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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 (楚山晓)


  “我要去!”
  尚廉在组织又一次的冲锋,他们必须守住这处高地,否则日本人架个炮就能直接炸平徒骇寨。徒骇寨所在的山区,是守护泺城东部最后的屏障,过了山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尚队长,”齐修远赶过来,跳进战壕里,“怎么样?”
  “实话实说吧,五五开。之前利用地形,已经消耗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兵力,但是咱们的弹药太少了,装备也不行。”
  红杉探出头去拍了两张照片,齐修远赶忙将他拉回来护住。尚廉轻笑一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都算进来,咱的人手也不够。之前他们三番五次骚扰打伤了不少人,现在很多带着伤的在前面自愿挡枪子儿。”
  “上面的命令是,守住东边,等国军支援。”
  “他们?且等吧,”尚廉擦了擦枪管,朝周围的兄弟喊道,“准备好了吗!”
  天色蒙蒙亮,沈桀心里慌乱,竟能被山上的乱石杂草绊到。他记得临行之前君诺跟他说,沈濯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那么轻易出事,他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好像有神明护体一般,别说死了,都没有受过几次伤。
  也许是安慰,也许真是如此。
  沈桀听到了不远处的流水声,快走几步。这里是一处山洞,岩石洞口上长满了青苔和水生植物,挡住视线。窜流不息的地下河从这里转入地上,然后化为山间的无数条溪流。
  洞口躺着一个人。
  “元熙,”沈桀拽开碍事的藤蔓,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元熙,醒醒!”
  沈濯疲惫地睁开眼睛,想要说话但是浑身发抖,牙齿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方才跳到那么深的井里,即便下面有儿时贪玩铺垫的干燥草垛,但仍旧摔得一瞬间眼前发黑,浑身散架一样,缓了许久才站起来。
  更难受的是,他滚落到地面的时候箱子压住了手,左手的手腕几乎用不上任何力,此时疼得像是被人扒皮抽筋。
  “我看到那个院子就想起来了,”沈桀伸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灰尘,眼里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心酸,“小时候咱俩从这个洞口一直往里走,竟然爬到了人家的院子里,把住户吓了一跳。”
  “哥哥,”沈濯艰难地发出一丝声响,他几乎费尽所有力气才爬出来,“我真怕……”
  沈桀注意到他手腕不正常的抖动,轻轻捏了一下,换得弟弟倒吸凉气。他不懂医,但是看情况挺严重的:“李刀,你过来背着他,咱们回城先去医院。小五,你带几个人去收拾收拾那个院子,别留痕迹。”
  “这个,处理了。”沈濯慢慢抬起胳膊碰了碰旁边的箱子。
  沈桀应了一声,又对李刀说道:“小心点。”
  5.潮流
  齐修远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的绝望。他曾经听无数人说过什么叫做“不义”,但是从未想过,人心之恶能恶到这样的地步,仿佛可以吞噬这世界上所有的光明,留下一个个惨痛哭喊的亡魂。
  他们血战了十六个小时,将几万日军逼退,至少歼灭敌军数百人,炸毁了卡车、炮台不计其数。就在炮火声寥寥,所有人精疲力竭,大战结束在即的时候,泺城驻军赶到了。
  他们的枪口却对准了毫无抵抗之力的徒骇寨山民。
  打着剿匪的名义,要将所有奋力抵抗外敌的英雄枪杀在山沟里,抹杀他们的功绩,还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上光辉荣耀的一笔。一切都如齐修远所料,但是他没想到,这些人真的会冷血到如此地步。
  冷血。
  残忍。
  或者说是毫无人性。
  红杉的胸口中了一枪。他颤巍巍地将相机里的胶卷抠出来放进齐修远手中。他想要说话,但是嘴里都是血,齐修远没能听到他最后一句话。
  枪声四起,齐修远缩在掩体后面,看到周围的同伴一个一个倒下,想要抓起枪冲出去。尚廉拦住他,将护身的手枪塞进他手里:“你拿着这个,从后面跑,我们给你掩护。”
  “不行!我不能扔下你们!”
  “你是我的上级,理应是我保护你。‘牧童’还有更重要的职责。”
  “你得给我活着出来!”
  尚廉一拍他胳膊,露出八颗牙齿,笑没了眼睛:“好,等我去城里找你。”
  沈濯在医院里睡了一觉,他知道二哥在旁边守着,因此放下所有的戒备,安安稳稳,直到麻药的药效过了,被伤痕疼醒。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病床边的沈桀和陈君诺,沈桀正在给二嫂削苹果。
  也不知道是谁送给沈濯的苹果。
  “哥……”
  “哟,舍得起床了?”沈桀帮他拽了拽被子,“你的手扭伤了,可能以后没办法干老本行。不过别担心,咱家的生意有不少,你挑喜欢的做,正好你二嫂得休产假了。”
  沈濯低头看了一眼被纱布包裹的左手手腕,心里想着,这怕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哥,钢板处理了吗?”
  沈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君诺,慢条斯理收起水果刀:“你放心,全都处理干净了,连同那个小院里面的半成品。真没想到还有造假币的,怪不得最近的市场不太对劲。哦,对了,还有那些日本人,一个没留,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我还是担心,”沈濯咳嗽两声,嘴唇发干,“哥,泺城不安全。”
  陈君诺坐在床尾,轻轻拍两下他的腿:“你就老实休息,别管那么多事情。想吃什么喝什么,我给你弄去。”
  “二嫂的厨艺那真是,”沈濯咽下后半句话,他突然想到之前住院的时候齐修远给他带的虾粥,“对了,有齐教授的消息吗?”他说完,随即注意到二哥眼神躲闪,二嫂也是下意识看向二哥。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沈濯不敢往坏处想,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往坏处想。
  “元熙,”沈桀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告诉他实情,“徒骇寨没了。”
  “怎么回事!”沈濯一激动,接连咳嗽不止,像是有人抓着他的肺叶。
  沈桀拍拍他后背,缓过来再喂了些水:“你着急干什么……今天上午,驻军突然出动,剿灭了徒骇寨的土匪,还有东侧山脉的小股日军。听说,徐钟被当场击毙,其余的消息便不知道了。”
  “兮城呢,他有没有托人传信?”沈濯死死抓着沈桀的衣服袖子,眼中的思虑紧张一览无余。
  沈桀摇摇头,陈君诺说道:“他那样身份的人,若是真的出事了,报纸上能不写?肯定是跑了出来。你别替他担心,他担心你还不够。”
  沈濯在医院里做完了检查就被要求“主动”出院,腾出床位给前线下来的将士。沈濯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气,也许就是这些人围剿的徒骇寨。他不知道理在谁那边,但是心里挂念着齐修远,想着,齐修远做的肯定是对的。
  他回的沈家祖宅,二哥和二嫂护着,仿佛他才是怀胎三月的孕妇,还惹得他有些过意不去。
  他在垂花门下看到一个人,满身的灰尘泥土,还有血迹。
  “兮城,”他感觉自己脸上有两行清泪,顾不得身上的伤直接扑过去,将齐修远用力抱在怀里,“我想你了。”
  齐修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怀里的小孩浑身颤抖。他也注意到沈濯走路时候的不正常,轻声问道:“没事吧?”
  沈桀插着手走过来,回了一句:“他自己跳井里去了。”
  “我知道那是个暗道,”沈濯立刻补上一句,“兮城,我想过后果的,很小心了,你别听我二哥胡说。”他像是阿婉一般蹭齐修远的脖子,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硝烟和血腥味,竟然觉得舒心。至少人还活着。
  他俩在门口抱了许久,久到沈桀送陈君诺回屋休息再出来回车上拿文件夹,他俩还没分开。沈桀挑挑眉毛:“望夫石成仙了?”
  “走开。”沈濯想抬腿踹他,没站稳差点跌倒,被齐修远搂住腰,这才发觉胳膊疼腿疼,跟齐修远互相搀扶着走回屋内。他问道:“徒骇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齐修远慢慢摇头:“之前倒卖军火情报的内鬼,我们抓错了。”
  “什么?”
  “是徐三鹰,他的接头人是宪兵团内部的一个姓宗的高阶参谋。我只听到了姓氏,误以为是徐剑和宗覃。现在想想,他们当时咬死都不承认,原来是真的没做过。怪我,看错了人。”
  沈濯牵住他的手,齐修远慢慢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被油纸包裹的小物件,递给他。
  沈桀忽然闯进来,脸上带着不安神色:“打仗了,日本人在进攻黄河!”
  “东路是幌子,”齐修远忽然意识到,“他们知道驻军调到东边去了,所以开始打北边的要塞。野战军短时间内支援不到,泺城危险了。”他神色凝重,如果驻军没有好大喜功,就不会有成百上千徒骇寨枉死的冤魂。
  他在山寨里整整一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让徐钟同意加入抗日的队伍。
  后来,徐钟死了,是弹尽粮绝之际,带着人冲上去跟日本人拼刺刀的时候战死的。
  红杉也死了,他今年才十八岁,聪明伶俐,是家里的独子。
  尚廉,五年的老革命,也没能活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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