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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 (顺颂商祺)


  “演他娘的!”时沛把卸妆水往地上一砸,戏服一扮、眉毛一挑,掷地有声地说,“怎么不演?演给自己看也得演!”
  闾丘北当时好像看到了一个战士。演员们纷纷跑到外面送票,能拉一个是一个,尽管大多数票都被当作传单扔了,但也有些市民颇有兴趣地问,“话剧?跳舞唱歌不?”“不唱啊?那就跟电视剧一样的是不?”“那我去瞅瞅看,不要钱是吧?”……
  忙活了一个小时,剧场才稀稀拉拉坐了些人。闾丘北躲在最角落里,跟着台上人一起哭完整场。谢幕时他拼尽了全力去喊,喊bravo,一个人喊出十个人的气势,想叫主创们知道,他们很棒,棒极了。
  可当台上人向他致意时,他又慌了,逃也似的跑出剧场。
  《笑面先生》算是闾丘北经纪人做的一个妥协。闾丘北坚持要回剧场,经纪人千挑万选,找了个叫好也叫座的本子。
  因此,当管立庚突然找到团方,说希望《笑面先生》可以和《长夏》等一起公演、以抢占最多的观众资源时,闾丘北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不光是他,剧院其实也不太同意排期提前的说法,团方负责人则犹豫了一会,最终投了反对票。
  一群人就这样驳了出品方的面子,免不了在别的利益上做退让,损失了一些钱。闾丘北问过团长:“后悔吗?”
  团长眼睛都笑眯了,摇着剧本说:“中国的戏剧团队是一家人。都想家人好,后悔个啥啊?”
  于是有了那条微博。
  闾丘北找来中国戏剧史上最具代表性的几部作品的资料,又剪了当代新兴戏剧工作者们的公开影像,配上《化蝶之火》的曲调,混剪成一出五分钟的群像视频。
  “我是沈拙清。从业十年多了,排的第一部 剧是《情书》。”
  “我?孙乾明啊,N大戏剧社的指导教师。我这辈子也没啥追求,能把这帮小崽子带好就成。”
  “闾丘北,演了八年戏。话剧新人。”
  “我叫时沛。瞧见这牌子没,听涛!记住了啊,总有一天,这俩字得印在经典原创戏剧名录上!”
  ……这些自我介绍有的是从戏剧节开幕式上扒下来的,有的是特意拍了VCR传给闾丘北的。话语都被剪得很碎,一幕幕很有年代感的画面闪过去,皆是排练中流汗的眼睛和脸。
  无一例外地,影像里的男男女女笑得开心,尽管他们当时都知道,下班后等待自己的,是没有暖气的屋子喝一顿勉强果腹的简餐;即便是台下坐满了人,也只能拿到杯水车薪的回报。
  配乐说,在这个时代里,爱,是我斗争的方式。
  影像里还有位老前辈,麦中途出了问题,但台词仍旧念得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哪怕是剧场后排也听得一清二楚。
  视频的后半部分截取了许多戏剧人的语录,其中许多人同时活跃在荧屏上,并通过自己的号召力,将更多年轻粉丝也拉进了剧场。
  而后画面忽而变成黑白,切到了《薄命》谢幕的舞台上。舞台中央一位戴着眼镜的导演缓缓开口道:“我叫厉峰,锋芒剧团的创始人。”
  他说,只有让大家走进这剧场、看到了,这场戏才叫有魅力。
  “我相信,于是我坚持。”
  裴山看完整个视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闾丘北从哪里找到这么些影像资料,一看就很费功夫。画面里那些被称为“神”的作品在前,许多熟悉的、年轻有思想的黑马在后,环环相扣,无非传承二字。裴山眼眶变得潮湿,这个本温馨的夜,也因为这方小小的屏幕变得燥热。
  老一代戏剧工作者带着中国的故事走向世界,新的血液仍在涌流。
  我相信,于是我坚持。一曲唱完,视频最后打出来的是近期演出表,其中,《长夏》在非常显眼的位置。
  闾丘北微博的配字是:夏天过去了,但下月初一定要去趟雁城,看看长夏。
  裴山觉得鼻子一酸,装做没事,把头撇到一边。
  “刚刚你是不是没看票务情况?”唐立言见人鼻头红红的,赶忙拿张纸蒙在他脸上,帮忙点开了网站,“让咱瞧瞧这闾啥啥的号召力大不大!”
  “不止闾社长……”裴山鼻音很重,努力把字说得清晰,“还有好多人。”
  各大剧团官方、年轻代表、工作室创始人、老一代话剧工作者……要么出现在视频里为这漫漫长路加油,要么转发了这则视频,为火焰再添一把柴。
  “嚯,你们还挺团结。”唐立言看那个不断刷新的转发量,还有渐渐变红的票务网,也松了口气,把裴山的卷发打乱,笑道,“既然你这边的事儿告一段落,那你也别拦着。我得我哥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什么?”
  “厉老师的事儿。不能再逃了。”唐立言把眼神移到屏幕上,“月初的剧场一定会很热闹。我得告诉他,如果家里不能还人清白,那我就自己闹一个大新闻。”
  ……
  主城的剧场确实很久没这样热闹过。不光是《长夏》,隔壁几个剧的上座率也不错。
  唐立言在去剧场前,跟管立庚聊了半天,最终没有达成共识。
  于是唐立言只好说,公演结束后由他自己在现场说出前因后果。架免不了要吵,但吵完后,唐立言出奇地没什么不适反应,甚至无比平静,抻抻衣服就去了剧场。
  为了防止管立庚又节外生枝,他拿自己的身体和管欣的墓碑发了毒誓,说横不过就是多一具尸体,如果敢动裴山,那管立庚将只剩下唐竟这一个亲人。这句话还是有些威慑力的,管立庚怔了许久,甚至忘记去拦唐立言。
  剧场来了很多人,除了新天地的员工们,蔡寻把他们同班同学也拉来了。还有一些非雁城本地的剧评人和媒体,甚至闾丘北的粉丝,把剧场塞得很满。
  唐立言知道裴山应该在后台忙着,不敢去打扰,只远远瞧见一黄毛小子,便笑着上前揶揄:“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学啊?上了大学可别再瞎跑打架,不然你家何律师更看不上你了。”
  “放屁,是老子看不上他!这辈子不回雁城了,妈的!”蔡寻呸了一声,气鼓鼓坐下来,“你得感谢我在市局给你说不少好话,不然你到现在还在家呆着呢!”
  唐立言嗤笑着说:“嘴还挺硬。行了行了,看戏。”
  剧院指示报完后,灯便暗了下去。唐立言这才看清改良后的舞台,果然十分震撼。
  硝烟,教室,炮火,这些他记忆里的东西,此刻就在眼前上演着,那些他经历过的事情,由更年轻、有热血的人们接力。
  台上的师生们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在笃笃的火车声中唱:“辞去故乡也好,为此后,与日月同光。”
  这句词配了阳关三叠的曲,一层层渲染,一行人唱雁城,唱南方,却不知接下来有多久的背景的背井离乡。
  双胞胎战士被一发子弹打中,滚回了战壕。年轻的军官帮他们按住血口,叫医疗兵来仔细包扎好伤口。
  南方的教授们围坐在一起,编了一出折子戏,笑自己只知治学不问事,还寄信去遥远的雁城。
  先生们唱校园,唱科学。
  凛欧沉了河,被路过学生救起来,想通了生命。感怀,提笔写了封《答绝交书》,也坐车往南方去,找他那个吵了一辈子的死对头。
  战士们唱烽火,唱日出。
  朝阳下的情侣依偎着,互相系好同心结,吻着互诉衷肠。军官拿着师座批的假条来送队里专送学校的补给,在大学里带了两天才归队。
  众人唱,唱此后,与日月同光。
  少领虽被构陷,却从未被误解过,而且与先生关在一起。直到问讯人到场,俩人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秦远泛不曾失去,王凛欧不曾殉国,唐立言不曾冤死,裴山不曾错过。
  小小一方舞台上,无数人的过去被改写,而台下人早就泪湿前襟。
  唐立言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能任泪水模糊视线,却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瞬间。
  他想起裴山说过,之所以这一世学戏剧而非历史,是因为有太多想创作和改造的事情。
  历史多无奈,后人再怎样不忍心,也不可以动它一分一毫——即使是笔写春秋,也只得考究,忍着心疼去讲那一段的故事。
  戏剧便不同。它可以倾注情感,叫角色在平行时空里或喜或悲,它的魅力在于不可复制、不可重来,每一遍演出都是新鲜的,哪怕一个失误都是独有的风景。
  大幕拉上,唐立言仍旧没有回神。他的手机滋滋响了起来,是管立庚的来信。
  [你千万别犯傻!我已经让公关部门拟好了道歉信,明天发。]
  唐立言摁灭了屏幕。他不想分心,满脑子都是掷地有声的台词、穿云裂石的交响、荡气回肠的故事——唐立言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看到,红色的大幕重新拉开,主创们手牵着手,大喊着冲向台前。
  唐立言终于明白一排的好处。他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表情:有人笑开了花,有人满脸都是泪痕却倔强地扬起嘴角,有人还沉浸在戏里出不来,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挨个扫过观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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