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洲心事 (清水涮火锅)

　　季凯风忍不住地颤抖，他在心里不停地流泪对他自己说，白澈流血了。


第五章 最佳同盟白娜娜
　　他们缩在楼下荒芜后院的灌木丛里，都没有穿外套，粘稠的血黏在季凯风手指上格外的烫。
　　白澈因为冷和痛在细细发抖，季凯风不知道白澈还能坚持多久，说不定他们还会被发现和找到……
　　季凯风从来没有过当英雄的幻想，他甚至嗤笑荧幕上愚蠢的舍己为人。可是当他仔细凝视白澈痛得紧闭的眼睛，一股火焰从心里窜了上来，他双手撑在白澈身体上方，一个挺身要爬起来。
　　白澈仿佛知道他想干什么，伸手突然把他扯回自己身上，哑着嗓子小声道：“别闹。”
　　他们紧张地聆听二楼房间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季凯风被迫偎在白澈胸口提心吊胆。阳台上响起了动静！季凯风发现真正到了这时刻他自己怕得要死。
　　咚、咚、嘎吱……
　　季凯风把头深深埋进白澈衣领里。
　　就在阳台上的人要探出头时，警笛声响彻了整个街区！
　　季凯风流着泪听屋子里的脚步慌乱起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席卷了他整个人，吐出一口浑浊的气趴倒在白澈身上。
　　“起来。”
　　白澈皱着眉闷哼一声，单手撑地直起上半身缓了会儿疼痛。
　　“你压着我了。”
　　他赶紧从白澈身上翻下去，绕道白澈身后看有一道血痕从左肩一直印到了腰，一时间季凯风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了旁边。
　　白澈艰难地站起来，料想那群人应该逃走了，才敢牵着季凯风谨慎地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朝他们弃车的地方走回去。
　　他们回到街角的一栋房屋角落，季凯风悄悄探出头张望，没见到刚才围堵他们的黑车，确定路边只停着白澈的车，才拉上白澈走过去。
　　他坐在白澈身边，看着白澈因为伤口不敢靠着座椅开车，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你干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白澈当初干什么要收留他！季凯风心里有一只五味杂陈的罐子，各种情绪搅拌成了委屈，一股脑儿地往外涌。从前的白澈倾泻了所有的温柔给他，又不接受他的感情，就像现在，这个白澈明明就摆明了不要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他！
　　莫名其妙的白澈余光扫了他一眼：“那我就把你丢这儿让你冻死街头？”
　　这句话瞬间将季凯风那只醋糖罐子变成了抽风机，把所有情绪都吸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我只是不能让同胞，还是个小崽子冻死街头”的意思。
　　季凯风被哽的没话说了，沉默坐着。
　　凝下心神来他才闻到车载香水散发出来，曾经萦绕了他短短一生的松针清香，之前季凯风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这种味道非常淡，淡的理所当然地存在着。后来偶然一次陪白澈去给客户买礼物，才知道了这个白澈喜欢的牌子。
　　他们又回到了医院，同一个值班护士阿姨望着门口进来的少年和小崽子，眼神里流露着一种难以名表的感觉。
　　“……”
　　“……”
　　说实话，从来不让父母操心的白澈也是头一次这么短时间内进了两次医院。抛开被当成不良少年的羞耻心，白澈给自己挂了号。
　　刚才没追到季凯风的护士阿姨捏着外套，终于找到机会，秉承着一颗救死扶伤的心，也许还有对小崽子们的关怀，把季凯风牢牢裹成了个球。
　　病房外迟迟等不到白澈出来的季凯风，在一天大片似的经历中终于折腾掉了所有精力，就着连排椅子倒头睡了。
　　处理完伤口出来的白澈刷卡结了账单，走到等候区低头看沉沉睡着的小崽子，叹了口气。小崽子睡觉的时候嘟着个嘴，气鼓鼓的样子，让白澈又想笑。
　　背上有伤的白澈只得请医院的人帮忙把小崽子抱上车，把小崽子安顿好系上安全带。热心的护士阿姨也跟了出来，看着白车亮起尾灯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摇摇头，正好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疯狂的有钱小孩。”
　　洋国的凌晨马路上几乎没车，从季凯风继父家的贫穷街区到白澈住的街区不堵车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街道从破败逐渐到繁华的变换明显，几乎是一个时代的变迁。
　　白车在一栋三层小屋前停了下来，白澈把车倒入车库，车库门打开的声音让留在白澈家照看白娜娜的唐艾听见了，唐艾一个撒腿就跑下来找白澈：“阿澈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担心死我了，我看你的定位你又去了医院，怎么了吗？”
　　接着他瞧见了副座上睡着的季凯风，咦了一声：“不会吧，你还真把这小崽子带回来了啊？”
　　白澈下车走到车前面去查看被撞坏的车灯，心想明天把车开去车行修一修，这时唐艾才发现车头被撞了：“我去，阿澈你这咋了？！出车祸了？！”
　　白澈摇摇头，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都给唐艾讲了一遍，然后让唐艾帮忙把季凯风搬到客房去睡。
　　唐艾对他们今晚遇到的事表达了震惊和担心：“我建议你把车牌也换了，以防万一。”
　　白澈一边跟着唐艾上楼，一边点头：“嗯，我也这么想的。你干脆就在我这儿住几天吧，明天陪我去修车。”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修个车至于么……娜娜睡的好么？”
　　“一直在睡，没醒。”
　　小屋一共只有两间客房，白澈不可能凌晨五点打发唐艾回自个儿家，于是两哥们儿就只能在白澈的房间里委屈一晚上。幸好现在是寒假，两人都没课，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白澈睡意全无，干脆泡了杯咖啡和唐艾在房间里通宵玩儿游戏，顺便商量季凯风的事情。
　　唐艾在白澈床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小崽子说他没爸妈你信么？他说他身份黑的我倒是真信，那片区住着很多这样偷渡的人。”
　　“明天再问问他吧。”
　　“不过阿澈我懂你，要我放着小崽子这样在雪地里我也不会扔下他不管，况且还一看就是我们的人。虽然阿澈你养十个这样的小崽子都没问题，但我就是担心之后会有麻烦。”
　　“你还能再夸张点么？十个你养好了……”
　　……
　　饶是白澈没打算睡觉，他和唐艾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聊着聊着就闭眼睡着了。
　　隔壁房间的季凯风反而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在中午就醒了，他没花多少时间就辨认出了他在白澈家里，屋里有他熟悉的清新气息。
　　白澈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他试图去回忆他坠机之前的事情，发现很多片段都已经丢失了，好像他越来越和这个现实世界融合了，这样的发现让季凯风觉得惊慌，面对未知未来的惊慌。
　　带着怕被白澈丢掉的心慌，他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没想到和白娜娜撞了个照面。白娜娜见到季凯风却很开心：“哥哥把你带回来啦！”
　　白娜娜是个从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小公主，有父母的宠溺，有个非常照顾妹妹的哥哥，这样充满暖意的成长环境让她从小就有一颗善良纯真的性格。
　　还没等季凯风有什么动作，白娜娜主动牵起他去敲白澈的房门，估计白澈和唐艾睡的太死，白娜娜敲了一会儿便嘟嘴放弃了，转而带季凯风到厨房找零食吃。
　　白娜娜像是有了个新小伙伴那样兴奋，把她寒假来她哥哥这里玩儿所有囤积的小零食哗啦啦全倒在了季凯风面前。季凯风肚子非常应景地响了几声，白娜娜哈哈哈笑了起来，他确实饿了，便拿起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白娜娜自己也撕开一包奶糖丢进嘴里，平时白澈好言好语地限制白娜娜吃糖的数量，现在她正好有机会多吃几颗，反正到时候可以说是季凯风吃的！她嚼着嚼着，突然凑近季凯风神秘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季凯风被这个问题哽住了，咳了几声，白娜娜赶紧递了瓶饮料过来。
　　接着白娜娜说：“我也喜欢我哥！最喜欢我哥了！我都不想回去上学，只想在我哥这里玩儿！”
　　季凯风喝了一口缓过劲，他非常确定白娜娜现在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小丫头白娜娜纯真地什么都敢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有钱？”
　　季凯风在心里瘪了瘪嘴，心想你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带着我们过的非常辛苦，表面上还是顺着小丫头的心意勉强点了点头。
　　白娜娜觉得她给自己找小弟的计划非常顺利，继续步步引诱季凯风：“那你想不想留下来？”
　　季凯风想了想，白娜娜确实是他争取留下来最好的同盟，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娜娜搓了搓小手，嘻嘻一笑：“我哥总是不让我多吃糖，你要是说是你吃的我就说服我哥收留你！以后还要帮我多打……打……打掩护！对掩护！”这小丫头终于从她不多的词汇量里找到了这个词。
　　季凯风更加用力地点头。
　　白娜娜对自己新收了个小弟很满意，就这么带着季凯风在屋子里玩儿了一下午。
　　终于到快晚上了，唐艾一头鸡窝地在季凯风复杂的目光中匆匆下楼，来给白澈找药，季凯风这才知道白澈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