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行了吧你谢宸旻,装什么客观路人,你跟计算机大二的那个男的搞同性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然后谢宸旻就火了。
他们说不是不讲义气说兄弟坏话啥的,他们是真的觉得,谢宸旻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有点像吞咽心跳的时候被噎住了,一颗血肉在喉腔里不上不下地跳。
没有惊诧,却莫名的很紧张。
我说,好吧,我去找找他。
我找了个正当理由,发了条消息。
谢宸旻,你来四号餐厅三楼吧,我把电脑的钱还你。
过了三分钟,他说,好。
我到的时候他在买奶茶,两杯大杯加冰。
上午十点左右的四餐几乎没人,我们去角落的休息吧去坐着。
这里的装修是学校所有餐厅里最豪华的了,平常小情侣在这里约会也不掉价。
他递给我一杯奶茶,坐在对面,插上了吸管,说道,直接微信支付宝转账不好吗。
我说,你昨天去酒吧干什么。
他奶茶里的珍珠卡在吸管里。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把喝完这一口,说,去玩。
我说,你跟我说过你不喜欢那种地方。
他说,我就去看看喝点酒,没跟人搭讪聊天,再说酒吧又不是非法之地的代名词,年轻人去那放松一下又没啥事,你这个落后的老干部思想该改革了。
我问,到底为什么。
他说,我说了我就是去看看喝点酒。
奶茶里的冰和珍珠被我捏得游动,我直接了当地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谢宸旻道,学长你要自恋死了。
我看着低着头漫不经心用吸管摇晃奶茶的他,说道,你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行吗。
他道,我听着,我就是有点怀疑她给我少放了珍珠。
我打断他,谢宸旻。
他说,嗯。
我没继续说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如今很少见了的大把现金,推给他,说,大数额的钱我还是习惯用现金还,真是对不起,我思想是该改革了。
他看着那一堆钱,停下晃动吸管的手。
我说,零头给你支付宝发过去,行了,我没事了。
我起身,扔下一句,我走了。
他唤了我一声,像平常一样,一句“学长”唤了我回头。
我说,今天天气很好,你还有什么事。
谢宸旻道,我真的就去喝了点酒,没干别的。
我愤然地坐下,双手搁在桌子两侧,说道,你真不知道我在问你什么?
谢宸旻道,我知道。
没等我说下一句,他自己先坦白了,说,我梦见我把你给上了,学长,而且醒来之后还有感觉。
我心里六个点乘以二。
他道,我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我高中的时候还交过女朋友。
我说,那你可能是个双。
他道,我没开玩笑,学长。
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我插上我的奶茶吸管,开始慢慢地喝。
他打破沉静突兀地来了一句,我喜欢你林初,你要不要跟我在一块试试。
我没回答,喝着奶茶。
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好久之后,他的心似乎一寸一寸灰了下去,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唉,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也突然说,你不说我怎么答应。
他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我。
我说,以后有什么事跟我直说就行,不用遮遮掩掩的,我拒绝过你什么。
他说,拒绝过我的电脑。
我说,滚。
……
那天我们在四餐的三楼接吻,专注到把奶茶撒了一桌子,冲动又青涩地把第一次尝试实践了无数次。
第二天他就和我说,我们做吧学长,我去医院专门查了,我没有性病,不会传染给你。
而且自以为很浪漫地继续添道,而且我以后就跟你一个人上床,献血到正规医院,不纹身不刺青,爱护好自己。
我的心里六个点乘以三。
这莫不是个傻子。
他把和我在一起的事当天给他们舍友说了,三个人也表示支持,除了觉得旻哥搞定的有点太快。
他们计划好了在那天组团出去撸串。
每个人都在群里发了一个学长加油,林哥爱肾外加表情包。
我,六点乘四。
这莫不是一群傻子。
真是物以类聚。
……
我们在他的宿舍从晚上九点钟开始,折腾了一个小时还要多。我第一次疼得不行,中途落了点泪,让他堵在眼角就吻去了。
果然还是年轻不知力竭,我们把他的床单被褥弄得皱巴又脏,还有一点点血。
他在我身体里面停着不走,伏下·身子来休息时,对我道,学长,别试试了,咱俩在一块吧,行吗。
我说,我又没拒绝过你什么。
添了一句,除了电脑。
第4章
我们在一起了。
人孑立太久,遇到另一个人时,会格外地渴望他身上与其不同的温度。
我觉得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除了开始的几个周。
有时他课少,次日便会早起,提了豆浆油条来我宿舍,给熬夜才睡的我一个早安吻,说些自以为很浪漫的情话。
有时两人走着,在不经意间,撞见一抹斜阳余晖渲染天边的景色,便旁若无人,心血来潮地牵起手来。
有时他会在夜晚,单车人群攒涌的星河之中,借着路灯照不到的黑暗的掩护,低下头来吻我。
或者周末去外面开个房,翻来覆去地做。
两个年少不知畏的人儿地青涩冲动地尝试未有过的快感和刺激。
他说,他想听我叫出声来,他喜欢听,但是宿舍的隔音不行。
我说,你怎么不在下面呢。
他道,你可以来啊学长,你知道怎么弄吗。
我沉默了一会,说,不知道。
作为用来繁殖的生理方式,按理说这应该是人这种生物天生该会的。
我可能脑子被计算机同化了。
他后来真给了我在上面的机会。
只是人在上面而已。
他还是在我里面的。
我对于这种尝试所能达到的深度一无所知,不然我绝对不会答应他的。
那时也只能忍着喘息,骂他混蛋了。
……
后来,起初新鲜劲儿过去,这些荒唐的浪漫也就平淡了。
因为课和活动太多,实在没有空来找我的那天,被舍友调侃,你发·情期过了吗旻哥。
……
他说他还是爱我的,用贫乏的词汇竭力给我描述着他想给我的爱,他说和开始的轰烈不一样,就想余生风雨里能够相濡以沫的那种爱。
我们像往常那样相处,有时候天马行空的聊天会稍稍地落一下地。
我说,你知道吗,这条路有多难。
他说,我知道,只要你不怕就行。
我说,我怕的是你。
谢宸旻太好了,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我从来没遇见过。所以我怕失去怕得要命。
谢宸旻就像头在洞穴里顶天立地的狼崽,总得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无边际而又未知的天地的。
我就像他在洞穴里发现的一根取暖的稻草,等到他见过外面了,发现这棵稻草并不能替他遮挡歧视,冷眼和偏见,他大概会丢掉它。
但我最怕的不是他丢掉我,而是因为某种年少轻狂时许下的誓言囚禁着他没法不负责任地跑掉,他只能逐渐厌恶和厌倦。
他说,我不会的。
我说,一生很长,你永远都无法确定你的不会,是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看着我说,初,你信我啊,你信我到什么时候我就守到什么时候。
我说,好。
最愚蠢的是我又添了一句,如果你什么时候厌倦我了,随时和我说,我也不会纠缠不清的。
往后三天我才后悔,我不该说这句话的。
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闹矛盾,他跟我冷战了三天。
……
按说空气没有心这种东西,更不会心痛。
但是看到谢宸旻在我葬礼后的第一天,就去寻了新欢,我的不知该叫什么的心脏部位像是被人凌迟了。
一点一点的刺痛。
在车祸之前,我跟他分开了一个月还要多。
在这之前,我总感觉我们之间渐渐产生了一些蒂固而又隐晦的隔阂,各自不知,也不让彼此知晓。
就要让这些锈迹随着岁月的积累逐渐成为隐患。
我们在一起八年还要多了。
他初年跟我说,十年之内一定要和我结婚。
期限已经快要到头,他终于和我好好地谈了谈。
之前很多个月,我们总是谈着谈着就吵起来,互相以为自己正确,也不道歉,相处不冷不淡。
那天我们所在的那个城市下起了很多年都没有的大雪。
他在外出差已经三天,我看了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上面说,他在的城市早就大雪封路了。
我与他的微信消息记录还是三天前的,我给他发过去信息,说。
你们那边冷吗,多穿点衣服。
空调的暖风不要开太大,出门的时候容易寒着。
准备些药吧,别再等到头疼发烧的时候在到处哀嚎着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