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中断。
江寰忽然顿住,问:“你说有一个人姓黄?”
梁助:“是的,确定无疑。”
江寰缓缓攥紧扶手,用力之大以至手背青筋骨骼暴突:“傅氏入狱的前任财务总监,是不是也姓——黄?”
电流从每个人脊髓中激愤流窜,此刻再微小的侥幸也被碾成齑粉。
江寰挥散文档,厉声道:“查!查那个姓黄的有什么关系,查他与高家的联系!”
哐当——
盘旋在江宅上空的达摩克利斯剑终于转个弯,将雪亮刀光对准下方每个人的头顶。
傅爷爷如坠梦魇,喃喃道:“不可能,老黄……怎么能……”
电话轰然炸起。
在所有人未做反应前,江寰兔走鹘落抓起手机。
呲——呲——
空旷的书房里,响起一道嘶哑阴厉的声音:“五千万,换傅知雪一条命。”
“钱不是问题。”江寰断然道:“现金、车……都不是问题,但我要确保人安然无恙。”
电话对面似乎嗤笑一声:“放心,我们还不至于为钱丢命。”
江寰:“我要他接电话。”他的声音自带决绝而不容置喙的金属感,让听者自愿臣服。
电话对面似乎是窃窃私语几句,没多久,电话被递到另一人手中。
“江寰。”傅知雪小声说:“我好怕。”
这一声恍若镇定剂注射,江寰全身的肌肉不为人知地一松,紧接着心脏像被狠狠拧了一下,酸苦顿时弥漫在舌根。
“别怕……”
傅爷爷在一旁几乎要厥过去了,捂着心口,眼泪刷地流下来。
傅知雪像只小兽般啜泣:“这里好黑好脏,苇草把我手都割伤了——”
立在墙根下的绑匪之一白眼都要翻上天去了,低骂一句“死基佬”。
一道闪电划过江寰脑海,他不动声色地放缓呼吸,凝神倾听傅知雪说出的每个字。
傅知雪维持着抽噎:“南边还有一条很深的大河,就这里可以避风——”
“好了!”为首的抽出手机,道:“五千万现金,时间地点我会告诉你。”
江寰:“等等!”
为首的动作顿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江寰的声量极大,恍若金石掷地,周围的绑匪都听得清清楚楚。“希望你们不要临时反水。”
嘟——嘟——
江寰放下手机,因为过度紧张全身的每块肌肉都绷得死紧,远远望去仿佛一道青白的石膏雕像。而转过身来,那雕塑一般的脸庞上眼睛如幽冥鬼火。
书房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去联系银行,带他回来。”江寰言简意赅,说着就要大步跨过书房离开。
梁助气喘吁吁,大喊:“查到了,是高家!”
“我们比对了黄平的通话记录,昨晚与这个号码通话三分钟,顺藤摸瓜,确认是高兆盛无疑。所以,高氏应该是想以傅总的人身安危为筹码,借机向江先生您牟利。”
江寰拎起外套,向后看了江伯父一眼。江伯父心领神会,说:“高兆盛我来处理,你去吧。”
傅洛洛急道:“既然绑匪已经同意用赎金换人了,为什么还要与高氏纠缠?”
江伯父:“……如果他们不止满足于收一份赎金呢?”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不详预感呼啸着横冲直撞,傅洛洛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艰涩道:“你是说——”
江伯父:“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寰脚步不停,已经走到门口。
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的傅爷爷忽然开口道:“小心黄平。”
江寰脚步微顿。
“这黄平从小心术不正,况且又对江家傅家有旧怨,你要小心。”
江寰沉默一瞬,低低应了,很快便消失在转角处。
引擎低吼着,车子如同出闸的猎豹般呼啸冲出。江寰坐在车里,凛冽到不近人情的面孔一闪而过。
芦苇、废弃工厂、南方的河流……到底是什么地方?!
江寰阖眼,复又睁开,用他浅薄的对江城的地形了解检索。
叮咚——
梁助发来短信,是对知雪所在位置的精准定位。
江寰猛踩油门,引擎战栗着爆发出更大的狂欢,车辆向南方飞去,天际边熠熠生辉的猎户星俯瞰大地。
“我不懂。”傅洛洛牙齿打颤,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依然感觉全身发冷:“为什么江寰要自己去拿赎金找绑匪?明明只要乖乖等他们发来地点送钱,小雪就可以安然无恙……”
傅爷爷:“黄平前几年被黄总监收养,明年上说是养子,但溺爱过度,底下都传是他本人私生子。”
“——你觉得面对这样一个导致他优渥生活和和蔼父亲毁掉的人,他真的会放过小雪吗?”
傅爷爷深吸一口气,颓然瘫软到沙发中。
傅洛洛越想越心惊:“所以无论赎金到手与否,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
江伯父沉声:“家寰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他有力的目光支撑着二人:“请你们相信我,就算家寰自己死去,也绝不会让小雪——”
哗啦!
电话剧烈震动起来,此刻这电话仿佛根根精铁制成的线,牵动着在场每一个心脏,倏然收紧。
江伯父手指痉挛,拿起手机,屏幕上刺眼三字跳出——
高兆盛。
废弃厂房内。
傅知雪手脚被缚,蜷缩在角落中,双颊通红,看起来不很舒服。却偷偷觑厂房内各项布置。
绑匪共有六人,有三人在墙根处吹水侃大山,另两位倚在巨大的废弃的机器旁打瞌睡,为首的黄平则坐在他正对面的一把椅子上,不怀好意的目光凌迟着他。
“还成不?”一位绑匪走过来踢了踢他,傅知雪认出正是在车厢中守在他旁边的那个。
傅知雪蜷着,在夜色中像只被冷汗打湿的波斯猫崽一样,嗓子细细地从底下传来:“好渴……想喝水。”
“什么?”绑匪皱眉,对这娇滴滴抗压能力极差的富家少爷没什么好气:“我艹你说话能不能——”
傅知雪抬起下巴,那布满泪痕的眼睛水光潋滟,敛去一地光华,有种夺人心魄的美。
绑匪不知怎么地心中一动,脸烧了起来:“行行行,给你水成不成?艹!”
没多久,一瓶矿泉水递到他上方,傅知雪道谢,抬起被缚的双手被迫接过,那双花苞一般洁净的手指蹭过又离去的那一瞬后,绑匪的心中涌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情绪。
是以并没有注意到,对方顺走他裤兜中指甲刀的隐蔽举动。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黄平的呵斥如平地一惊雷,登时将交流的两人吓了一跳,傅知雪似乎是被吓得狠了,眼眶瞬间红了。
绑匪略带责备地辩解道:“哥!”
黄平不理,拽住傅知雪的手腕,声色俱厉:“你手里拿的什么?快交出来?!”
傅知雪茫然无措地仰视着他,脖颈弯曲的弧度犹如濒死的天鹅。
绑匪维护道:“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啪——
黄平一巴掌把绑匪扇倒在地,用力之大让对方二胖嗡嗡作响,温热液体霎时从耳道流出。
绑匪纷纷赶来,有义愤填膺者已急于声檄:“黄平我艹你妈——”
黄平恍若未闻,面对傅知雪犹如倾盆巨口口吐恶涎的恶兽:“快拿出来!!!”
咚,咚,咚。
厂房外传来三声富有节律的叩门声。
这三声犹如鬼门洞开的号角,令所有人停下手中争执,心脏跳如擂鼓。
黑暗的房间内死寂一片,狰狞的面孔在黑暗中缓缓浮现。
“该不会……有鬼吧……”一人颤巍巍道。
正当大家以为刚才的敲门声不过是一场集体精神错乱,那声音有如跗骨之蛆般重新响起。
咚,咚,咚。
黄平掏出短刀,血槽间腥味十足,看来也曾饱饮鲜血。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蛰伏在门后,试探着,推开了一丝小缝。
大门洞开,春夜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一道高个男子身影立于风口处,身后是苍茫荒野和妖异红星。
江寰堪称彬彬有礼地颔首:“钱,我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江寰为什么不人多势众,因为来不及组织人手,因为傅知雪在姓黄的手里太危险了他不敢冒一点风险,因为……好叭我编不出来了。丧jpg
☆、生死相依(下)
众绑匪陡然被扼住喉咙,心脏高高悬起——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是独身前来的吗?如果不是,他到底带了多少人?!
黄平手起刀落,幽蓝刀光一闪而过,而下一瞬,江寰狠狠一击,哐当——短刀飞起数米,摔落到角落中。
江寰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要杀人灭口吗?”
黄平的瞳孔骤然紧缩,继而听江寰提高音量:“没有警察,我是来送赎金的。”说完,举起手中的皮箱,推到数米远。
绑匪面面相觑,江寰举起双手:“没有警察,我怕风险。”
很快,绑匪中两人跑去清点数目。另两人挟持傅知雪,刀夹在他脖子上,露出奸诈血腥的笑:“江先生,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一个人带了钱,两人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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