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镇玄自幼就在这雪山顶上修道,不知世事,在某些方面单纯宛如一张白纸,纵然心中有了情爱欲望,除了不停舔陆维的嘴唇之外,亦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陆维躺在床上,被他接连舔了十几口,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头,碰了碰他的舌尖。
镇玄却被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体,停止了动作,暗忖
他明明是个凡人,怎地他只是这样碰了碰我,我便在一瞬间全身酥麻,如同过了电般?
“道长,你动情了。”
陆维斜靠着枕头,以手支颐,望向镇玄,开口道:“修无情道,可有固守元阳一说?”
纵然眼前的镇玄看上去十分可口,但陆维是来助镇玄飞升的。
如若爱欲有碍于镇玄的大道,他亦只会选择,陪镇玄谈一场纯洁的精神恋爱。
镇玄茫然地摇了摇头,神情无辜又无邪。
他在这雪山顶上活了差不多五百年,虽然没有刻意的去固守元阳,却因为一心向道而玄关紧闭,从未产生过不该有的欲念。
若见红尘桃花骨,九天金仙亦堕凡。
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既是如此……道长。”陆维反客为主,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揽住镇玄,解开他腰间的系带,眸光渐次暗沉,“我来教你些愉快的事,如何?”
镇玄张了张嘴,却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呼吸渐次粗重。
在两人肌肤相触、肢体交缠之时,他就感觉到一簇火苗从心底烧了起来。
所接触的地方都仿佛过了电,令他颤栗而兴奋到不能自已。
他在日升月落之中,年年岁岁参禅修道,曾进入过玄妙的忘我之境,亦曾经触摸过天道的边缘。
却从未尝试过如现在这般,与另外一个灼热的身躯紧紧相拥,如同寻到自己丢失的另一半。
颈项相缠,百般缱绻,患得患失……
镇玄的脑中仿若爆开了无数朵五彩的烟花,璀璨非凡、莅临天下。
镇玄在他的臂弯中喘息着,玉山皑皑一般的脸,染上了绯红的美丽颜色;而那素日里,冷冽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眸,此刻雾气缭绕,水光盈盈。
正是冰山乍融、初尝爱欲。
第一次,陆维只打算到此为止,所以放开镇玄,碰了碰他的唇道:“睡吧。”
镇玄却抓住了陆维的领口,一边喘息,一边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有说不清的氤氲在缠绵不休。
于是翻云覆雨、乘风破浪,探幽寻芳径,红蕊含露开。
这一折腾,就到了天明。
……
自从那日之后,镇玄便再不似往日般勤修苦练、一心向道。
他日日夜夜都和陆维黏在一处。
白天一起狩猎,一起做饭,一起写字画画,一起焚香弹琴赏雪……到了夜里,便一起同床共枕,享那快乐无边之事。
从陆维那里,他学到了很多事情。
之前不染红尘、如同谪仙一般的人,也因而沾染上了凡俗烟火。
然而奇异的地方是,他之前一直困顿的瓶颈,居然在这样的生活之中突破,迈进了一个大境界
自合体期进入到了大乘期。
与他师尊一样的境界,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而他还这样年轻。
陆维看见他这样,就越发放心。
陆维心想,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待他和镇玄走完这一生,镇玄于世间再无牵挂,妥妥的飞升,他也就能够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深山之中不知岁月,只见春秋变幻,转眼间二十年过去。
陆维年满四十。
他虽说仍旧体格高大强壮、行动矫健,整个人看上去生龙活虎,然而两鬓却添了几缕白发。而俊朗的面容之上,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亦会出现一丝纹路。
镇玄的容貌却如二十年之前一样年轻,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这令镇玄感到慌乱和不安。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陆维是“凡人”,是会老会死的……会在将来的某年某日,与他永远别离。
“听说,海外蓬莱岛上,有凡人亦能服食的不老药。”他四处打听了一番之后,握住陆维的手,情真意切的道,“我已是大乘期的境界,只差半步飞升,这世间无人是我敌手。我必定为你取回不老药,让你我能长久相伴。”
陆维其实并不想镇玄离开,去什么海外蓬莱岛为他寻找不老药。
他这辈子只想正常度过这一生,完成任务,并不愿意在这个世界活得多么长久。
然而无论他怎么说,镇玄都去意坚决,一定要下山,为他寻找不老药。
于是陆维独自在雪山顶上生活了半年之后,镇玄终于带着丹药,历尽艰辛从海外归来,并亲手喂陆维服下。
从那以后,陆维果然便不再老去,一直保持着四十岁那年的相貌。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镇玄,等我死了你就快点飞升吧~~
镇玄端着碗,脸色冷若冰霜:张嘴,吃药。
第109章
在边境的村落里,有一座不大的神庙。
这个地方很穷也很苦,连年战乱,使得赋税十分的高,而且村里的成年男人,基本上都被官府抓去当了壮丁。
所以村子里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常驻,怀揣着家里顶梁柱早日归来的期待,苦苦挨着日子。
这样的一个村子,可想而知房屋都是十分破旧的,黄泥为墙、苫草为顶。
在这些破旧房屋的簇拥中,那座不大的神庙便显得十分惹眼了。
它建成的时间不超过两年,外墙由红砖砌成、碧瓦为顶,踏进里面便是青砖铺地,常年有鲜花香烛供奉,收拾打扫得十分洁净。
神庙中间的神龛里,供奉的既非佛祖,亦非三清,而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小娃娃的样子十分可爱,头扎冲天小辫儿,目若点漆,穿着一个鲜红的肚兜,脖子上挂着金项圈,肥嘟嘟的脸颊上还生着两个小酒窝。
这天清晨,就见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跪在神庙的蒲团之上,朝着那小娃娃虔诚的磕了三个头:“神仙娃娃,神仙娃娃,我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请神仙娃娃赐一些米粮吧。”
她如此将这番话重复了三遍之后,就看见她面前摆放的粗陶破碗之中,忽然涌出了精细的白米,直至将整个碗堆满、冒出尖儿,这才停止。
小女孩儿大喜过望,又朝着神龛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捧着装满了白米的碗,蹦蹦跳跳的出了神庙。
镇玄步入村子的时候,恰好与捧着碗的小女孩擦肩而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迈入神庙,来到神龛对面站定了,将目光投向那白白胖胖、穿着鲜红肚兜的娃娃泥像。
他只看了片刻,就听见半空中忽然传来“嘤”的一声,一个和神龛中一模一样、活生生的娃娃出现在他面前,抱起两个粉嫩的拳头,奶声奶气的朝他作揖道:“不知高人来此,有何指教?”
这娃娃乃是深山中的千年人参成精,因为近两百年来修为不得寸进,所以才来这穷乡僻壤,收集信仰香火之力。
顺便还可以做些善事、积些阴德,以便将来历雷劫之时,所受的业力反噬会小一些。
“五鬼搬运之法,使得不错。”镇玄看着这娃娃,点了点头。
他虽然嘴里似乎是在夸赞,望向娃娃的眼神却是冷淡的,玉山皑皑一般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有一挚爱之人,寿元将尽,需食用灵物方能延寿,所以特来此地拿你。”
娃娃闻言,点漆般的双眸转了一转,拔腿就要逃跑。
他是人参成精,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上千年,经历过不少事情。
他躲避过参客们的挖掘,逃避过意图将他炼作丹药的道士,如今听到镇玄这番话,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以他千年道行,竟然看不清镇玄的修为,便知道此人的境界远远高于自己。
这样的人要拿他,除了立刻逃跑,再远远的躲避到深山里面,他还能怎样?
镇玄见状,双手微微抬起,鹤氅轻扬,娃娃就觉得自己的双腿,仿若粘在了这青砖地上,再也迈不动步伐。
镇玄缓步走到娃娃身旁,伸手捋了捋他的冲天小辫,就听见娃娃发出一声短促而高昂的尖叫,紧接着在镇玄的手中,化作一根儿臂粗细、遍体洁白的人参。
镇玄看了看这人参,将它揣入到袍袖之中,然后便再不留恋,大步走出神庙。
在镇玄身后,神龛之内供奉着的娃娃泥塑神像,那白白胖胖的可爱脸上,忽然裂开了数道细纹。
紧接着,这些细纹蔓延到娃娃的全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神像碎作无数泥块,土崩瓦解。
……
陆维从躺椅上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腰椎以及腿关节,分别响了两下。
今年他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他慢慢沿着五彩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穿过长满了奇花异草的园子,走上一座由白玉搭成的拱桥,然后就觉得身体有些疲累了,于是倚在桥栏之上,望向桥下的一曲潺潺流水。
流水碧绿清澈,里面不时游过几尾锦鲤,同时映出陆维的倒影。
现在陆维的眼睛已经花了,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但他不用戴上镇玄为他精心磨制的水晶镜片,也知道水里倒映的那个影子,仍旧是他40岁那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