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后，严迅接到陆成风电话。他很惊讶，向来都是他找对方，虽说是同学，但陆成风真的没有主动找过他。
陆成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我记得你也有那个平台的账号。”
严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陆成风：“你约过何熙远出来见过面。”
严迅：“对，确实见过。”
而后陆成风不说话了，轻微焦躁已经发展成了隐隐的愤怒。
严迅以为陆成风误会了什么，说：“我们没有谈他工作上的事，你不用担心商业的机密或其他信息泄露，我都是直接来问你。”
陆成风当然不担心何熙远会和外人透露商务机密，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只说实话。
克莱拉从平台得到的消息，对方表示十分抱歉，本想给他一条Omega的好消息，但最终给他传达的是：“那位Omega说已经找到合适的Alpha了，是他之前的学长。”
且对方说有何熙远的电话录音为证。
克莱拉和他转述这条消息时语气平稳，认为上司只是为了调查某个Omega的背景。毕竟何熙远和公司业务有牵连，看看他的人际关系和家庭状况也情有可原，这和调查潜在竞争者或公司股东背景没有太大区别。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陆成风会因个人的原因特意接近某个Omega，毕竟只要他想，几乎没有Omega会拒绝。
-
陆成风其实依稀记得第一次感知到何熙远的信息素。那是很久之前，他抱着迷迷糊糊的Omega去医院。
一路上，车内密闭的空间里都是甜橙和橙子树叶的气味。
分明是夏夜，但那味道却是夏日阳光下一片无尽的果园，熟透的橙黄甜橘、未熟的鲜绿酸橘挂在风中的枝头，阳光从橘树的叶尖流淌下来。
他在车里握着拳头，克制下体的生理反应和腺体的敏感搏动。即使指甲卡进手心的肉里，也依然感受得到身边Omega温热的呼吸，信息素和橘香从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Omega似乎很难受，或许是因为车内太冷，总想往自己身边靠，伸出一只手轻抓住了他的袖口。
他默不作声地挪往车窗的位置，手臂触碰车门，让他们中间隔离出一人的空位。
Omega双臂抱着身体微微发抖，伴随着呼吸发出极小声的呜咽，听起来特别委屈。
陆成风后来回想，Omega当然委屈。年轻的身体，不知情时服用了药物触发了发情，旁边的Alpha却没有碰他一下。
医院里，何熙远隔着帘子半躺在床上，卫衣的袖子挽在手肘处。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但已经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也淡了一些。
陆成风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眼角看到何熙远伸手去够桌面上的水杯。他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处为他乘了一杯水递给何熙远。
Omega接过纸杯的手微微发抖。他喝完水后并未躺下，只坐在床头看着陆成风。
那眼神让太过纯粹直白，以至于陆成风甚至没有看清何熙远是如何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并将身体和嘴唇贴上来的。
瞬间的直觉让他用力甩开了何熙远，Omega的身体落在病床并不柔软的床垫上。输液的手背上渗出了血，垂下眼的时候看到他眼里有泪。
陆成风走出房门叫护士，何熙远被扶起来重新输液。而后在挣扎的过程中，Omega的信息素抑制手环脱落到了地上。
浓郁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他猛然回头，走出病房，直奔医生办公室，气息不稳地说：“给我打一针抑制剂。”
医生认识他，十分惊讶，但没问太多。
而后他再也没有回到何熙远的病房，而是坐在一楼的休息区等待。Beta司机站在一旁，笑问Omega是不是他的交往对象。
陆成风眼底似有犹豫，只摇了摇头。
Omega输完液后，从电梯里走出来。他脸色苍白，但恢复了之前礼貌，婉拒了乘陆成风的车，一人背着书包走了。
陆成风回去后想了很久，他不是第一次捕捉Omega的信息素，却是第一次经历强烈的生理冲动。他曾去过母亲诸彦年的舞蹈学校，在练舞室和演出的后台，Omega信息素混合在室内空间里，他也并未感到任何影响。
而后继续回想之前与何熙远相处的片段，他似乎从第一次见到何熙远时就对对方的信息素异常敏感。
何熙远的皮肤与呼吸间带着体温，柑橘味浮在一小片空气里。闭着眼睛，陆成风能感到手心捧着一颗阳光下刚摘的橙子，拇指剥开厚软且酸苦的皮，指腹触到柔软的橙黄果肉，酸甜的汁液顺着指尖流淌下来。
抑制剂可以抑制腺体的反应，却克制不住脑海中的想象。
陆成风在黑夜里躺在床上，初夏的夜晚空中是映着城市浅色的光。他解开裤子拉链，手指握拢，用指腹和手心摩擦勃起的部位，口鼻间回味着橙味气息。身体热量升高，呼吸急促，手掌与手指的力度强力收起，温热的体液喷薄而出，落在腹部，粘在他的手指上。
他没有起身拿纸巾，只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夜色暗下去。
等呼吸平稳，心跳速度回落，才起身走进浴室，让花洒的水流从头顶开始，冲洗身体，洗去鼻尖的气味。
他从浴室出来后想了很久，而后给司机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去医院一趟。
家庭医生在电话里听说要做信息素契合度试验，本来想笑他几句，但见了面之后看陆成风一脸严肃，便收起表情问：“怎么想起要做这个？”
陆成风沉默了一会，而后说：“我对一个Omega同学的信息素异常敏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做个测验吧。”
医生说：“这个不难，昨天的Omega血液应该还有留档。”说罢从电子档案中调出一份记录，何熙远昨天验过血，结果显示他的血液常规项目略低于正常值，信息素则是生理期的值域内。
医生从陆成风指尖取了血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陆成风的信息素浓度极高，且与何熙远的契合率高达97.8%。
医生看着报告“哇！”了一声。
陆成风看着那个数字沉默了良久，而后问道：“这个契合度是什么概念？”
医生觉得他的反应十分有趣，答道：“这个契合度的出现概率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给个参考区间，95%以上契合度的出现概率在数千分之一到数万分之一之间。成年Alpha和Omega的常见的区间是40%-70%，80%及以上通常已算高契合度。”
陆成风说：“这么低？如果契合度只有40%，为何还要在一起？”
医生：“因为大多Alpha绑定一个Omega不是因为吸引力，而是因为权力。生理的吸引只是其中一部分，很多Omega不需要Alpha信息素也可以度过生理期。向来只有分化后就开始拼命绑定Omega的Alpha，在Omega人口数量如此少的情况下，即使契合度只有20%，Alpha大约也不会放弃到手的Omega。”
陆成风：“所以，我对他的信息素敏感，是因为匹配高且在发情期？”
医生笑眯眯地说：“大概率是的，不过不用担心，昨天的那位同学和你都打了针，他可以根据发情的周期调整来医院打针的频率。平常带手环即可，完全不影响日常生活。当然，你如果想与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也是可以的，先定条件非常合适。”
陆成风没有露出什么欣喜的表情，只说：“知道了，这个数值不必和任何人说起。”
医生一脸八卦地笑：“你大可放心，但记得使用保护措施，毕竟你和小朋友都还没成年。”
陆成风直接离开了医院。他即将毕业，已经很少去学校了，夏天的假期一来便直接回了欧洲。秋季开学的高中在城市的另一个区，他大概率也不会再见到何熙远，应该很快就会忘了低年级的Omega。
对方只不过是恰巧与他契合度极高的Omega，年纪小，对他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知道自己有该走的路，不会因为一个Omega的信息素而对其有任何多于的关注。
且为了规避一切风险与掩饰，在毕业前的某场球赛后，他拒绝了队友递给他的橙汁。他并不是不喜欢橙子的味道，而是做心理的饥饿疗法。
毕业后的假期他在欧洲，听管弦乐队和舞团的演出，参加宴会。美丽的Omega穿着礼服在光影中穿梭，年轻的躯体在盛夏的海滩上奔跑，他再也没有遇到过信息素的冲击。
陆成风的生活很平静，进入高中后更加按照家人的计划而行，这是他即将离开夏岛的倒数第二年。他知道自己对于大学的计划和周围人大不同，但一切都在他可掌控的范围内。
当年那个让他近乎失控的Omega在记忆似乎已消散了。
直到高中的某个傍晚，他在实验楼的楼梯拐角处撞到了脸色通红的Omega。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瞬间想起何熙远的名字。
有话要说：
陆某A：表面说着概率，身体却很诚实；高中还记得对方叫什么名字，大学之后就忘光了。摊手）
第21章 本我
何熙远在秋季去医院做了抑制器取出手术，他想尝试半年没有抑制器的生活。
至今他总共植入过两次抑制器。第一次是15岁，家长得知他发情扇了他一巴掌，领着去了医院。第二次是大学即将毕业时，他自己主动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