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上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从地狱出爬出来的修罗。恐怖的念压阴沉沉的罩在她的身后,她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却咧开着极其可怖的笑容——下一秒库绀琪看到了她的同伴,那个皮肤黝黑肌肉饱满正双手环胸靠在楼梯边,目光交汇的时候,男人随意的摆了摆手以示问号。
“哦?基裘什么时候弱到连你都可以解决了?”库绀琪语气嘲讽,“看来在揍敌客也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好地方啊。”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耸了耸肩。
未能找到目标的愤怒充斥了库绀琪的大脑,女人单手架着长管枪械毫无在意的往门口跨步走去。不管基裘将那些孩子藏到哪里,她都要找到他们。那些没资格活着的……!就该跟着揍敌客一起下地狱去的!挫骨扬灰都不能消除她压抑了五年之久的愤怒。她的孩子日日夜夜的在她耳畔哭喊“妈妈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别哭,她来了,她就要来了,再一会,再等一会——!
女人跨出大门的那个瞬间,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发出了攻击。男人双肘上聚集着几乎全身的念力,“硬”的集合使这个攻击绽出巨大璀璨的光芒;男人狠狠的,用尽所有的念力朝女人攻去。
库绀琪没有躲开。
攻击距离她很近之时这个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才清醒过来,纵使她反应极快的向旁边闪去,但强化系汇聚全身念力的攻击岂是能轻易抵挡的。库绀琪被巨大的冲击力掷到极远的地上,她挣扎着爬起来,呕出一口血。
“——基裘!!!!”
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强壮的男人如同断了线了木偶一般摔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和头部与身体的主干分离,浓稠的血液渗透了出来。
基裘站在宅邸的阴影处上注视着库绀琪。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这个诞下孩子后还未满一个月的女人状态其实并不在巅峰时期。她的和服已残破而凌乱,骨骼断裂的左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半个身子上全是血液和肉沫的女人咯咯的笑起来:“说啊,库绀琪,你不是说你记得我所有的战斗招式吗?”她状若癫狂,右手手指间夹着的匕首在空中轻盈的颤抖着,随后,那些匕首狠狠的朝库绀琪飞来!
库绀琪已经没法躲开了,她咳嗽着举起了手中的枪械,连瞄准都没有就疯狂扫射了起来!念弹密集的扫射而去,将投掷来的匕首击穿。但是,与此同时,库绀琪忽然感知到一阵迟钝的疼痛,她蓦地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左手臂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切断了,正掉落在地上。
基裘的右肩被密集的念弹击穿了,可是她依然能够战斗。库绀琪想,但她要不行了。
基裘的念能力是傀儡丝线,具体的情况库绀琪并不能详细了解,她现在所清楚的是,基裘可以使用丝线控制死去的尸体甚至还可以动用原主的念能力;由念变化而形成的丝线能够无形的将人齐整的切割;她使用的匕首尾端缠绕有这种丝线。只要不用凝,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是,库绀琪竭力将内脏破损所带来的血液吞咽下去。她已经不可能一边动用凝一边和基裘战斗了。
库绀琪笑了起来。她将左边遮掩住脸庞的绿色头发拨了起来,那半张脸是无法形容的恐怖模样,全是刀疤和烧伤覆盖,已经看不出五官了。女人温婉妖娆的笑起来,她右手柔和的擦拭向自己的眼睛后,伸出去朝基裘摇摇一指。
基裘察觉到了不安,正准备发动的攻击的下一个瞬间,她看不见了。
“制约和契约”!!!
基裘听见女人的狂笑声,但那份笑声很快就消失了。她看不见了。四周任何声音都没有——基裘尖叫起来,念力制成的丝线织成了网疯狂的朝四周无差别的攻击,只有有人站在那篇区域一定会被瞬间切割成肉泥。但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库绀琪去找她的孩子了——!!
奇犽,亚路嘉,糜稽——!!
这个失去眼睛的女人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跌跌撞撞的朝某个记忆中的方向狂奔而去,她撞上树干被灌木丛阻挡,她四周的念线癫狂毫无控制的四散攻击,树木被削断倒在地上的轰鸣,树叶的摩擦声。基裘竭尽全力跌跌撞撞的往那个方向奔去。
☆、第十三章
念力淡淡的白光从周身流淌出来,满溢的如同粘稠的蜂蜜温润的一点点将斧子包裹。糜稽沉心静气的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到控制生命气流上。但蓦然响起的无比接近的尖锐痛苦的哀鸣打断了他的动作,糜稽的手一抖,念力流迅速的回溯到身体上。始终沉默着坐在一边的女佣站起来几个瞬影就移了出去,片刻之后她回来了,轻声说:“没事,几个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的杂碎而已,已经清理干净了。”
糜稽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深思“清理”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白白嫩嫩的孩子一脸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头,将视线从女佣身上收回来,继续专心专意的将全部注意力和思维都投注到念力的流转上。
他来不及后悔觉醒了念之后懈怠的时间,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执着的训练“周”——这种行为和考前抱佛脚没有任何的区别,更何况没有人指望他考试合格。这也不是考试,大家都默认了他该是被保护的对象。
他来不及思考。他的思想全部牵记在围绕自己的暖洋洋的气体上面,他想方设法让这些气流移动到外界质地的斧子上,但那些念力一接触到无生命的物体就开始滞涩,需要大幅度的精神力集中到上面。在这个时刻,糜稽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外界被完全的隔离了。
终于,他成功了。念包裹着那把斧子像包裹住糜稽身体的一部分,那把斧子也确实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握住它却像举起自己的手。可过度用念的疲惫感很快的席卷而来,糜稽进入“绝”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身体会最快速度的恢复。小孩靠着墙壁抱着斧子柄,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不多时,他们再次听见了门外的声响。那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就像擦过耳边炸开的烟花,冲击力太大,地面都在轻微的战栗。恶念暗紫的触手一般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刚刚扶着墙站起来的糜稽腿一软就几乎要被压的跪下去。心底的恐惧开始疯狂叫嚣,那是从未有过的敌对的强大!那种强大单单凭借念压就可以几乎要了他的命!
躲的过吗?躲的过吗?!
他听清了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的哭嚎。呼吸像是被无形的手给捂住了,他全身发软,下意识的紧紧的握住了斧柄。粗糙的木质硌的他手掌生疼,但他还是紧紧的握着就如同抓住最后那根救命稻草。
——会死吗?
“别出去!!”女佣低吼一声,急促的站了起来风一般的往门口掠去,她的手上具现化出一把锋利的电锯,但是她甚至还没有踏出这个房间的门,糜稽就看到,一枚光旋转着击中了她的头颅。
鲜血迸裂出来四溅了一地,女佣紧张迫切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她缓缓的倒了下去,电锯刺耳的滋滋在片刻后也静止消散了。
她倒在了地上,血液从她后脑勺方向淌开一大片殷虹。
糜稽的呼吸在那瞬间停滞了。
他呆呆的看着那具瞬间消逝的生命,大脑中一片空白。仿若过了非常久非常久,久到他能够清晰的看见女佣死亡时的那个表情。随即,他听见了重物挪移的声音,是挪移,而不是脚步声,无端的他脑海中闪过尸体被拖曳的景象,鲜血在大脑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会死吗?会死吗?
会被杀死吗?像踩死一只蚂蚁的一样被杀死?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的那一刻,糜稽发现自己已经躲藏在了门后面。他闭气了非常久,绝也在安静的持续着。影子已经从门口边长长的倒映了过来,他看着脚下地板上拖长的影子,全身都在不自觉的战栗。有关死亡的恐怖密不透风的朝他侵蚀而来,这是顾允第一次,对的,第一次,就算他曾死亡过一次,但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死亡迫近的恐怖——但是下一秒,他看见了房间最里面的婴儿床。
糜稽的瞳孔紧缩到最小。
——奇犽和亚路嘉!!他的弟弟!!
……他们会……吗?
从门缝的罅隙里糜稽看到了敌人。那是个满身都是血,狼狈不堪的女人。她失去了的左臂和右腿,切口齐整的干净利落的断开,她单单凭着右手上的长管枪械当做拐杖一般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迟缓的拖动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向前。糜稽看到了她的脸,那几乎不能称为脸,她的五官像是全部被腐蚀掉了,只剩下黑黝黝的空洞,而嘴部的那个位置,还在不断的咳出血沫。但就是这么一个半残的人,居然如此轻易的秒杀掉了两个青年执事和那个女佣——!!她步伐缓慢,走一步身上的创伤就在地上淌下一小汪血潭,那纵使这样,这个女人身上的念压依然强的可怕!糜稽只感觉天穹压在自己的身上,只要再重一分,就会跟蝼蚁一般被轻易辗死——!
藏在门后的小孩紧紧的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瞳仁不安的盯在女人逐步接近的婴儿床上——她强到即使残疾到这样了,还是能轻易杀死他,更何况那两个还未满月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