省实第一名总分多出了二十来分,总算是给咋们沽南争回了一口气。”老曹说,“来,让我们一起给方南同学鼓个掌。”
铺天盖地的掌声从十一班的教室里响起,坐在前排的曹藩宇鼓得尤其热烈。
老曹显然心情不错,又抓住机会使劲夸了方南几句,勉励他继续保持,不要懈怠,才开始讲解起月考的卷子。
下课铃刚响,曹藩宇就凑到了方南跟前:“南哥,今天庆祝庆祝,放学走打一场?”
自打开始兼职以后,他确实很少和篮球队的人一起打球了。自己这个队长没尽到该尽的责任,倒是曹藩宇这个副队挑起了校队的大梁。
方南犹豫了一秒,随即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奶茶店请了个假,示意曹藩宇“没问题”。
曹藩宇欢呼了一声。
他这次月考考得也还不错,虽然远远没有方南那么夸张,但也算挤进了班里前十。曹藩宇勾搭着方南的肩,一路上和他不住唏嘘,说没想到这恋爱一谈学习成绩还提高了。
方南不置可否,只是抱着篮球和曹藩宇一起往球场走去。
路过操场边的文化长廊,曹藩宇说要先去上个厕所,让方南在走廊上等他一会。方南随意找了个阴凉处,坐在长椅上等着曹藩宇出来。
月考成绩新鲜出炉,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长廊外熙熙攘攘都是学生们的身影,有人看起来闷闷不乐,抱着课本匆匆往图书馆走去。有人取得了好成绩,正兴高采烈地约着同学去北门小吃街一聚。
出教室的时候,曹藩宇问他:南哥,开心吗?
方南没吭声。
不是他还没想好答案,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开不开心。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他确实心底一松,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等他静下心来,却突然发现,除了曹藩宇,好像找不到其他人能够分享心中的感受。
父亲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过家里,连他是死是活方南都不知道。
至于母亲,方南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不说向家里报喜了,恐怕“年级第一”这四个字,都已经快让她得PTSD了。
别人的第一是全家人的喜悦,他的第一则是一家人不幸的开始。
方南等了半天,没等到曹藩宇从厕所里出来。手机发出了一阵提示音,他低头一看,是曹藩宇发来的短信:“南哥,我肚子痛,你再等我会。”
方南索性站起身,准备在附近找个空旷的地方先拍球热热身,以免太久没打有点手生。
穿过长廊边的小树林,方南走到了足球场前的草地上。
他远远看到一名穿着校服的男生正站在孔子雕像旁,背上背着个半身高的黑色盒子。
头顶一撮黑毛微微翘起,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栗色,琴盒的拉链上挂着个云朵吊坠。
男生并没有回过头,方南却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方南心里有些奇怪。
依据他每天去艺术楼送外卖的经验,艺术团每周一二四都有训练。今天正好是周二,是管弦乐团排练的时间,毕梓云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在这里?
还没等方南细想,不远处的毕梓云就转过身来,神色怏怏地扔下了背上的琴盒。
他对着地上的琴盒狠狠踢了一脚,又在原地坐了会。接着便向后一仰,顺势就往草地上躺了下去。
第11章 愿望
沽南的足球场去年铺设了新的草皮,躺起来柔柔软软地十分舒服。
背后的孔子雕像刚好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毕梓云将手臂枕在后脑勺下面,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昨晚一整夜没睡着觉,今早他一个人出的家门,没让老妈开车送。
白天的课都是在讲月考的内容,他听得一知半解,索性靠在墙上打了一下午瞌睡。
放学依旧是管弦乐团的排练,毕梓云背着沉重的琴盒,走到半路,突然就不想去了。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心情不好,不想看到周艺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有两支足球队正在草地的另一侧踢比赛,时有时无的风声伴着裁判的吹哨声,朝着毕梓云的耳朵里钻。
被踢了一脚的琴盒就这么随意地放在脚边。毕梓云在草地上大敞着四肢,感觉意识离身体越来越远,如同漂浮在空中的云。
四周传来窸窣的轻微响动声,在他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双白色球鞋踩过草地,在他的身旁停了下来。
昏昏沉沉中,毕梓云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静静地站在自己头顶正上方,挡住了午后刺目的阳光。
毕梓云以为自己挡了别人的路,将手从脑后抽了出来,摸索着就准备起身。
他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在阳光下艰难辨认着面前的身影:“同学你……”
毕梓云话语间的鼻音拖得老长,方南这才看到毕梓云眼尾有些淡淡的发红。他在原地怔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认清来人是谁,毕梓云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他一骨碌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原来是你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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