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想过终有一天顾彦会怨恨他。但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真的，只有一天。
一天之前的这个时候，他正吃着水果看着书，等着顾彦叫他吃晚饭，最发愁的事情也不过是万一顾彦背不出书来，他会被打屁股。
而现在，顾彦让他滚。
（58）
苏仪默默地擦去泪水，心中异样的平静。
从他昨晚吐出那口鲜血开始，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和顾彦已经不可能。是他太贪心，还想着至少毕业之前还可以待在顾彦身边，只要别让顾彦知道他的心思就好。
然而还是不行。就连这短短几年的时间，他都无法拥有。
“对不起。你先喝茶好吗？我这就去做曲奇，还需要一点时间。” 苏仪平静地半跪下来低头奉上茶水，然后拿起托盘准备离开。
即使无缘相守，他也不想和顾彦恶语相向。这是他两世的朋友，是在他最孤单痛苦的时候温柔地陪伴他的人。
“慢着。” 顾彦伸手拦下了他，“先告诉我你哭什么？”
其实那句伤人的话一出口顾彦就后悔了。苏仪惊痛的目光狠狠地撞入他的眼底，令他莫明的心悸。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明显是那些无聊的女生自作主张，苏仪早早就回来了，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他竟然没出息到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拿苏仪撒气，简直……顾彦，你还是不是男人！
“过来。” 顾彦再度朝苏仪招了招手，语气已温和了许多。
苏仪温顺地放下托盘走到顾彦身边，被他拦腰抱住放在了腿上。“来，说吧，为什么哭？”
轻轻地摇了摇头，苏仪咬着嘴唇不敢作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顾彦叹了口气，把脸埋在苏仪的肩窝里，闷闷道，“你知道吗？今天那帮女生可把我骂惨了。”
“啊？为什么？” 苏仪惊讶。
“不就因为这个。”顾彦没好气地掐着苏仪地脖子晃了晃，“说我家暴你，欺负你，扒拉扒拉，骂得可凶了。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苏仪慢慢明白过来。所以顾彦是因为这个才……
“对不起啊，刚才我太窝火了。” 顾彦抱着苏仪拍了拍他的背，又摸了摸他的头，“觉得委屈了是吧？”
苏仪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顾彦粗鲁地帮他擦了擦眼泪，冷哼道，“你也不用委屈，就你昨晚对我做的那些事，揍你一顿都是轻的，骂你两句怎么了？就你特别娇贵，老子被你折腾死也是活该对吧！”
苏仪急忙摇头。
“那就别哭了！” 顾彦把苏仪提溜起来，“赶紧的烤饼干去！核桃多放点！”
苏仪嗯了一声，终于破涕为笑。“核桃仁不多了，你再去捏点出来。”
“早说呢。” 顾彦起身去拎了一袋核桃过来，“把这一袋都捏了？”
“不用，十来个就够了。” 苏仪急忙阻止他，“太早剥出来回潮了就不好吃了。”
“哦。” 顾彦老老实实数了十五个核桃出来，想想又多加了两个，然后挨个捏开。
苏仪从厨房里看着顾彦认真剥核桃的样子，不由微笑起来。真好，原来顾彦并没有讨厌他。或许这样的日子，真的还可以再过上几年。
顾彦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把苏仪骂哭了，事后想想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待苏仪也就格外和声细语，温柔得令苏仪毛骨悚然。
晚饭后的授课顾彦也听得格外认真，一板一眼地在自己身上找着穴位，简直把苏仪感动坏了。这么勤奋又认真的学生哪里找！就算笨一点也没关系！啊呸呸呸呸！顾彦才不笨！一定是他的教学方法还有哪里不对！苏仪也全心投入地认真思索起来。
或许是两人齐心协力，也或许是经过前一次的教学积累了经验，二十个穴位的手阳明大肠经比十一个穴位的手太阴肺经进展得都要快，不到十点就讲完了。
苏仪有些不敢相信，抽查了几个穴位发现顾彦都能说对，这才开心地笑起来。“我就说嘛，顾彦你一点都不笨的！只要方法对了一定能背出来！”
顾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觉得最大的功臣还是苏仪，就他那种掰开揉碎的教法，只要不是白痴大概都能背出来。
然后顾彦就更愧疚了。苏仪为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他却对苏仪那么凶！不就是……不就是被折腾了一下吗，不掉皮不掉肉的有什么关系，再说最后还是让他爽到了。
之前不都想好了，要勾引起苏仪的好奇心的。现在苏仪这么爱折腾他，明显是他的策略奏效了啊！他到底有什么好不满意的，真是莫明其妙！
坚定了信心的顾彦再度刷新了底线，决定在勾引苏仪的道路上再接再厉，不屈不挠。这时候他完全把自己昨夜的惨状抛之脑后了。
明天如果背出来了，苏仪会怎么帮他？明天如果背不出来，苏仪会怎么惩罚他？唔，好像都蛮值得期待的……顾彦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
（59）
大概是顾彦的“不管怎么样都蛮值得期待的”的潜意识发挥了作用，第二天考核的时候他真的忘记了一个穴位，功能主治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苏仪怎么提示都没用。
苏仪有点沮丧。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背得挺好啊！顾彦倒是挺无所谓的，二十个里面才忘记一个而已，九十五分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见苏仪还在皱眉苦思，顾彦拍了拍他的脑袋。“行了，别想了，不就是忘了一个没背出来么！要怎么惩罚你说吧！”
哦！苏仪突然就明白了。是因为他混淆了奖励和惩罚的界限！惩罚的时候他把顾彦打射了，帮忙的时候他又把顾彦欺负得太惨，所以顾彦才会觉得背不背得出来都一样吧！
“我说了算吗？我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苏仪立刻端正了态度。
顾彦有点头皮发麻。苏仪这是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了吗？“对，你说了算！” 顾彦最终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
苏仪轻轻地笑了。“那好。从现在开始，你都要叫我'夫君'，直到明天的考核你能完全背出来为止。”
“什么？！” 顾彦涨红着脸跳了起来，“不行！换一个！这不行！”
“怎么，不愿意？” 苏仪挑了挑眉。
“当然不愿意了！赶紧换一个！怎么罚都行！” 顾彦羞窘地大声嚷嚷。
“要的就是你不愿意！” 苏仪沉下脸来，“不然你还觉得被惩罚挺舒服，挺值得期待的吧！”
心思被猜个正着的顾彦自知理亏，讪讪地闭嘴了。但是！要叫苏仪“夫君”！他之前被折磨成那样才被逼得开口，现在，现在竟然！顾彦的嘴唇开了又阖，阖了又开，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吐出这两个字，硬生生地憋了一脑门的汗出来。
苏仪靠在椅背上含笑看他，指尖轻敲桌面。“你想浪费时间？要是今天的内容你明天还背不出来……”
“你闭嘴啊！哪有这种惩罚！你还是揍我一顿好了！” 顾彦气急败坏。
“不要。” 苏仪断然拒绝。“说不定揍了你你还觉得挺爽的，其实你是个抖M吧？”
“抖M是什么？” 顾彦不解地问。
啊！死了！竟然顺嘴说出来了！苏仪立刻顾左右而言他，“那不重要。快点！叫夫君！”
“不叫！叫不出来！” 顾彦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怎么叫不出来？上次不就叫了？” 苏仪微笑着戳顾彦的伤口。
“那是你逼我的！” 顾彦面红耳赤。被逼着叫了苏仪夫君，简直是他一辈子的奇耻大辱！
“非得我逼你才行？” 苏仪慢慢地弯起了嘴角，“需要我再逼你一次吗？”
“你，你想干嘛！” 顾彦警惕地瞪着苏仪，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竟然又兴奋了起来。
“你说呢？” 苏仪倾身靠向顾彦，在他耳边轻笑。
顾彦浑身一颤，喉咙里滚过一声低低的呻吟。
咦？顾彦这反应，难道真的是抖M吗？苏仪在心里悄悄记了一笔。然后他看着顾彦的眼睛微笑道，“如果你不叫，我就告诉三叔公，我教不了你，还是请他老人家自己多费心吧。”
哗啦！好大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浇得顾彦透心凉。“你敢！” 顾彦狼狈地跳起来。竟然把三叔公搬出来压他！简直卑鄙！
“干嘛不敢。不就是认个输而已。” 苏仪耸了耸肩，“就是下学期每周有一天不能回来吃晚饭啦！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我教不好你呢。”
“谁说你教不好了！” 顾彦恨得咬牙切齿，“我才忘记了一个而已！”
“越往后内容越多背起来越难，你绝对不会只忘记一个的，问题还多着呢！” 苏仪叹了口气，“本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你又不肯听我的话。”
顾彦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就是苏仪新想出来的逼他叫夫君的办法？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恨！
苏仪没有再继续逼迫顾彦，因为他知道顾彦会屈服的。顾彦对他家三叔公的敬畏都快刻进骨子里了，虽然苏仪实在看不出顾萧到底哪里可怕。
顾彦握拳再握拳，咬牙再咬牙，终于头一低眼一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夫君！”
“嗯。好乖！” 苏仪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头。
顾彦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在他吐出“夫君”这两个字的时候，奇异的热潮席卷过他的全身。皮鞭的瘙痒，按摩棒的酥麻，以及苏仪最后收紧的手指……他的身体记住了一切与这两个字相关的体验，在这一刻重又反馈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