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别开这种玩笑。”
温成杰感觉到他在抖，立刻攥紧了手。大一圈的手从陆思远的手腕下滑，带着汗意的手指插入指间扣紧。
“没有开玩笑，从来都没有对你开过玩笑。”温成杰也紧张，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的喘息，夹杂着他压抑不住的喜欢，将陆思远包裹无处可逃。
“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陆思远问。
你不是提到他都会笑吗？不是钱包里都是他的照片吗？不是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吗？
他想问，却被温少爷抢白。
“不是正站在我旁边吗？”
温成杰将陆思远又拉近了一点，宽大的校服遮住了他们交握的手，深秋的夜晚天色已经黑沉，只有头顶路灯投落下温柔的光和随着风缓缓飘下的落叶。
公交车迟迟不来，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在等。
站在那个人身旁的只有自己，心里眼里都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温成杰看着陆思远的脸，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的那颗小小红痣，想问他自己能不能亲一口，可又怕唐突了他，只能看着想象亲上去的触感。
手下的红痣处渐渐凹陷下去，酒窝因为陆思远的笑而出现，温成杰想，那些喜欢陆思远冷脸酷哥样子的女生们，知道他笑起来的样子有多迷人吗？
可笑了两秒钟，温成杰的心又提起来，眼泪从陆思远眼睛里掉下来，落在他指尖格外烫人。
“别哭，你别哭，我不碰你了。”温成杰赶快收回手，想要从书包里给陆思远拿餐巾纸擦眼泪。
交握的手即将分开，又被陆思远用尽全力握住。
“谁让你松开的？”陆思远用校服袖子胡乱擦了脸和眼睛，握紧温少爷的手紧紧不放，因为太用力指间都开始发疼，可陆思远不敢放。
他怕一放，这个人就抽手离开，像上辈子一样转身不见，让自己想看他一眼也不能够。
“不放不放，你松一点。”温成杰去摸陆思远发白的指关节：“待会手会疼的。”
陆思远摇头，沙哑着声音说：“你别骗我。”
“永远不骗你。”温成杰抓住他用校服擦眼睛的手臂：“别擦了，校服脏。我拿纸给你。”
可陆思远不肯放开牵住的手，温成杰没办法只能牵着他走到公交车站的后面，在法国梧桐下听他吸鼻子的声音。
“要我脱校服罩住你吗？”温成杰想起一年前运动会那时候陆思远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又有些痒，捏了捏陆思远的手：“你抬头给我看看。”
“干什么？”陆思远沙哑着声音。
温成杰：“想看看你。”
两个人牵手又站了两分钟，陆思远才松开握住的手，垂着头说：“给我拿张纸。”
温成杰听他擦完鼻涕，又要纸擦眼泪的时候伸了手，将陆思远的脸抬了起来，同小说里恶俗的姿势一样。
“眼睛都红了。”
路灯被身后的公交站广告牌遮挡，温成杰只能借着月光去看清身前人脸上的泪痕。同他想得一样，那个小小的红痣上挂着一点泪珠，但又因为陆思远的笑陷进酒窝里。
小小一窝，盛着月亮。
“你笑什么？”温成杰问。
陆思远看他：“看见你就想笑。”
温少爷嘴唇动了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盯着那个酒窝，低声问：“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陆思远一愣，脸上的笑僵住。
“你笑着别动。”温成杰等不急再询问，直接低头亲上了那颗小小的红痣，还有酒窝里反着光的眼泪。
味觉是咸的，可心里是甜的。
温少爷一触即分，红着脸说：“酒窝很可爱，我忍不住了，太、太想亲你了。”
陆思远盯着他，发现这位孔雀少爷已经脸红进了脖子里。他忍不住想，只是亲个脸就红成这样，要是接吻还是更进一步，温成杰会不会连屁股都红起来？
他心里腹诽别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被亲过的酒窝后知后觉开始发烫，陆思远伸手摸了摸，看着温少爷轻声说：“你占我便宜。”
“那我负责。”温少爷急切说。
陆思远有些恍惚问：“你究竟有几个喜欢的人？”
“就你一个！”温成杰急了，反问：“你觉得我还能喜欢谁？”
还能喜欢谁？
喜欢的曲奇和养胃的猴菇饼干，比老师还详尽细心的辅导，特意分析过的错题，还有那扇特意关上的窗户……
他以为的错觉全是正确，那些贴心全是刻意，那些被自己刻意忽视的细节，早就在告诉自己答案，是他不去看不去听。
陆思远愣愣道：“除了我，谁都不可以。”
他回神，伸手摸了摸温成杰红透的耳朵，捏了捏又揉了揉：“耳根软，怕老婆。”
温成杰捂住他的手贴在脸上不说话，只是看他，见他笑了，又微微侧头在脸颊边的手心里吻了吻。
校服下滑，又露出一截手腕，温成杰趁机又亲了亲，隔着那层皮肤亲吻青色的血管，妄图这样将自己满心的缱绻喜欢传递到陆思远的心脏。
“喜欢你。”温成杰又亲了一下。
陆思远缩了一下手，只觉得面前的男生肉麻又深情，让他不敢再直视。
“别说了。”陆思远低声说。
这些话让陆思远心情激动全身发热，总觉得再听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连忙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
可温成杰搂住他的腰往前一带，不许他逃开。
两个人抱在一起，校服前的拉链撞在一起，膈得胸口有些痛。
远处来了辆公交车，车灯将黑夜照亮，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可温成杰一点也不想放开，抱着陆思远又紧了一些。
“你还没有一句话没有说。”温成杰抱紧了他的腰，又担心有人来，将陆思远的卫衣帽子拉起扣在了他头上。
公交车上的声音隔着广告牌传来，有人下车，聊天的声音近在咫尺。陆思远意思意思推了推温成杰两下，果然没推开。
温成杰脸靠近：“要推开我就用力一点，这样跟小猫踩奶一样，不就是想让我抱紧一点吗？”
陆思远一愣，脑后被一按直接靠上了温成杰的胸膛。
“我准备了很多，想等到圣诞节放假的时候，约你出来看电影吃饭，然后晚上散步到步行街，每年他们都会放一个巨型圣诞树在那里。”
温成杰的声音轻轻的，落在陆思远的耳朵里却像一记重锤，将他的心打倒又立起。
“然后我会说拍张合照吧，趁着拍照的时候，我会侧头吻你。”
陆思远感觉到腰间的手又收紧，不用看他都知道温少爷一定红透了脸。
“如果你拒绝，起码我亲过你，还有一张照片可以当做留念。如果你答应，那么接下来每一天我都可以吻你。”
温成杰的声音突然有些生气：“本来我都计划好了，但是今天太多人盯着你看，让我生气，晚上吃饭你说我太腻，让我走开一点。”
陆思远笑了一声，就听见头顶闷闷的声音说：“不许笑，我是一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都怪你……”
“是怪你沉不住气。”陆思远用力推开温成杰，抬头看他：“是你沉不住气，就在这个小公交车站……唔！”
突然有人过来，温成杰再一次把陆思远搂紧怀里，按着他的头不让任何人看到。
过路人瞥了一眼就离开了，只是周围太安静，说话的那点声音顺着风飘进了相拥着两人的耳朵。
“一中的学生……早恋……真是……”
等着声音远去温成杰才松开手臂，陆思远趁机后退两步，揉着自己的鼻子怒道：“你就不能轻一点？”
温成杰一惊：“撞到了？给我看看，出血没有？”
陆思远伸手推他：“你走开！”
伸出的手又被握住，温成杰软下声音道歉，等着陆思远抬头才又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陆思远看他：“不喜欢你能让你亲吗？”
能让你又抱又摸又亲吗？这不是问废话吗？
陆思远不想再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扭捏浪费时间，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他已经浪费了很多年。
他拽着温成杰到面前，微微仰头颤声说：“喜欢你，好久、好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
这句喜欢，他埋在心里好多年，终于等到了说出口的那一天。
“肯定没有我久。”温成杰信誓旦旦。
“不可能！”陆思远抢白，想要说我喜欢你十年了，整个少年青春期所有的感情代言词都是你的名字，上辈子这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但是面前的人不知道，他才十七岁，哪里知道自己二十七岁经历过的无奈和心酸。
哪里知道自己混混沌沌没有他的十年。
“我高一就开始喜欢你。”温成杰低头顶着他的额头：“好久好久，偷偷看你好久，偷偷喜欢你好久。”
等你回头看我也好久。
陆思远出神，心想我也喜欢你好久，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毕业，从你活着到死亡，十年弹指一挥间，自己原以为那点脆弱的喜欢，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