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去哪儿,那句话本来就是他看到慕羽以后不经大脑说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想去的地方,也没想过见到慕羽要说什么。
道歉?
不可能!
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相比于慕羽对他做的,他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江让觉得脑子里乱得很,好像什么念头都有,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晰。
他抽烟,慕羽也抽。
慕羽没像以前坐车的时候一样偷偷看江让,只是扭头看着外面。
天冷了,晚上街上的人都不如以前那么多了,只偶尔会有人路过。
慕羽看到一对情侣走过,男的搂着自己的女朋友,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女的整理围巾,眉眼温和。
两人待在狭小的空间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抽烟。
没有开窗,车里很快就满是烟味,散都散不出去,熏得人头昏脑涨。
一根烟抽完,慕羽先开了口:“江让,我饿了。”
他想吃东西。
江让摁灭了烟,一言不发的开着车去了以前他们常去的那家米线店。
那家店的位置不错,离闹市不远,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停了车,江让让慕羽在车上待着,自己去了店里。
慕羽就在车上坐着,车窗的隔音很好,他一个人待在里面,外面的什么声音都传不进来。
慕羽的头抵在玻璃上,两眼无神的望着窗外的一切。
如果当年……如果当年他没有救江让就好了。
如果当年他没有因为心软,把江让留在身边当助理就好了。
可哪有什么如果?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有回头路。
已经到了这一步,江让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他有什么好怨的?
是啊,有什么好怨的?
看见江让拎着外卖盒子出来,慕羽揩了揩眼睛,往中间挪了一点,把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暗处。
江让坐进了驾驶坐,回身把米线递给了他,又开了车。
这一次,去了风扬江边。
夏天炎热,一到了晚上,江边总是有很多人散步乘凉。
可是现在快入冬了,天气凉,江边风大,会格外冷,几乎没人。
慕羽拎着米线下了车,到了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路灯昏暗,他身形枯瘦又佝偻。
他开了门就跟着江让出来了,连外套都没有穿,只穿了浅灰色的家居服,很薄。
江让看得不是滋味儿,看着面前水波微动的风扬江,声音混杂在袭人的夜风里:“外面风大。”
他的意思是让慕羽回车上去吃。
慕羽知道,却没动,只是一边开着外卖一边说:“味儿大,不在车上吃了。”
其实慕羽吃的米线味道不大,他不喜欢那些重口的调料,本来以前喜欢的,可是后来换了口味。
江让记得,也是按慕羽的口味买的,但是却没有勉强,他下意识的想脱了外套给慕羽披上,可是手刚碰到扣子又停住了。
太暧昧了,而且他也觉得膈应。
慕羽坐在石凳上,他就背靠着柳树站着,双手抄在口袋里,看着面前黑漆漆的风扬江。
有灯光照在江边,落进水里,光细细碎碎的,在夜里却不晃眼睛。
江让就那么站着,听着身后的动静。
其实也没什么动静。
除了风声和江水的声音,周围其实很安静。
站了好一会儿,江让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终于还是动了唇:“那天……”
声音刚发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江让回头去看,就看到慕羽把米线放到了石凳上,人已经到了垃圾桶旁边,弯着腰吐了起来。
他一只手扶着垃圾桶,一只手捂着胸口,只是不停的吐着,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江让有点儿慌了,赶紧过去给他拍背,一边拍一边问:“怎么了?不舒服?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慕羽趁着呕吐的空隙说了三个字,又吐了一阵,只吐出了些酸水。
江让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慕羽擦嘴,等慕羽站起来的时候,他在看见慕羽的一张脸惨白的,在夜里看起来有些瘆人。
“你……”
“没事,这两天正好病了。”慕羽轻描淡写的说完,拿开江让还贴在自己后背上的手,去了石凳旁边,把那碗米线封好,连着袋子一起放进了垃圾桶。
“你病了?”江让皱着眉,“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了。”
回答完了江让的问题,慕羽坐回了石凳上。
天冷了,石凳冰凉的。
江让没再犹豫,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慕羽披在身上,“既然病了,就回车上去。”
慕羽不回去,他没动,就那么坐着。
“以前我们也来看过风扬江。”慕羽脸上微微带着笑,眼睛却是湿润的,“那时候你刚到风扬,对这儿不熟,我也没什么戏拍,我们……”
江让不想提那些陈年往事,打断道:“都那么多年了,还说那些干什么?”
慕羽于是也就不提了。
抚摸着身上的羊绒外套,感受着江让身上的体温,慕羽垂着眼皮,看着地上杨柳枝的影,轻声道:“听说玉色每个月都会上新产品?”
他没等江让回答,又道:“小心秦云开。”
江让看着慕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
他知道秦云开不是光明正大的人,但是慕羽跟秦云开是一头的,怎么还特地提醒他这个?
慕羽没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签了一部电影,过两天要进组,《九天月》暂时拍不了了。”
其实那个角色不是他的,那部电影已经开拍了有一阵子了,是前几天男主角出了意外受了伤,拍不了了,那个导演以前跟慕羽合作过,找慕羽救场,原本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慕羽答应了。
这个江让倒是无所谓:“没关系,反正《九天月》短期内也不会开机。”
这话一说出来,江让又觉得恼怒。
这不是他该说的话,听起来好像他对慕羽多纵容似的。
他解了领口的扣子,风吹得衣领左右摇晃,有些凌乱,他却根本不在意,甚至寒风灌进领口里也不觉得冷,只道:“那天在饭店……”
“我想回去了。”慕羽不想回忆那天的事,没让江让把话说完。
他站起来,把江让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了江让,说话连一点情绪和起伏都没有,“我们不顺路,你先回去吧,我打车。”
话说了一半就被堵住,江让心里不痛快。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提起那天的事,总是觉得矫情又难堪。
可就是想说点儿什么。
最后,他说了别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拿苏子沫做借口:“我送你回去,你买的玩具沫沫喜欢,当是还你人情。”
他这么说,慕羽也不推诿了,上了车。
可他上去以后,江让没有去驾驶座,而是也坐进了后排。
“江让……”
慕羽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江让给堵住了唇,然后双手被钳住,连反抗都没办法反抗。
“江、江让……不……”慕羽的唇被吻着,发声不太顺利,江让也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
江让轻而易举的一个翻身就压在了慕羽的身上,吻变得急切又暴躁。
他原本不想这样的,以前那种欲望都被他刻意压制着,可是有了一次,那种欲望就跟堤岸开了闸一样,洪流奔涌,再也不受控制。
反正都做过了。
反正他就是想要慕羽。
哪怕这个人再怎么伤他,再怎么被人作践糟蹋过,他还是想要。
既然这样,那就趁着那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前,能多一次就多一次。
这是江让现在脑子里唯一清醒的念头。
哪怕觉得脏,觉得贱,他也这么做了。
不过考虑到慕羽说这两天病了,江让也没有太过分,只是让慕羽用手帮他弄出来,没有真的要他。
可即便如此,慕羽还是羞愧难当。
他看着江让拿纸巾给自己擦手,把说过无数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结婚了,江让。”
“那又怎么样?”江让并不把这个放在心上,还说得理直气壮,“苏兰嫣不是你。”
慕羽笑得凄然,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落在身下的真皮座椅上。
他当初到底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车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江让看不到慕羽的表情,只凑到他面前,悄声告诉他:“你不愿意也没办法,你的照片在我手里,你的前程也在我手里。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秦氏就完了,我不会让人再碰你。”
他吻着慕羽的唇,哑着嗓子,像是在诉情,带着某种偏执:“你是我的,就算要折磨,也只有我能折磨你。”
☆、楚星云的试探
江让名下除了盛世,还有两家公司,都在云城,他不在的时候也有专人负责。
虽然江让很少过来,但是这段时间其中一家贸易公司遇到了点小麻烦,而且快到年底了,两家公司更加不敢放松,各种报表都准备好了,就怕江让突袭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