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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 (楚山晓)


  沈濯咽了咽口水,拿起其中一叠,忽然顿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特波奇坐在沙发上,一边摘手套一边漫不经心说道:“有什么事吗。”
  “假的,”沈濯将钱扔到桌上,“美金由棉和亚麻纤维做成,这里面掺了树木纤维,虽然能够更好的后期模拟油墨颜色,但是手感不对劲。油墨颜色和味道也不对劲。”
  特波奇拍了拍手,好似是在赞扬他:“你果真是安德的弟子。不错,这就是一个小考验。”
  说话间印度人又一次开门走进来,将另一箱钱放到了沈濯面前。他小心地检查了每一叠,确保都是真的:“这么说,我们对彼此应该都很放心了。如果后续还有合作,别忘了联系我。”
  “当然,”特波奇笑着,“我的别墅永远向你敞开,我的朋友。”
  徒骇寨没有电话,沈濯给齐修远写了一封信,言辞隐晦。他自称来自伦敦乡下的邻家小妹,说乡下的葡萄园丰收了,一共产了四万五千镑葡萄,换算为十三万五千斤,去年的尚有存货,不知道几时能够出货。
  齐修远一天之后收到这封信,抽空下山电话联系了晋云浮,让他去找沈濯拿钱,然后交给上级。之后他想了想,还是给沈濯也回了一个电话:“以后写信别这么娇滴滴。”
  “我这不是完美演绎一个心系情郎的小妹妹嘛。”
  “那好啊,我回去之后,你把这封信读给我听,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演绎的。”
  沈濯一瞬间哑然,齐修远到底有什么情趣。“那什么,通讯不太流畅,你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有什么鸡鸭鱼肉多吃一些,打枪放炮的你一个书生就躲着点,躲在人家后面。我等你回家,爱你。”
  “照顾好你自己再说,”齐修远停顿片刻,“我也爱你。”
  沈濯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斜阳揉了揉眼睛。收音机里面播报前线战况,是在曲艺节目中间插播的一小段。就是这样,即便炮火在头顶轰鸣,还是有人纸醉金迷地活着。就像是水深火热的上海,军队在闸北开战,但是公共租界的英国人还在俱乐部里喝最昂贵的酒,俄国人还在剧院里看最优雅的芭蕾舞。
  战火真正覆盖到的是万分之一,波及到的可能千分之一。
  他的兮城是那万分之一,他就是那千分之一。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是遇到了旧人之后,往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那些沈濯以为自己忘了的事情再度翻涌出来。下午的阳光正好,他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傍晚才惊醒。
  他最近总是做噩梦,今天又一次梦见了那场断送了他医生职业生涯的街头枪战。如果没有那件事,再过半年,沈濯就能去医院实习。
  是电话铃将他吵醒的,他走过去接了,对面是晋云浮,说话声音低得像是耳语,而且语速极快:“今晚八点锣鼓场,春秋戏班头排左边第二桌。我要出警,你必须自己去。”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不想牵扯进这个局外人,但是他没有下线,要想联系同组的同志必须通过上级牧童,就是齐修远,而对方此时正在高山上当土匪,晋云浮手边只有齐修远给他的一个紧急电话。
  “啥玩意?”沈濯彻底醒了,他揉了一把脸紧接着问道,“你让我自己带着钱过去接,那什么,交易?”沈濯担心有人偷听,赶紧改口。
  晋云浮看了一眼四周忙碌的警察们,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对,他会问‘你听说过洛尔曼庄园的葡萄酒吗’,你回答‘是我家农场供应的葡萄’。记住,交易之后立刻走人,葡萄采摘等不及。”
  说完他瞥见张石川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朝这边走来,便立刻将电话挂了。这条线没人监听,但是不保证隔墙有耳。张石川见他紧张的神色,招招手:“怕什么,不过是去跟驻军司令吃顿饭,然后喝点酒,跟他女儿、侄女的跳跳舞。”
  “为什么非得是我……”
  “你读过书,跟他女儿拉近关系,打听打听动向。这一旦兵临城下,是守还是撤。”
  沈濯这边挂了电话,去洗了把脸,自己做了个鸡蛋三明治囫囵吞下。大概七点半光景,沈濯带着手提箱出了门,走到经七路一家饭店门口拦下辆黄包车,吩咐他去锣鼓场。
  到站之后,沈濯下车,将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锣鼓场是泺城老城区明清时期就存在的戏园子,那时候这附近算得上曲山艺海,除了锣鼓场还有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园子,有的唱京剧,有的唱吕剧。后来革命了,看戏的人少了,这附近的园子有的改成了宾馆,有的改成饭店,除了锣鼓场就剩下乐悠楼。
  当然,军阀混战结束后,泺城的戏班子也重新开启繁华时代,南城、北城有了新兴的小园子,也有欧式布局中式风格剧院,幕布上加个“出将”“入相”就是戏园了。
  沈濯小时候曾经来过锣鼓场,只有最红的班子才能在这唱。他来,是为了来闹,来骂走刘云娅。今日的锣鼓场门前立着一副大海报,唱的是京剧《生死恨》,春秋戏班能叫得上名号的角儿都写在了海报上。
  《生死恨》是去年梅兰芳先生为抗战而演的作品,讲韩玉娘流落敌营被迫婚配的悲惨遭遇,这个时候唱,再好不过。
  第一排第二桌左手边坐着一个风姿绰绰的女人,她代号黄海,今日负责来取那十五万法币。她抿了一口茶,台上正好一段过门,周围有人低声讨论着剧情。现在已经八点过了十分,接头的人还未出现,她有些等不及,想要起身,但就在站起来的瞬间,她注意到有几双眼睛望了过来。
  有人在盯着她——这次接头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她既然已经站起来了,就不能再坐下,于是拿着自己的手提包坐到了第三排的一处空位,似是漫不经心跟身边的人说:“第一排那个男人好吵哦,说话声音好大,台上什么也听不见。”
  那些人有两个转移了视线,有一个还盯着她,看来可能真的暴露了。这次行动知道的人不少,尤其是她身边,命令传达是在据点,说不准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也许外面也已经被包围了……她有些沉不住气,但必须要等这出戏唱完。
  又多了两个人走进来,黄海一看便知是受过训练的军人,或者警察——他们身上有共性。其中一人坐到了黄海方才坐的地方,所以如果接头人出现,坐到他身边,八成要被当场逮捕。
  她心里乱哄哄的,忽然听到身后门口位置有人大喊大叫。她赶忙回头看,是一个身材肥硕的年轻人,吵着要来找他家沙皮的大黄狗。
  黄海敏锐地捕捉到一句话,大概是便衣警察说的:“赶紧把这小子弄走,抓起来,他可能是在给同党通风报信!”这句话声音很低,但是黄海受过训练,听觉异于常人,她立刻意识到,这也许是今天的接头人,是来提醒她计划已经被察觉,要尽快撤退。
  剧场里一阵骚乱,戏台上的戏也没人听了,都在看这个哗众取宠的胖子。便衣警察实在没办法,只能冲出来抓住这个人。不知谁喊了一声“他有枪”,随后所有的观众一窝蜂跑了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黄海也跟着跑了,走到外面一条人迹稀少的昏暗小巷,忽然听到背后有人低声说:“留步。”
  她心中涌上一阵直觉,脱口而出问道:“你听说过洛尔曼庄园的葡萄酒吗?”
  “是我家农场供应的葡萄,”沈濯将皮箱放下,帽檐压低,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有些紧张,但也怀着暗暗的激动,他和兮城此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里是五万美金,合十五万法币。姑娘小心些。”
  黄海摸到皮箱的把手拿起来,再度回头,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她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有成千上万活跃在隐蔽战线的同志,有的人同她可能一辈子只会有一次擦肩而过,随后各自走向新的战场。
  4.假画
  黄海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那个胖子不是他们的人,而是沈濯发现不对劲之后专门找来的。之前在八里湖的茶楼里,老郑跟他提了一嘴,有一位普通老百姓惹不起纨绔公子哥,他的沙皮狗被人弄大了肚子,他非得把那只公狗找出来。
  沈濯扮成二哥的时候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今晚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看到了正从隔壁乐悠楼出来的这位公子哥,立刻走上前说自己是私家侦探,已经在黑市接单帮他找到了那只公狗,就在锣鼓场。
  公子哥一听就来气,立刻带人过去抓狗,扰乱了警察局的部署。
  沈濯有些庆幸,今天得亏是自己过来,若是晋云浮,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可能看不出端倪,被他的同事们一锅端了。虽然波折,但是十五万法币终于给了出去,也希望他们能卖到那批弹药。
  至于被警局抓走的公子哥,他爹就是泺城首富,肯定会被放出来。
  这一场仗虽说全身而退,但是沈濯想一想都要后怕,如果他没认出来蹲在门口的报童是警察局见过的值班员,如果他没有找到那个公子哥,如果老郑根本没跟他提着一嘴,如果接头的女人未能成功逃脱——结局不仅仅是这十五万被缴,他、那位姑娘、晋云浮,甚至是齐修远都要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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