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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未剪 (渗透的均质)


  但是祝晓虹也不愧是祝晓虹,她曾经代表学校一举多得过知音杯演讲大赛冠军。主题是如何保持一颗马克思主义的初心。
  她尖锐地指出问题:“你凭什么亲他?你难道也喜欢他吗。”
  “我……”季翦乱了马脚。
  他一瞬间有些迷茫了,我凭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世间一切真的都公平公正,那么男男女女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为什么女人总要被留守,男人又为什么不可以爱男人呢?
  这是十八岁的季翦脑海中最大的问题。
  祝晓虹问他凭什么,他也要问凭什么。
  “凭你们不会有未来。邵游光要是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把他当成那个,指不定要多恶心吧。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少女压着嗓子,却按耐不住扬起来的语调。她情绪一激动起来,脸颊连带着颧骨一片都升起努腾腾的红,澄而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是一场对峙。
  季翦只能无济于事地解释:“我只是喜欢他,就像你喜欢他一样。”
  “所以说,”祝晓虹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你也不敢告诉他吧,不然干嘛偷偷亲他。”
  季翦看着她,下意识地否定。
  “我明天就敢告诉邵游光我喜欢他,你行吗?”
  “你看,你自己都觉得见不了光呢。”祝晓虹笑起来。
  这场对弈注定输的人是季翦,从祝晓虹嘴里吐出轻飘飘的“恶心”的时候,季翦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他输给了谁呢,站在他对立面的到底是他寥寥无几的勇气还是世俗的不可兼容呢。
  季翦却奇怪地不觉得慌张,这是他的秘密第一次暴露在他人眼前,而这其间还隔着可笑的力见高下的较量。
  生和死并不是他人能决定的,可是现在它们却成了一条线握在祝晓虹手里。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告诉邵游光,”可祝晓虹也还是个少女呢,她自作主张地以为是报复的放了他一马,“你的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吧,这样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不怕你告诉他。”这是季翦的勇气,他想到千里单骑过沙场的赵子云,明明都是一意孤行的事情,可是他却成全不了忠与义,他的勇是不忠也不义的。
  “不啊,我不要告诉他。”少女脸颊上的红色退去,一笑起来眼尾弯着就又是单纯的样子,她耸耸肩继续说。
  “所以,作为秘密的交换,你就帮我追他呗。反正你们又不可能。”
  祝晓虹狡黠地笑起来。
  那天晚上,季翦如宋曼枝愿的按时回了家。牛骨汤乘出满满一大碗来在他面前。季翦却喝不下几口。
  宋曼枝不像别家的母亲一样骂孩子不识好歹,她点点头,不吃算了,把碗放厨房里吧,我一会收拾。
  “我来……”
  “不用,你去看书吧。”宋蔓枝大概是笑了一下。她的短发在不甚明亮的灯下像是一顶伞,撑在这个不大的家庭上。
  春天要结束,夜里已经颇有丝汗津津的暑意。季翦并没有发现,但他是源着开始出现在楼下搬着凳子乘凉的老头老太感受到的。
  热风一吹,就从窗户缝里带进许多嘈杂声来。季翦站在窗边听了一会,从这个角度看得见邵游光家的灯亮了,大概是兄妹两都睡醒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罩着昏黄色,跟皮影戏似的晃动着。季翦这才想起来临走前忘记给他盖上一件衣服。但这样的天气,总不至于受凉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见邵游光在抱怨了,怎么睡了一觉人都走了云云。紧接着一些别的声音漏出来,是三楼那一家小琴阿姨的岳父来住,近日总是天一转暗就坐在纺织厂大院里抱着收音机听戏。
  季翦被迷住了,他忍不住多听了两句。再转眼的时候看见宋曼枝还坐在餐桌前,正支着下巴在发呆,好像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里似的。季翦还是问她:“妈,如果说,有一件事你认为是对的,可是世界上其他人都觉得你不对,要怎么办呢。”
  宋曼枝回过神来,她不解的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既然人群都认可它是对的,那错的就是少数呀。”紧接着她忽然笑了,眼角泛起一点少女般的天真来,熠熠地闪了一簇光。
  “你听,”她侧着耳,“这一出唱的是《长坂坡》呢。我还小的时候,家里阿妈带我去四平路上听戏,那时候的角儿唱的多好啊,我还记着有个扮赵子龙出名的,艺名叫着的是明月楼……”
  季翦却没再耐心听她说下去,越走越远直到房间里去了。
  邵游光那天醒来,家里安安静静,只有邵真真还在呼呼大睡。他为了这一天追问了好久季翦和祝晓虹怎么这么不仗义,说走就走,一句话都不留。
  “后来发生了什么啊?”他不止一次这样问起来。
  祝晓虹就笑,说你这个主人喝两口就醉倒了,我们还留什么留。
  邵游光脸就黑了,能不能别老提这事啊。
  季翦不知道祝晓虹说的帮她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做的只是在这种时候离他们远一点。他也不愿看见他们笑的这样开心的时刻。
  赵逢秋再回来那天,已经是一周过后了。邵真真自出生以来还没有离开母亲这样久过,她尚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消失,她想念一个人的方式非常直接,只有放学回来就张着窗户向外眺望,或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起来,要邵游光哄很久。
  于是邵游光心里也暗暗生气起来,外公怎么偏偏就生病了,赵逢秋又怎么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丢下自己和尚小的妹妹不管,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终于回来了,拖着一个灰扑扑的行李箱转过前面一排房子的转角的时候还真被邵真真等到了。赵逢秋离得老远就看见一个很小的人影趴在窗户上挥着手,于是她加快脚步走回家里去,她恍然意识到自己离开家啊很久了,这种感觉以至于让她都想要流泪,因为在回娘家之前,她所以为真正的家是另外一个。风穿过了她剪的并不那么整齐的短头发,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她还没适应呢。
  但这并没有那么重要了,那一扇贴着半边撕烂的春联的小门轻轻一推就开,邵真真已经打开门等在门后了。
  她笑着蹲下来摸摸女儿的头:“你怎么趴在窗口呀?”
  邵真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哥哥给我买面包馍去了,我盼着面包馍。”
  赵逢秋忍不住放声笑了,整个楼道里都是她的声音。宋蔓枝这时候刚好打开门,路过的时候瞥了她一眼。
  “回来了?”她转而微微笑了。
  “没干什么坏事吧,这两个孩子?”赵逢秋熟稔地道。
  “怎么会,”宋曼枝笑的得体,她寒暄了两句就走。
  母女两这时候才关上门说起悄悄话。
  哥哥欺负你了没?
  于是邵真真半真半假告发了邵游光一大堆恶事。赵逢秋也就听着。邵真真边说边围着她旁边,看她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突然问:“妈妈,你说要给我带的礼物呢?”
  “你说这次出去要带礼物给我的呀。”
  她看向赵逢秋的是这样一张纯真的脸,眼睛忽闪忽闪,面庞真的像初夏刚刚上市的水蜜桃一样,连细微的,充满了奶香的绒毛都像。
  赵逢秋在这一段时间里好久都没照过镜子了,她抬头刚好看见大斗柜上的那面镜子里映着的自己的脸,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长成这副模样了呢?
  这一天外面的日头该是很好的。以至于阳光都有些刺眼睛了。泪腺的敏感被放大了十倍,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面孔和灵魂割裂开了,而独作为心灵窗户的那双眼,正胀得要命。
  赵逢秋就在这样的好天气里抱着邵真真痛哭起来。
  她自从生了孩子,就很少哭过了。现在她像是要把好几十年的委屈都哭出来,她本可以觉得最委屈的是为什么丈夫死的这样早,为什么一转眼她已经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女人了,为什么生活这样贫瘠与逼仄。
  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最觉得委屈的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
  她为她剪掉的长发而哭,也为流水线上她旁边那个女工借了她没还的几块钱而哭,为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海棠花而哭。她痛恨她每一亲人,她哭她父亲生病时侯的一句抱怨,哭她那根换成钱去打点大儿子上学事情的金项链,她也哭小女儿童言无忌的疑问句,她没有机会去应允这个诺言了,诺言和谎言有时候并没多太大的区别。
  可是她怪不到这些事情头上,谁也没有为他人生活认错的权利。所以她只能这样伤心的哭她自己本身而已。
  她觉得生活都碎掉了,可是依旧要欲盖弥彰地拼凑起来过活。只因为她是那个把鸡毛都装回鸡身上的人。
  邵真真被吓到了,睁着眼睛僵在赵逢秋的怀抱里,终于也哇的一声哭出来。
  那只行李箱孤单单地摊开在地上,几件衣服掉出来。倒真的像某一种“人”的处境一样。
  邵游光买面包馍回来,在门口将这一切看遍了去。可是赵逢秋哭的太认真了,以至于没有发现他。于是邵游光悄悄地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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