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相处的逐渐深入,十岁的孩子迅速抽条,长成白杨般的俊美少年,他的眼神也由警惕转变为令人心悸的温柔,身高与他比肩。
现在想来,他的那数月的陪伴,对江寰而言却是五年的相依为命。
“明天是我的生日。”在十四岁某天,年少的江寰这样漫不经心道,倾斜的身体和微动的耳根却诚实暴露了他的心绪。
傅知雪狡黠一笑:“会有惊喜给你!”
江寰不甚在意地别过脸,心中却荡起阵阵涟漪。
傅知雪最终却没能赴约。
他的妹妹陷入无法诊断的昏睡,在江寰在城堡中独自等待的时候,他一个人踏上了任务途中。
傅知雪感到深海一般的窒息,一双手却揽住他的腰,托举着他,将他带出水面。他大口喘.息着,睁开双眼。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和蜿蜒而下的输液管,鼻间缭绕消毒水的气味。昏迷前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傅知雪吃力地攥住床单,说:“江……”
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他的手背,江寰说:“我在。”
傅知雪转头,这一轻微的动作便牵动身上伤势,而江寰看起来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发型凌乱,眼下青黑,整个人英俊而颓丧。
但两人对视间,他的眼睛深处被一点点点亮,最后蔓延至整副瞳孔,那一瞬的光华有如蚌生明珠。
江寰半跪在他床边,与他十指紧扣,两人交叠的食指上戒指熠熠生辉。他低声重复:“我在,你做的很好,知雪。”
傅知雪缓缓眨了下眼,想说你可不怎么样,但意识昏沉,他又睡了过去。
继傅知雪短暂醒来后,已经过去三天。他的身体与意识逐渐清醒,渐渐可以食用流食,于是江寰每天瓶瓶罐罐变着花样熬各种粥类,最后打成傅知雪见粥欲吐的成就。
他不得不出卖色相来换取甜品与一点荤腥,但那作用也是极其有限的,江寰在饮食方面的做派可谓是郎心似铁毫不留情,让他不得不哀叹要结婚的男人难道都这么原形毕露吗?
住院数天,探病者走马观花般走两个来一双,这种应酬是繁琐而必要的,在寒暄完最后一堆远方亲戚后——从双方的表情来看显然都巴不得尽早结束,傅知雪终于得了些空闲时光看书。
傅洛洛鬼鬼祟祟进来,一会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不时瞥向病床上的老弟,眼神复杂。
傅知雪啪地一下合上书:“出什么事了?”
傅洛洛像只被吓到的猫一蹦三尺高:“没什么!”
傅知雪深感头疼:“老姐,有什么事直说,这样遮遮掩掩我会误会你偷偷生了孩子打算找我顶包。”
“好吧,”傅洛洛扭扭捏捏坐下,紧张地把头发捋到耳后,说:“黄平死了这个你知道吧?”
傅知雪点头。虽然江寰有意遮掩绑架事件后的种种后续,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了解个七七八八。
黄平在拘捕过程中被当场击毙,其他绑匪眼看主谋落网,纷纷自首。而与他们缠斗的江寰格外幸运的只被子弹打到了外腿侧,加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数天之内恢复如初。
人跟人的体质有如天壤。
“高家也垮台了。”傅洛洛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说:“但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傅知雪不自觉严肃起来,正要侧耳倾听——
“滋滋……傅知雪!”
他陡然一惊,脑海中的声音分明是——
“傅知雪,”系统的声音认真而急迫:“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脱离,我可以帮你……滋……”
傅知雪脑中的弦崩到极致,他在脑海中不停呼唤系统,但它的声音再没出现过。
“小雪?你在听我说吗?”
傅知雪如梦初醒,慌乱收拾好自己的震惊,支吾道:“你说。”
傅洛洛神态纠结,最终还是招了:“高……裴钰也在这所医院。”
“什么?”傅知雪疑心自己听错了,如果说裴钰随着高家垮台一同入狱,或者及时止损消失在人海中……这些他都不会吃惊,但他怎么会坠楼成为植物人呢?
虽然他总是一幅苍白如菟丝子一样的模样,但傅知雪从没见过比他更顽强、更具生命力的人。
简直是末日玩笑。
傅洛洛将那日高宅内的始末缓缓道来,隐去了其中两处裴钰与她的隐秘细节,她相信不言自明,也并不愿正在康复的弟弟蒙在鼓中,待日后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傅知雪站起来:“我要去看看。”
傅洛洛:“可是……”碰到弟弟坚定的眼神,她最终屈服了。
裴钰的病房就在楼上,屋内窗明几净,纱帘轻柔,床头柜上摆放一束含苞绽露的粉白百合。
他的母亲在疗养院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束象征希望与祈盼的百合显然是傅洛洛放上去的。
傅知雪走进病床,裴钰被各式仪器包围着,更衬得他单薄如纸,青色血管在皮肤下缓缓流淌,让他皮肤显出一种融化于虚空的透明感。
“我去趟洗手间,”傅洛洛站在门口,颔首:“我相信他也更希望和你单独在一起吧。”
傅知雪站在床边良久,久到膝关节僵硬,才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成两叠的信纸,边缘松脆泛黄,上面是裴钰十数年前稚嫩的笔迹。
“没烧光。”傅知雪似乎对着空气中某位裴钰的虚影,辩解道:“那天从箱子底下翻出来这张,是你第一次写给我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还是没烧。”
裴钰眉心颤动。
傅知雪并没有注意到,将信封连带少年赤诚的心折叠起来,放到了他枕头下方。
做完这一切后,轻声道:“再见,裴钰。”
裴钰手指微动,似乎是想要抓住傅知雪的衣袖,但那力道太轻太卑微了,蝴蝶翕动或许都不会这么悄无声息。
傅知雪顿住。
但他接着离开,空气中蔓延的矢车菊香也随之消弭。
裴钰又陷入长长的、无止境的睡眠中,他等待的人终于来了,离开后也足以让他回味余生。
病房外斜晖脉脉,江寰正站在走廊中,一只手搭在窗棂处,双眼望着窗外。余晖在他身后舒展为两片巨大的羽翼,整个人如同不可战胜的天神般俊美。
傅知雪抱臂欣赏半天,一挑眉:“关于高家的事,你不打算告诉我一些吗?”
“明日黄花,有什么好说的?”江寰道。
傅知雪转身欲走。
“好吧,好吧,”江寰在身后提高音量,无奈摊手:“有什么想知道的?知无不言。”
“……本来扳倒高家还要颇费一番周折,我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但高晋言自首了,”江寰一打方向盘:“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戒备森严的高家中跑出来的,但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所有都和盘托出,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晨曦微露,天边流云舒卷,搭载两人的车辆车轮激扬起无数春花嫩叶,春天渐愈逼近。
江寰指节敲打着方向盘,他不想去多想这场自首的成因知雪在其中占了多大的比重。人心幽微,在那样诡谲多变的形势下,除了当事人谁也摸不透这场天衣无缝的自首的真正原因。
他不可否认的要感激高晋言,并且十分愿意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他。
但作为知雪的爱人,他私心里又有着对独占爱人所生发的的微妙——不爽。
“我可以去看他吗?”傅知雪问。
江寰迅速收拾好种种酸涩庆幸的情绪,说:“当然可以。”接着,不知道以什么心态补充一句:“前提是我也在场。”
对此傅知雪没什么意见。
两人到公安处开具关系证明,出示身份证,在狱警的带领下跨过层层铁门,来到一处狭窄的探监室,小小的窗户投射出室内一片安静的浮尘。
他们等待着。
不一会,一位面容青涩的警官来到,笑容羞赧:“不好意思,犯人并不想见你们。”
傅知雪怔怔。
“但这个是他嘱咐我交给你们的,哪位是傅知雪傅先生?”
傅知雪接过薄薄的相片,翻转过去,是一片幽蓝海景,嶙峋礁石上有一轮圆盘般的辉月。
角落里两道人影搀扶着蹒跚前行,不消说那是六年前的他和高晋言。
傅知雪嘴唇翕动两下,最后阖上了眼。
阳春三月,气温回暖,徐青莱和何一鸿的婚礼如约举行。两人选址在荷兰一片宽阔的原野中,据说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绿草茵茵,牛群如云般任意东西,新娘甚至强行坐上了一头花斑母牛的背上,体验了一把牧童的乐趣。
“你知道我选在这里的真正原因吗?”徐青莱拉过傅知雪,鬼祟道。
埋头苦吃的傅知雪一愣:“不是因为你们俩……”
“狗屁!”徐青莱说:“我俩第一次是在夜店见面的,但那种事情怎么可能拿出来说?”
傅知雪:……
徐青莱挤眉弄眼:“是因为这里是第一个通过同性恋婚姻法的国家。小雪你没什么想法吗?”
傅知雪下意识看向江寰,江寰正耐心倾听着傅爷爷对附近鱼类养殖业发展的高谈阔论。但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旁边的傅知雪,见对方目光投射过来,立刻走过来安抚性地吻了吻他额头,低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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