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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 (顺颂商祺)


  小丫鬟把腰一插,“你一个唱戏的在这挤兑我?真是好笑了,成天做人家兔爷,竟做出优越感来了!”
  裴婉婉听不下去,一把拉开了门,“谁来了?”见是唐立言,怔了一下,“是你?”
  小丫鬟在一旁轻轻“呸”了两声,总觉得这俩人眉来眼去有一腿,寻思着要去自家房里告状。
  唐立言见门开了,这才收起棱角,说:“碰巧我来这……办事儿,想起你住在附近,就顺道来看看。”
  “谢谢,帮我跟哥哥带个好,别让他担心就行。”
  唐立言腹诽我都一个月没见着你哥了,“你怎么不跟他见一面?”
  裴婉婉叹了口气,“我可不敢再出去了。”
  唐立言从这话里听出些无奈和伤感来,也没过脑子,只当是小姑娘想家。但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瞥见屋里的炭火都熄了,简陋陈设也跟裘家的奢侈格格不入。
  “婉婉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唐立言问,“如果受了委屈又没处说,我可以帮你找找裴先生。”
  “没有委屈。哥哥一个人管三个人吃饭,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这样吧,我去学校一趟,你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带到。”
  “你等等,帮我带点信过去吧!”裴婉婉快速跑进屋里,拿出叠信来,“麻烦了。”
  这一伸手,唐立言就看到她腕上青紫,不禁眸子沉了沉。
  “你受欺负了?”唐立言语气不善,“姓裘的那小子敢打你?”
  裴婉婉一下子就没憋住眼泪,但对一个外人,又不好说闺闱的苦,只能一边啜泣一边把人往外推,“没什么大事,见到哥哥帮我说句好话,别叫他分神。”
  她哥哥正被学生闹得头疼。
  裴山一直把学校当避难所,觉得不管外头如何乱,学校里该教的是仁义礼、是救亡图存的本事。那些个派系倾轧,他素来不想了解。
  偏偏学生们一个个血气方刚,成天觉得读书无用,不如多发几篇社论,多去几次游 行,喊醒那些装睡的人。一来二去,课上人越来越少,裴山这天竟是只对着三个人讲领导力与克里斯马,学校说要节省师资,干脆这节课停几周。
  裴山气得把教案往桌上一摔,“讲台下头就算只有一个人,那也是人!开到一半突然停课,哪有种事情!”
  王凛欧笑他:“小山,别说你了,估计再过一个月,全校都得停课。你不如趁现在闲着,出去做点别的营生。”
  “我能做什么!出去唱戏吗?”裴山一肚子火没处发,突然瞅见外头有个熟悉的人影,不觉咕哝一句“我怎么还气得眼花”。
  王凛欧突然坐直了,“哟,他怎么来啦?”
  裴山这才觉察不是自己眼花,是唐立言真的在门外。
  本来心情就不好,见到他,又想起那天他跟男人拉拉扯扯的画面来。
  不是去广州吗?不是嫌雁城冷吗?放着痴心公子哥不找,这会又回来做什么?
  唐立言进来就急急朝裴山跑,王凛欧识趣地离开。
  “裴先生,我就一句话,你听完再赶我走。”
  裴山被这么直接的开场白说愣了,还真就没开口赶人。
  “我去了趟裘家,看见婉婉,她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唐立言长吁口气,“但是我觉得,她过得并不好。”
  裴山只知道裘正平日浪荡德行,不知道他的暴虐行径。再加上裴婉婉平时跟他都是报喜不报忧,听完唐立言的话,只觉得这人是在为了接近自己找理由。
  都要远走的人了,花这么多心思做什么?怕是把自己当作那个阔少之外的消遣?
  “知道了,你走吧。”裴山拉下脸。
  唐立言差点就跳起来,“她是你妹妹!她在裘家被虐待了你知不知道!”
  “你也说了,她是我妹妹,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虐待是真的,裴山当然会心疼,可他觉得这人嘴里就没几句真话,反倒开始气唐立言拿裴婉婉当工具。
  “没关系,是没关系。”唐立言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烦我、躲着我!但你不能拿婉婉撒气吧?”
  怕婉婉真的出什么事,裴山立刻当着唐立言的面,把信撕开。
  [展信佳。我这边一切都好,哥哥勿念。裘正对我很好,老太太也和善。就是补品太多,最近有些上火……]
  裴山念完,拿极其疏离的眼神望着唐立言,好像在问:她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能走了吗?
  唐立言一下子慌了,急急地说:“不是!她这是怕你担心!那畜生打她!她现在都瘦成麻杆儿了!你去看看,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拉住了裴山的手腕,想带他去裘家。
  裴山跟被蛰了似的,赶紧挣脱开,“你懂不懂规矩?访亲日才刚过不到一个月,我又去?你是想让婉婉被院子里的闲话压死!还有,你是外姓男人!就这么莽莽撞撞去找她?”
  “这都什么狗屁规矩!”唐立言气得跺脚,“也就能圈住一群怂货!”
  其实这话是在骂裘家院子里那帮人,但裴山听着,就跟骂自己似的。
  “是,只能圈住我们这种人。您无拘无束、您自由,那麻烦让个道,我这冥顽不化的石头还需要一点阳光。”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唐立言急得眼睛都红了,“裴先生,你不是,我只是在替婉婉担心啊!她在那不开心,你肯定也心疼,就不能劝她回来吗?”
  “回来?和离吗?”裴山冷笑一声,“定亲是她自己选的。和离要登报,裘家肯吗?他们想让婉婉再也嫁不出去可太容易了,她以后怎么办?一辈子留在家里,可以,我养着!但万一我有个变故呢?”
  “她……”唐立言本想说可以出去做些营生,但想想如今这世道,哪有合适的工作给离了婚的穷苦女人。于是换了个法子劝,“至少,近期可以留在家避一避吧?她闲着难受的话,托人介绍一下,厂子还是可以进的吧?我能帮忙找人!如果你们缺钱打点,我也有!”
  裴山看他如此自然地说出“帮忙找人”“缺钱”之类的话,不禁眯起眼睛。
  从小在戏园子长大的,左右能见到的不过师门那帮人,能有什么人脉、什么积蓄?莫不又是什么听戏捧场的票友,或是哪个阔少挥霍施舍的细碎银钱!
  裴山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道小角儿这么值钱。看来,傍家儿不少?”


第40章 忍冬
  唐立言听完这句话,连呼吸都不会了。
  原来先生是这样想他的。
  那么之前的躲闪和疏离都有了理由。
  唐立言哪里能有那么强大的心脏,去品话语后面的深意。光是理解浅浅一层,就已经五脏六腑都在痛了。
  这几个月属实不算长,但在唐立言这里,可真是数着指头过来的,每天都盼着,先生能从天上下来望一望他。
  从前,裴山哪怕不爱,但也没把话说死。只要足够自欺欺人,哪怕是屡战屡败,唐立言也是能从一次次明显是拒绝的动作里品出些“希望”来的。
  先生一天不拒绝,那唐立言就一天不死心。
  可如今先生就把希望扼杀了。
  “傍家儿”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可见先生眼里的戏子,跟许多人眼里的没什么两样——都是泥里的人罢了,惯会雌雄不分爬上有钱少爷的床,换那些可笑的曝光或好处来。
  裴山看见唐立言一下子就像要哭出来,却咬着嘴唇颤抖。
  “先生说得对。”年轻人忽然又笑了,这嘴一咧开,眼泪就被挤了下来,“我这身子确实还值几个钱。”
  裴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气头上的话有多难听。
  带着偏见去嘲讽别人,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话赶话说到那,如今除了道歉,也没别的办法。
  “见谅,我——”
  话没说完,唐立言就把手中剩下的信重重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山打好的腹稿没说完,脚却跟被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去追。
  追上去,又能怎样?
  人家不过十七岁,要是真的赎身去广州,会有个更远又更新鲜的未来。
  跟着徒有一身学问、却落得半生清贫的老师,不如跟着金山银山去。
  裴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挑开窗帘,眼睛直直盯着窗外——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越走越远,在雪中变成一块黑色的小点。
  裴山叹了口气,“本来,戏散场后,还准备找你谈谈来着。”
  忍冬随着气流颤动,裴山便对着花,小声问:“你终归是要走的,又何必……”
  又何必招惹我。
  公子伶人,放进话本里,是配的。
  是配的。
  裴山自嘲似的摇摇头,把窗台上的忍冬藏在了桌子底下。
  唐立言拿脚踢坏了好些植物,迎着风,一边哭一边跑。
  幸亏学府里有的是奇怪的学生——振臂高喊的、满墙涂鸦的、到处发报的——没人去注意这个心碎又倔强的人。
  热情和真心,都用完了。
  唐立言哭得直抽抽,回到自己屋后,一头埋进了被子里。
  自那以后,唐立言按时练功、常常亮相,唱得那叫一个如泣如诉。师兄弟们打趣说,他这不是戏入了化境,是心境入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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