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码代码了,他后面说什么求饶都没用。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但是我还是没忍心放弃这只风流倜傥的帅王八。
我这个人有时候会有些情绪化,激动起来什么都不顾了。
体育馆是一个很容易令人激动的地方。
我没忍住扔了电脑在一边,挤着人群而下,冲到终点线后的三号跑道上。
然后张开双臂。
三号跑道的谢宸旻同学是被欢呼和掌声拥簇的第一名。
他的呼吸很粗,扑过来时打在我的耳边,还掺了一声“学长”。
胜利的长红带夹在我们俩人中央,横越了跑道。
我和他狂跳的心脏挨得很近,说了一声:“起来走走,小心猝死。”
那天我印象深刻。
主要是因为事后我的电脑没了。
第3章
后来,他给我买了一个笔记本。
在当时,那是配置是最好的一款。
听说他家里比较富裕。而我只是中产家庭,买个这个价位的电脑得需要爸妈攒三四个月的工资。
不过他就算是个隐姓埋名的首富之子,我也不能白白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电脑丢了的责任又不在他。
我执意。他说好,但是电脑先留给你,钱可以随便什么时候还。
我只记得我攒了很久的钱,攒够的那一天,我把钱给他,他和我告了白。
电脑改新换代飞快,但是我大学的后三年以及工作的前两年一直用着它。
谢宸旻曾经得瑟地问我,为什么不换,是不是因为是他送的,我舍不得扔。
我说,因为太贵。
它的价值被我榨得一丝不剩了之后,那电脑就在我的抽屉里落灰了。
……
谢宸旻推掉了一个今晚不痛不痒应酬,说晚上要早点回家。
漂亮的女同事开玩笑,怎么了,家里有人等吗。
他笑而不语,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上的戒指。
我看到女孩的笑容有点僵,没人告诉她谢经理为什么手上会有一枚婚戒。
他说,我爱人等我。
但是除了一只狗,没有人在家里等他,他也没回家。
他去了酒吧。
我看到他穿着白衬衫独自坐着,闪烁的霓虹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怎么也无法将它的黑色染彩。
我看到他的身边来来往往了许多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戴着一张微笑的面具,假面下藏得往往不是一颗心,而是一个赤裸的目的。
谢宸旻说过他不喜欢这种酒吧地方,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我看着他谈笑风生,给每个坐到他身边的佳人点杯12年的芝华士,然后在目送她们找各种理由离开。
他甚至允许有人对他勾肩搭背,或者说一些诱惑性的旖旎之词。
我不知什么滋味,我好像多余的。
我本来就是多余的。
世界上一团多余的有意识的空气。
姑娘搭上他的胳膊之前,顾忌地看了他手上的戒指一眼,或许是想到两人是追求怎样的刺激,顾忌便勾成了一个轻笑。
谢宸旻叫了专车,问了姑娘的住处,便任她揽着一齐上车了。
原来是这样的。
何必,我不应该多做伤感的。
这个人好歹让我相信了与人执手可以相看一生这种梦想,我该满足了,何必去想现实如何。
但是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我又不会拒绝,就像答应你不虑后果,冒失而又勇敢的开始一样啊。
……
他的舍友说,谢宸旻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们还要长。23点准时身披宿管阿姨的骂声狂奔回来,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他们怪我教坏了他们旻哥,谴责我要给他们请客的补偿。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让他这么干的。
程设老师一留作业,我七点以后的夜生活几乎就都先给晚自习了。
有时候我没空吃饭的时候,便会给他打一个电话,转给他钱之后,便会获得一顿不需要跑腿费的专属外卖。
外卖小哥像是不用上晚自习,送来饭之后就不走了,留在我旁边夸一夸他给我买的新电脑有多么牛逼,或者看着屏幕上的代码,有时候还会好学地问几个问题。
无非就是“这团是什么玩意”“你在干什么”。
我认真地回答他,他认真地玩手机。
我说,你有事就先走吧。
他说,我挺闲的。
我说,我耽误你开黑了。
他说,没事我教你一起玩。
我道,滚吧。
然后他就会滚去买两听可乐,回来继续坐在我旁边。
有时候我们会谈天说地,什么都聊。或者他给我讲他和他妈妈的故事,我知道了原来他是单亲家庭。
偶尔几次他教我打手游,我故意给他拉下一个段位之后,这种情况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死板的学长,大学生活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
所以我的作业拖到那么晚是有道理的。
每次我合上电脑,一瞥时间20点50分,外面的单车全被抢光了,便问东校的他,你行吗。
他说,行,等我回宿舍给学长你发消息。
我回去了,点开带着小红点的语音,一般都能听到他吁吁气喘的背景音里,混着宿管阿姨的骂骂咧咧。
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被骂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
总是不知觉地就笑起来。
我们班有为数不多的女生问我,这个帅气的小学弟为何如此痴情。
我说大概是电脑的未还的钱还在我手里。
……
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随叫随到的外卖产生依赖感的我也不知道。
有时他要是一天不给我发信息,我会点进那绿色的小图标看一看。
他会没事给我拍个视频和语音。他说话很好玩,听起来会不由地让人发笑,然后再点开听一次笑一遍。
他拍得一般都是宿舍里小日常,他走到哪里都活得在跟家一样。他三个很铁的舍友走在路上见了我会打招呼,叫声“学长好”。
后来变成了叫“林哥好”,他们说因为谢宸旻警告他们学长只能他叫。
他们除了谢宸旻建了一个三人群聊,把我拉了进去,然后天天集体告状说旻哥这个人有病。
我老是忍不住笑——本来我身边的人老是调侃这个表情已经在我的脸上注销了。
我可能只是没有遇见这样有趣的人们。
……
姑娘说,帅哥玩吗。
他笑,前面开车呢。
姑娘也笑,帅哥别演了,你都背着你老婆出来开荤了,还介意这个。
他转了转手上的钻戒,放任姑娘搂上他的腰,他说,你有经验吗。
姑娘说,有的是。
他说,不怕得病?
姑娘愣了一下,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把这晦涩的难言之语摊开来说,疑惑道,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有吧?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没有。
姑娘说,你怎么知道。
他说,我查过。
姑娘噗嗤笑了出来,浮华的城市灯光快成虚影透过车窗,映在她漂亮的脸蛋上。
她说,你没事去查这个干什么,一听就是有鬼。
谢宸旻只是笑了笑。
……
他的舍友说,昨天他去酒吧了,一晚上没回来,问我知不知道旻哥去哪了。
我还在上课,就是不经意间看了一下手机,就瞥到了这一条。
我很吃惊,立即回了他们。
我说,我不清楚,昨天挺好的。
我翻了一下和他的消息记录,昨天结束在一句称呼——学长。
没了。
我见怪不怪,他经常这样,我问他怎么了,他老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比如今天天气很好。
他们跟我说,昨天谢宸旻跟人吵了起来。
我问,为什么?
他舍友说,昨天听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报告会,主讲老师提到了同性恋。
我不知为何眼皮轻轻一跳,然后呢。
老师持中立态度,劝如果有这个倾向的同学要保护好自己。
老师这番话算是很开明客观了,但是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必定会引来一些尖锐的看法的。
他舍友说,有几个男生在下面窃窃私语,说同性恋的都是变态,男人和男人恶心死了对不起爹妈之类的话,让谢宸旻听到了。
我内心是六个点。
我是对外界目光和看法很迟钝的那种人,就算别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傻.逼,只要我心里清楚我是个什么人,连一秒也不会在意。
他舍友说,感觉旻哥有点那个倾向。
我哭笑不得,问道,你们怎么感觉到的。
他们说,旻哥对我好过头了,只有他们住一个宿舍的人才知道,旻哥天天把林初学长这四个字挂在嘴边,甚至买回来一堆根本看不懂的c语言,JA·VA,Python的教程,告诉他们以后一定给他们娶一个会编程的嫂子,会这玩意儿的人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还开玩笑说,那么旻哥要孤独终身了。
他们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同班男生被谢宸旻平淡的三言两语怼得羞怒之后,提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