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 (含糖的小山鬼)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 入库:04.10
我听见吕新尧笑了一声,他问我:“谁告诉你我不喜欢?”
话音未落,眼前打了个转,对面的蓝窗帘变成镜子,我坐在我哥腿上,忽然,有一种微微的、滞涩的痛感。我感觉一阵骨酥筋麻,血液兴奋地涌上去,头脑却无比清醒,镜子里的画面那么清晰——
(……)
这是我哥!我心惊肉跳地想到,啊,吕新尧,我们骨血相连了!这个突然的念头带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我想到是我哥,不由得快乐得无以复加。
我爱他,我要把他揉进我的身体里,消化成我灵魂的一部分。
39 我哥
“他需要健康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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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上醒来的那天早晨,外面起雾了,我的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前路,也不见退路。
错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存钱罐里的字条和火车票?我经常想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明确的答案。或许应该从“我有一个挺麻烦的弟弟”开始:
1.
我有一个挺麻烦的弟弟。
搬到孟光辉家的第一天,我妈就告诉我,不用把孟光辉的小儿子当弟弟。这个小孩坏风水,出生后不满一年,他妈妈就跟人跑了。
叫孟梨。我刚搬进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不眨眼地盯着我,我以为他会对我学狗叫。但是那天他很安静,就像一个哑巴一样安静。
小哑巴第一次叫我哥哥的时候,声音很大,那时他正从墙顶上跳下来,死到临头的一喊,把耳朵都叫疼了。他怕我不接住他,为了做出“跳下来”这个动作,他流了很多眼泪。我弟弟最麻烦的地方就是他的眼泪,他很会哭,从来没有谁像他那样在我面前伤心地哭过,我试图把眼泪擦掉,但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我知道他为什么叫孟梨了,梨是梨花带雨的梨。
那双眼睛躲在眼泪后面,怯生生的,胆怯在眼泪里,乖巧在眼睛里。我弟弟用它们来看我的时候,常有一种心甘情愿的信赖。我清楚他在讨好我,就像一条很会摇尾巴的小狗,只想叫人喜欢他、对他好一点。我不讨厌有一个这样的弟弟。
但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作为哥哥,我应该擦掉他的眼泪,可是我有时候也会把他弄哭。
有一年春三月,孟梨迎来了他的青春期。男孩子的青春期经常由一场梦遗开始,我的弟弟对他身体的变化手足无措,我忘记了自己处于那个年纪的情形,却对我弟弟半夜跑进厕所时惊慌的背影记忆犹新。
一天晚上我醒过来,发现我弟弟正毫无防备地面对着我自慰,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胆小鬼弟弟吓得不轻,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教他一点东西。
这是哥哥的义务,但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错误的开始。
孟梨的神情是羞涩而无助的,他紧闭眼帘,不敢看自己裸露的部分,一握上去我就感觉到他被我碰硬了。这一刹那的感觉有点奇怪,然后我发现我弟弟哭了。他正在发育的、含羞草一样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我身上,发出被欲望控制的喘息,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容易就分心了,分心就容易忘了他是我弟弟。
我隐约感到,我们两个发生了一次过度亲密的接触,过程中始终弥漫着微妙的异样,孟梨的眼泪和情欲联系在了一起,令我印象深刻。
铁淋了雨就会生锈,潮湿的地方容易发霉,那么过多的眼泪会让感情变质吗?长久以来我注视孟梨的眼泪,从中感觉我弟弟饱满充沛的情绪,每一滴都那么敏感和脆弱。——起初是我注视它,后来它引诱我。
我弟弟很漂亮,而且他的漂亮对我有吸引力。关乎于性的吸引力发生在任何人之间都是危险的,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正在和我的弟弟接吻。我从来没想过会跟他接吻,但却这样做了。
当时一切都是失控的。我亲他,我弟弟很生涩却很努力地做出回应,从醉到醒,意乱情迷。我们通过这个行为获得了不应有的舒适。
我意识到我对他是有欲望的,拉过被子蒙住他眼睛的那一刻,我企图将他当成一个别的什么人,但是我真是喝多了,谁也想不到,被子的遮挡无济于事,我的眼前依然完整地呈现出孟梨清秀的脸和身体。这时他叫了我一声“哥”,我终于从越轨的思想中醒过来。
孟梨因为他的偷亲而慌张,但他不知道,他哥哥眼睁睁看着每一步发生却不及时制止。我看见孟梨向我靠近,整个人和呼吸都小心翼翼,出于好奇,我想知道他要做什么,然后他让我知道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弟弟是个胆小鬼,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完全弄错了。
我对孟梨的许多判断都不见得正确,因为包含了哥哥对弟弟天然的轻视,比如后来我教他谈恋爱,我想我不教他,他就会被潘桂枝教坏。孟梨什么也不懂,他想谈恋爱就跟小孩想要糖一样,甜吗?没什么,吃多了就腻了,不给他反而穷追不舍。
我既轻视了他的爱情,也轻视了自己的欲望。
我记得那天晚上孟梨哭得很可怜,我一直看着他,看见他像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钻进大棚里,当时我突发奇想:如果我不带他回去,他会自己走回家吗?还是真的在大棚里呆一个晚上?
我觉得是第二种。
于是我走近了他,我感觉自己正走向一个不得不犯的、诱人的错误。也许不是他想跟我谈恋爱,而是我想跟他谈恋爱。
那一晚的月亮像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擦掉泪水的时候我想,应该有人带他堕落。
2.
我想过我和我弟弟的未来。
三九天的晚上,孟梨常常在我房间写作业,写完赖着不走,缩手缩脚地钻进靠墙的被窝里。这小孩乖到骨子里,刚躺下总是独自缩在墙边,一动不动地把自己捂热了,然后才往我身边挪动。
半夜他在被窝里摸索,把身体的每一部分往我手心里蹭,无知无觉地撒娇。我也在摸索,我和孟梨同时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摸索一段隐秘的关系。
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窄得看不见未来,只有阴暗的、躲也躲不开的情欲。
他要我教他接吻。孟梨微张着嘴,很湿很软的嘴唇,我就探索进去,起初只是新鲜,我观察我弟弟的反应,看见他眼睛浮起一层脆弱的泪光。不知道哪一刻,忽然我感觉到我弟弟的痴,我忘了我在教他,过度地投入。和我弟弟接吻是入迷的。
那个时候我尚未意识到自己正在把孟梨带入一段危险的情感中。
一个从小就失去母亲,紧接着又失去父亲的小孩,在渴望亲密关系的青春期喜欢上自己的哥哥,这样的感情里掺杂了浓重的亲情,他需要长辈的疼爱,而不是哥哥的爱情。我教坏了他,我把我弟弟变得不正常。
当时孟梨不要命地在我身上寻找安全感,弥补感情的一切空白,包括亲情,包括爱情。但哥哥和爱情,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是暧昧含糊的,不管落在哪一头,都会失控。
孟梨跪在门口流泪的时候,我看见他发红的眼圈,眼泪经过鼻头,鼻头也是红的,那种红是柔懦而瑟瑟发抖的,我猜他在风里冻了至少半宿,这时的拒绝对他来说十分残忍。
我清楚地看见自己手里有一把刀,我弟弟被迫要刮骨疗毒,从他流泪的眼睛里,我感觉到一种剧痛,不知道来自于他或是我自己。
3.
孟梨离家出走以后,连续一个月我在白雀荡和县城之间找他,每次徒劳无功地回到家时,我妈的脸上都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对我说,不是亲生的,早晚都要跑。然后把“亲生的”推到我面前,我看着孙晏鸣,觉得他不像我弟弟,更像孟光辉的儿子。这一点和孟梨截然相反,孟梨是我养大的,他身上没有一丁点他父亲的影子。
我妈有心让孙晏鸣取代孟梨曾经的位置,那段时间他总是在我面前晃。傍晚我下班回家,孙晏鸣就坐在院子里的小木桌上抓耳挠腮地写作业。
小时候孟梨也坐在这里,最开始他好像有点怕我,我放学回去经常能看见他急匆匆收拾作业,把桌子空出来,就像是留给我的。我记得有一次他漏了一样东西,是一个桂花糖包,还是热的。我拿过去还给他,他好像不想接,一句话都没说。
孙晏鸣成绩不好,我曾经看见他蹲在墙角划火柴,销毁一张会让他挨打的试卷。我走进家门的时候,孙晏鸣表现得很紧张,就像藏了赃物的贼突然被搜身一样。我看了一眼他的作业本,估计他以后考不上高中。
人与人从出生那一刻就有了不公平,此后的公平就变得更难,我发现我对我的两个弟弟也是不公平的。
白天孙晏鸣在我眼前晃动,晚上孟梨的眼泪频繁地出现在我梦里。有时我梦见我找到他或者他回家了,醒来又想,他应该离开我。梦境和现实无休无止地重复这个矛盾。直到有一天,矛盾被抛到我面前。
孙晏鸣从小就顽劣,在孟梨走之后,他悄悄溜进孟梨的房间玩游戏,于是我把房门锁了起来。但孙晏鸣有用菜刀撬锁的本领,这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