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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灯新湾 (藤花琅)


  一颗糖还没化开,辛宛看到了柏油路对面的花店,上面的木牌挂着“营业中”。
  花店屋檐悬着的风铃晃起来的时候,薛襄正在修建上午送来的那批花,他拿着那把蓝皮剪刀,辛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在忙吗,可以进来坐会儿吗?”
  “来,进来就行,”薛襄先是讶异,又笑起来,“稀客。”
  花店还是那个样子,很香,在里面坐五分钟,肺部里面都要浸香了,辛宛得了允许,一下笑起来,还是坐在了原来的老位置,那个高脚椅上。
  薛襄正在修建洋桔梗,白色的:“好久都不见你过来买花了,是追人不顺利吗?”
  “是因为有其他事情才来不了的,今天不就来了吗?”辛宛小幅度地晃腿,“我今天可以多买几支花了。”
  薛襄观察了下他的神情:“你好像很高兴。”
  “这么明显吗?”辛宛脸颊笑得发酸,揉揉才算好,但情绪总归不能立马下落,他还是在笑,“等会儿我……我男朋友来接我,我在猜他收到花会是什么表情。”
  “男朋友?”薛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温和地笑了笑:“追成功了啊?”
  脸颊倒是不酸了,开始红,跟怀春少女似的害羞,虽然说是撒了谎,但总归这句谎话放在几年前是适用的,他现在不就是在扮演那个时候的自己吗?薛襄这么问,辛宛说不出第二个谎,干脆下了高脚椅:“我来帮你忙吧。”
  薛襄让出些空:“剪完了,弄个包装就行。”
  “这么多白色的洋桔梗,得多少啊?”辛宛蹲在他身边,“是有人订的吗?”
  薛襄侧过身去拿了根亚麻绳:“是二十四支,我要送给别人的。”
  “送给谁呀?”辛宛眨眨眼,开玩笑,“你也要送花追人啊?”
  亚麻绳是细的,捆扎在底部显得松垮,不好看,薛襄只是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把细麻绳随手放到一边:“这根不行,太细了捆不住。”
  “我刚好像看见粗的放在小柜子上了,”辛宛站起身来,“我帮你拿。”
  嘴里的西柚糖化得差不多了,宋珩或许在开会,还没有回短信,辛宛又拿了颗糖,开始第二颗的等待时间,他绕过几捧红玫瑰和满天星,往前倾了倾身体,把捆成一团的亚麻绳拿了过来,刚要说话,却忽的看到收银台后小小立起来的相框。
  手里的糖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面上,碎了的,没碎的,空气冷却下来。
  辛宛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汗涔地流出来。扑面而来的恐惧感压过一切,堆积在胸口,喘不过气来,像濒临死亡,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相片里的人。
  李圆。
  他张张嘴,失声了,没能叫出这个名字。
  耳鸣还在继续,以至于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一只手伸过来,将相框扣下,“咔”的一声响,辛宛身体猛地颤了下,背后都是汗,薛襄声音不大:“不好意思,我没收好。你认识他,对吧。”
  辛宛下意识地摇头,本能地朝后退,踩到了地面的一颗糖:“不、不认识……”
  “我们聊聊吧,”薛襄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
  ?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来酒吧,是清吧,不是很闹腾。那颗糖还在他脚底沾着,糖块不大,总是弄不掉,走路时硌在脚心,每走一步都在发疼。刚进门时酒保拦着不让他进,原因是他那身校服,薛襄给了小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件事情。
  ——他还拿着那捧二十四支的白色洋桔梗。
  “你平时喜欢喝什么样的酒?”薛襄和他坐在偏角落的位置,把花很小心地放在沙发侧,四射的刺眼灯光照不到这里,“鸡尾酒、果酒、啤酒,还是低度的起泡酒比较好?
  辛宛今天里面穿了卫衣,如今后背湿透又吹干,让他觉得冷,他半晌摇摇头:“我不喝酒。”
  “那还是起泡酒吧。”
  辛宛仍是没回过神来,他不停地掐着手心的肉,疼痛是清醒的药引,疼痛也让他相信自己仍活着,然而这种四周陌生人的境况仍让他觉得不安,辛宛低下头。
  “别这么担心,我没要做什么,”起泡酒上来了,一共四杯,他推了一杯给辛宛,“聊聊天,仅此而已。”
  辛宛捧着那杯酒,低头啜了口,没有尝出味道。
  “我跟你聊聊我和他吧,一直没人听我说,挺无聊的。”
  辛宛机械地点点头。
  “李圆是我爱人,今天是他二十四岁生日,所以我才扎了二十四朵洋桔梗,他喜欢白色的洋桔梗,所以我去见他的时候,都是在他墓前放这些花,”薛襄说得很轻,“这是第二年了。”
  辛宛听见那个名字还是会觉得心悸,手轻微地发抖。
  “我跟他从小就好,他比我大三岁,住我家对门,早晨来叫我上学,晚上来叫我一起回家,李圆这人挺淘的,从来不叫我名,变着花样叫我,说什么‘白雪公主’,说‘妹妹’,生气了哄人也随便,板板正正叫我‘薛襄’,我就不生气了。”
  薛襄提起他的时候总是在笑,语气很温柔,跟泡在水里一样。
  “他成绩差,但会唱歌,他搞的乐队,自己写词自己唱,后来高中我们在一个学校,他就把我叫到天台上听他弹吉他唱歌,下午五六点钟,太阳都红得要命,他问‘好不好听’,我就说‘好听’。我当时只会学习,不懂音乐,只是觉得他好看,很酷,”薛襄在喝酒,酒是辛辣的,但他眼睛也没眨,又继续说,“大二的时候,他和家里人说他要搞乐队,他要自由,被打了一顿,说他搞笑呢,但我知道他不是,他有很多文身,都刺着乐队的英文名,刺着音符。被打得最凶的一次嘴角都裂了,流了很多血,我陪着他坐在顶楼,他亲了我,说,‘薛襄,不如我们私奔吧’。”
  辛宛终于抬眼看他,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十七,见过的爱情只在书本里,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去爱一个同性,但我还是和他私奔了,说是私奔,也就只是在其他地方待了几天就回来了,他说不能耽误了我,回来那天他还是被揍了,腿差点断了,居然还能笑出声,说腿要没了,下辈子也得我照顾他了,我说我愿意,他说你有病,”薛襄也笑起来,又很快沉默,轻声,“他既然知道有病,干嘛还非得扯着我一起。”
  “再后来我们就开始恋爱,在楼道的角落里接吻,在书店书架后面接吻,当时没钱,只能开单人间,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翻个身就要掉下去,墙还脏,一晚上也不睡,只是做 爱,翻来覆去地说‘我爱你’,我还说‘圆哥,我想和你好一辈子’,他就很凶地说‘下辈子你还想给谁啊’,但抱的时候还是很轻,当时我想,原来这就是爱情,”薛襄半晌没说话,侧头看向辛宛,“听我说那么久也累了吧。”
  辛宛摇摇头,声音很哑:“我想听。”
  “他在矫治所里和你提起过我吗?”
  矫治所,那里的记忆并不清晰,模模糊糊地透个影,辛宛努力地回想,磕磕绊绊地回应:“他……他提起过,但没有提起你的名字。”
  “他还记得我,挺好,”薛襄笑起来,“还挺有良心的。你们在里面都吃什么?”
  语气很随意,好像他们只是在里面托管,在住宿,辛宛手指抠着玻璃杯,又去喝小口的酒,他酒量很不好,那么低度的酒也让他头绪有些飘忽,说出话也不再那么难:“吃煮白菜、凉拌芹菜、小油菜,还有小米粥……”
  “吃这么差啊,”薛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跳楼的时候就还一百二十多斤了。”
  辛宛身体抖了下,眼眶很热,他极力地去忍那种要哭的冲动——薛襄比他更应该哭,他都没掉眼泪,那他有什么资格去哭。
  “楼得多高啊,我去看过,站在六层楼上头都晕,他也不嫌瘆人,得疼坏了吧,”薛襄伸手去揪花瓣,白花花地掉在地面上,“其实他应该没那么爱我,要是那么爱我,为了见到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死了,还那么疼。”
  “不是,”辛宛下意识地否认,对上薛襄的眼睛,嗓子眼却被堵住了,很困难地开口,说,“不是因为那个,是因为……在里面太疼了。”
  “太疼了,哈,那为什么你能忍下来,他却不能?”薛襄咄咄逼人地问他,眼底泛红,很痛苦的样子,“他把我带这条道上来,那为什么不能再多等我一会儿?”
  “圆哥他,他跟我说过,他很爱、很爱你,他坚持很久了,”辛宛哑声说,“你别太怪他。”
  左手手腕开始疼,现在是冬日,穿长袖就不用带手表来遮掩痕迹,辛宛放在桌底的手轻碰里面的两道疤痕,心里无声地叫宋珩的名字,说,我好疼,还说,好想你。
  “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问题,你别见怪,”薛襄很快平复了情绪,那种克制似乎已经在他身上经历了无数次,“其实我见过你,在上年七月份的时候,在警局里假装是亲属的身份——当时警察要求那些‘受害人’作证,我想这多残忍啊,还得自己揭伤疤,但你一直没露面,有人替你做了不出证说明。不过我在档案里见到了你的照片,我听他们说了你,说你是李圆在里面最好的朋友,我就很想见你,费了好大功夫打听你在六中,所以在这里开了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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