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雪:……这只狗是蠢到把自己的脑袋送到篱笆缝里了吗?
对面的老人却老神在在,背着双手,求助:“小伙子,你看现在怎么办?”
傅知雪为难地观察。篱笆并不高,他可一脚跨过去,然后对着金毛的脑袋来一脚,把它踹回去。
可就怕这一踹……把狗给踹更傻了。
他眼神丈量了下金毛的脑部直径和篱笆间缝隙的宽度,摇摆不定,最后决定专业问题交给专业人士解决,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物业。
老人看到知雪打算场外求助的动作,大喊:“别!”
傅知雪奇怪:“为什么?”
老人轻咳一声,解释:“我家狗对……物业过敏。”
这是什么奇怪的绝症?
老人继续道:“总之你要帮我,我一个人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是孤寡老人,年轻人要讲武德。”
傅知雪望向不远处的遛狗人士们,确定老头子是讹上他了。
老人:“我给你钱!!!”
傅知雪停下要走的步伐:“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于是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能劈开这道篱笆。
草丛里躺着一把斧子。
傅知雪捡起来,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感慨要什么来什么。
——不对,好端端地草丛里哪来的斧子?
忽略心头怪异的感觉,傅知雪提着斧子,比量着距离跃跃欲试。
虽然不太优雅,但为了生计,忍了。
老人开口:“你就是傅家那个傅知雪吧?”
傅知雪点头,他的脸在社区里也算小有名气,毕竟恶名远播,认识也不奇怪。
“听说你家快破产了,却被个冤大头给救了。”
傅知雪小臂使力,劲风扫过,一道深深的凿痕落在篱笆上。
老人言语挑衅:“江寰脑子是缺根弦吗?投资你们这条破船,恐怕赔得裤子都没了。”
傅知雪放下斧子,赞同:“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老人:……
“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既然找了这么个慷慨解囊连裤子都给我的冤大头,当然要好好压榨。”
傅知雪一脚揣向有了裂痕的篱笆,篱笆咔嚓一声断裂,木头噼里啪啦倒下来,金毛还没来得及逃离,便被砸下来,挣扎两下,不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看着,总觉得脊背发凉。
傅知雪拍拍双手:“但我有信心,傅家会在五年内逆风翻盘,我不会辜负江……任何人的信任的。”
“你倒是自大,”老人动容一瞬,转而冷哼道:“我奉劝你,离芬里厄那个姓江的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老人:离姓江的远一点。
江寰:您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吗?感谢在2020-12-28 21:36:03~2021-01-08 18:2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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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上)
空气中有无形的硝烟。
傅知雪无动于衷。
“你见过九岁就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又能无动于衷地生活,在十岁时差点勒死一个成年男人的孩子吗?”
傅知雪心头微震,看向老人。
“那孩子长大以后,就是江寰。”老人道:“我奉劝你,离他远些,尽快搬离那所公寓。”
傅知雪:“你是谁?”
老人一愣:“……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所说句句属实,你可以去核实——”
“不需要,”傅知雪打断他。
深吸一口气:“如果您是来挑拨离间的,不需要白费力气了,我信任他,超过我自己。”
老人懵住了,似乎没料到是这样的走向。
不远处人间一片平和,这里,空气凝涩地几乎难以流动。
傅知雪斟酌很久,他下意识摩挲着胸前的玉坠,隔着衬衫布料让他感到一阵安心。他说:“江寰的为人如何,不需要您去评说,也绝非别人口中的种种谣言所能概述的。我更相信眼见为实,并且倾向于您是个骗子,江爷爷。”
这一声“江爷爷”平地惊雷一般,迅速在老人和暗处的人耳边炸开。
江老爷子眼睛睁大,半晌,大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从来没见过我吧?”
傅知雪:“您说话的样子,很像我刚认识时的江寰。”一样欠揍。
江爷爷万万没料到是这样的理由让他暴露,换了个话题:“那你觉得,家寰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好的人。”
“怎么个好法?”
这话把傅知雪问住了,他想了很久,才琢磨出两个词,但又不愿意说给江爷爷听,毕竟对方刚开始还骗了他。
但在老人的再三催促下,他慢吞吞道:“……一个龟毛、但又温柔的人。”
江爷爷笑得更开怀,稀奇道:“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用‘温柔’形容我儿子。”
傅知雪来劲:“所以他龟毛是所有人公认的,对吧对吧!”
江爷爷:……完全抓错重点。
金毛在芬里厄的帮助下终于从一堆木屑中解救出来,傅知雪招呼芬里厄回来,奖励性地拍拍它的脑袋。
临走前,他犹豫,还是对江爷爷说:“江爷爷——姑且允许我这么叫您。虽然您是江寰的父亲,论亲疏关系我是绝比不上的,但作为父亲,您也绝不该在背后这么诋毁自己的孩子,江寰是我见过的最可靠、负责的人,如果童年发生了这么些可怕的意外,您难道不应该反省下自己,作为父母,您做到了什么?”
“——另外,您刚才试探人的行为,真让人讨厌。”
说完,他摆摆手,走了。
留下老人独自站在那里。
金毛喉咙里发出安慰一般的呜咽,撒娇一般地蹭主人的大腿。
它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于是跑到另一边,一个早在暗中听到一切男人的身边。
小心翼翼地触碰了男人的手指。
男人低头看他,眼神里藏着奇异的光。
“我真的错了,”江爷爷没有回头,声音苦涩:“这么多年我早意识到我这一辈子可能都要这么遗憾,妻子被我逼疯,我的孩子也不愿与我交集。”
江寰从无人处走出来:“您还有偌大的事业,那么大的江家,都是您一手建成的。”
他有些漫不经心,细听下,又不乏嘲讽。
江爷爷悲哀地沉默,他的身形在一瞬间风烛残年。
江寰与他擦身而过,轻声道:“您也看到了,知雪是那样一个人,他对我的信任超过您与我的总和。我知道您这些年都在顾忌着我会发疯,但您看,他就是那一道缰绳。”
“我相信他能驯服我,远胜过对我自己的信任。”
傅知雪回家后,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的会面报备一下。
江寰今天回来的挺早,正皱眉研究一份豫菜菜谱,写写画画十分认真。但从他微陷的唇角和手指搭在书页上放松的动作,心情似乎不错?
傅知雪扔下游戏手柄,又悄咪咪觑了对方数眼。他好似天生就有看穿江寰情绪的能力,对方的感情是深水下的暗流,他却总能准确捕捉。
虽然与江爷爷的对话并不愉快,但其内透露的巨大信息量……让他有些心疼。
江寰就是这样孤立无援地成长到现在吗?
甚至于生身父亲都忌惮。
傅知雪咳嗽两声,江寰没理,又重重咳嗽两声,江寰看了一眼,推过一杯蜂蜜水。
“我不是!”傅知雪道,还是乖乖接过蜂蜜水润嗓子。道:
“江寰,我今天见到江爷爷了。”
“嗯。”
嗯。嗯???您就没什么要问的吗?你老爹对你评价可真不怎么高啊,长点心吧!
傅知雪凑过去,一把夺过菜谱:“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江寰专注菜谱的视线投注在他身上:“你想说什么?”
“我我我……”傅知雪怒其不争,长叹口气仰躺在沙发上:“总之,还是不说为妙。”
犹觉不够,他又起身拍拍对方的肩膀,支吾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说你小心点你爸,可能会搞个私生子出来踢你出局?还是不要怕,我不嫌弃你童年悲惨?
最后还是憋出一句话:“……我会一直挺你的。”
他都觉得自己不知所云。但江寰浅浅看着他,眼角流露出极其细微的笑意来。
电话炸起,打乱一室静谧。
傅知雪抓起电话。
是傅洛洛慌乱的声音:
“小雪,你快来!”她停顿一瞬,像是掩饰自己的哭腔:“爷爷……又出事了。”
手机滑落。
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他的食指,傅知雪顺着望上去,是江寰沉静的脸:“别怕。”
他有些茫然,嘴唇嗫喏半天,只吐出一个“啊”字来,
傅知雪赶到医院,他一路上哆哆嗦嗦连车钥匙都插不稳,最后还是江寰强迫性地半搂着他,带他上车,把他固定在副驾上。
一路风驰电擎,到得医院。
下车,冷空气扑面袭来。傅知雪觉得冷,这冷是发自骨髓蔓延全身的,在路上他断断续续了解了爷爷的病情,这次复发来势汹汹,甚至比之前更为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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