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于心 (橙汁也是只只)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对着手机听筒的那只耳朵发热起来，沈知行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被江渊澈说出口的一句话完全打乱了心绪，他压抑着急促深呼吸了几口，“……好。”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江渊澈主动打破寂静局面。
　　“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既然说了要请他吃饭，不是客套的那种，江渊澈自然需要大致了解一下沉知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陈良帮我接了一个综艺节目，当一期的飞行嘉宾。”
　　“嗯。”
　　这通电话就这样草草收尾了，挂断电话后，江渊澈在输入栏编辑了一句话：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无条件帮。
　　来来回回地读了三四遍，想了想这句话又有些不妥，于是江渊澈又加了两个字上去。
　　“以后有什么演戏方面的困难，可以找我，无条件帮。”
　　沈知行握着手机，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
　　短短一句，寥寥几字，却让沈知行的心脏开始发烫，他默默将这条消息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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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沈知行是个很宅的人，过久了时时刻刻在闪光灯和媒体镜头下没有隐私的生活，因而格外的珍惜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他不喜欢闹腾，偏爱清净，几年前他拍戏存够了买房的钱，所以选在市郊买了一间公寓，两室一厅。
　　待在家休息的这几天，沈知行哪都没去，先是睡了一天一夜，小区楼下有一个生活超市，睡够了就起来下楼去超市买菜，炒两三个家常菜，配上白米饭。
　　其余的时间看看独居视频，或者一边听歌一边在房间里安静地画画。记忆中，沈知行没有专门学过画画，可能上小学的时候上过画画的兴趣班。但是将这项活动发展成个人爱好确实是在工作以后。
　　三四年前，患上厌食症的那段时间，沈知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公司给他放了长假，算是正式进入他的事业空白期，一开始只因为在画画这方面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因而比较容易从中获得成就感，渐渐转为在画画中感受到平静。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沈知行慢慢喜欢上了画画。
　　沈知行报了专门的绘画培训班，系统、专业地学习审美与色彩搭配。他喜欢研究色彩的拼接与冲撞，喜欢一切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当演员能够表演出人间百态，而画画则是另一种追求自由的方式。
　　上工拍戏沈知行有时也会带着绘画工具，不过这取决于他在剧组待的时间的长短。如果是一两个月甚至更久的，沈知行便会把绘画工具整理进行李箱，但像《独行》这样的短期拍摄，就没有带。
　　去参加综艺节目那天，沈知行前一天晚上早早睡觉，早起敷了个面膜，简单收拾了自己之后就坐车去了节目的录制场地。车上的时候，他一边吃陈良给他带的早餐面包，一边刷微博打发时间。
　　陈良坐在副驾，转过头来，适时开口道，“沈哥，《独行》剧组官宣了，你转发一下记得。”
　　“嗯。”
　　沈知行淡淡应和着，从小号切换到了大号，搜索剧组名称，关注评论转发一键三连操作的轻车熟路，一步到位。
　　《独行》剧组官博官宣了他们的新电视剧，配了九图，原本沈知行例行完公事就准备退出大号，切换回小号微博的，但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其中有一张江渊澈跟自己的合影。
　　沈知行点开照片，查看大图，这一路段的信号不是很好，图片转了好几秒才完全清晰地显示出来，等待的时间里，沈知行紧紧盯着中间打转的小圈，心里痒痒的。
　　是一张他们穿着古装的时候场下坐在一起的照片，恰似一对行走江湖、仙风道骨的侠士。看到江渊澈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得胸口一热，久违的暖流直击心头。照片里，沈知行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江渊澈在和他交谈，可能是在聊些关于角色的话题，沈知行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因为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是恭恭敬敬的状态。
　　沈知行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着，不动声色地保存了这张合照。
　　“卧槽，沈哥，江哥什么时候关注你了？！”陈良满脸不可置信地从副驾转过头来，举着自己的手机给沈知行看，页面上，是江渊澈的关注列表，最新关注的人里，正是演员沈知行。
　　沈知行的身子微微前倾，他眯起眼睛，也有些发懵。随即低下头，前一秒才切回小号的他又赶紧切回大号查看，发现江渊澈不仅关注了自己，他刚刚转发的那条剧组官宣的微博还是紧跟在自己后面的，两道黑杠加上@演员沈知行这几个字眼格外引人瞩目。
　　他回关了江渊澈，紧接着给江渊澈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江哥，谢谢你关注我。”
　　彼时江渊澈正坐在保姆车里，从横店赶往某综艺的录制现场，作为某一期的空降嘉宾，看到沈知行发来的消息，他勾唇一笑，欣然接受。
　　“不客气。”
　　身旁的宋杰则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般大的黑眼圈，看着江渊澈，像个怨气深重的怨妇。一大早陪着江影帝赶飞机，心情和精神能好到哪里去。
　　至于为什么江渊澈现在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是因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
　　要跟他老婆一块儿录节目了他当然开心！
　　那天江渊澈接受完采访之后，宋杰把手机还给江渊澈，告诉他沈知行给他发微信消息了，这人顿时开心得像一个怀春少女般娇羞，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着字，那一刻宋杰觉得江渊澈应该去拍一部电影。
　　名叫《老男人的春天》。
　　哦不对，老男人三个字前面还要加上前缀，嘴硬老男人的春天。
　　几天前宋杰收到某个卫视节目组的邀约，说想要请江渊澈去参加真人秀节目，作为空降嘉宾。宋杰原本打算帮他老板直接推掉这个活动，因为江渊澈要在剧组拍戏三个月。那天宋杰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在休息室里，江渊澈正好在自己身旁，于是他就随便问了一嘴。
　　“橙子卫视的一个真人秀，你不去吧？”一边这样问，一边，宋杰的手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已经打好了一大串婉言拒绝的话，正准备点击发送，耳边传来江渊澈不悦的声音，“你在干嘛？”
　　“啊，我……”宋杰抬头，对上江渊澈那双杀气腾腾的眼，一秒钟乖乖放下了手机。
　　“那个真人秀是不是有飞行嘉宾？”
　　“好像有。诺，这是演职表，你自己看。”
　　江渊澈慢悠悠地从宋杰手里接过演职表电子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让宋杰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我要去。”
　　忙得昏天黑地的宋杰扶额，定睛一看演出人员名单，一道天雷在宋杰的头顶劈开。总不能这个娱乐圈还真有第二个沈知行，跟江渊澈喜欢的那个沈知行同名同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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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保姆车在高速上平稳行驶着，江渊澈专心致志地刷着微博。那时江渊澈并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他和沈知行这样的同频不同步的生活会成为家常便饭。工作连轴转，挤出所有空闲的时间来和对方联系，在赶行程的车上，上飞机前，化妆待机的空当……
　　江渊澈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望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博页面，搜索栏里“沈知行拍戏受伤”的关键词赫然在目。
　　自从那晚过后，沈知行跟他说了眼睛受过伤的事之后，一得空了江渊澈这个2g网络的老年人开始在网上吃过期瓜。沈知行当然没有想到过，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才抛出了这件事的由头，却被江渊澈记进了心里。
　　如沈知行所言，事情确实有些年代久远了，江渊澈还是在五六年前的微博评论里，找到了沈知行当时受伤的实拍图，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他被抬上担架，满脸血迹的模糊的轮廓。光是简单想象那副场景，都让江渊澈有些不寒而栗。
　　评论里，有些人说这是片方布置场地人员的疏忽大意，才造成了这一次本可以避免的意外发生，有些人则认为这是变相的欺压。当年这件事应该在网络上引发了很多热议，江渊澈现在回看，也依然觉得说不清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虽然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江渊澈曾经面对镜头，直言不讳：如果真的是你喜爱的事业就无需聊敬不敬业，做自己的事，别人也无需太过崇拜也无需太过苛责。他深知，行业在变好，是因为从业者中榜样的力量，反之，行业变得不好是因为中间一代人没有把好的风气传下去。
　　想起沈知行那晚在描述这件事时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凤凰涅槃重生后的释然与淡泊，江渊澈觉得沈知行是块砖头。
　　为这个行业添砖加瓦、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千千万万块砖中的一块。
　　但他还是莫名感到后怕，与其说是后怕，更像是江渊澈的一厢情愿，单方面提心吊胆。他是演员，当然对于世事的共情能力比一般人更强些。但江渊澈更愿意将这种情感称之为双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