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轻响，秦卿拍下了他们拥抱的照片。
十秒钟之后，这张照片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的大屏幕上。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抱着他腰的手臂，以及紧紧攥着他衣服的双手，无声地述说着苏仪终于获得了他所期待的原谅。
“真是太感人了。” 霍尔?艾顿夸张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现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然而在顾修家里，这阵笑声完全被苏仪的哭声盖了过去。他哭得伤心极了，身子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全都糊在顾修胸口。顾修有点嫌弃地想要推开他，可是苏仪死死地抱着他不放。顾修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抚他的背脊，渐渐被他哭得有点心酸。
顾修知道苏仪的抑郁症至今未愈，一直靠药物维持，偶尔发作十分痛苦。他更知道让苏仪病情加重到如此地步的，正是自己的那一句不原谅。
但是苏仪从未以此向他乞怜。
苏仪承认罪责，默默赎罪，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来换取原谅。但是哪怕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他也不曾向他乞求怜悯。
脆弱而又坚强，任性却有担当，苏仪永远是那么的矛盾。
顾修心软了。想到苏仪这些年受的苦，他甚至有些内疚。
……他干嘛和个小孩那么计较呢？（虽然这熊孩子差点杀了他？）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秦卿神色不善地戳着苏仪的肩膀，“放开我男人！”
“干、干嘛那么小气！” 苏仪抽抽嗒嗒地抗议，“我男人借给你抱好了！”
“我才不要！顾彦一看就手感不好！” 秦卿嫌弃地说。
“才、才不是！你没抱过不要乱说！” 苏仪极力维护自家男人的名誉，“明明就是顾彦抱起来手感比较好！”
手感比较不好的顾修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拎开一点。
“顾顾顾大哥！” 苏仪慌了，“我没说你手感不好！我就是……就是……” 他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
顾修一言不发地把他从身上撕下来扔给顾彦。
……还是那么蠢，一点都没变！
……诺贝尔奖真的靠谱吗！
（372）
获奖之后苏仪风头正劲，一堆人天天围着霍尔?艾顿想要挖出他的消息。对此苏仪索性赖在国内不回去了，传真了一份授权书让艾顿全权代理一切事宜。
随着苏仪的回归，家里顿时热闹了许多。他叽叽喳喳地和秦卿吵闹，腻在顾彦怀里厮磨，甜甜地笑着讨好顾修，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又可爱，似乎岁月和病痛都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可是每天晚餐过后，他会从随身的小药盒里取一片药吃。
“已经好很多了，这个只是维持剂量。” 注意到顾修的目光，苏仪向他解释。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一片综合维生素。
非但苏仪，就连顾彦都只是安抚而又鼓励地揉了揉苏仪的脑袋，和从前那种苏仪蹭破一块皮都紧张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顾修总是说，“小伤而已”。被鞭打是小伤，韧带拉伤是小伤，子弹划开的血槽是小伤，因为受过真正的重伤，于此相比其他都是小伤。
苏仪和顾彦也是如此。
苏仪病情最严重的时候，顾彦不在他身边，顾萧陪着他去做电休克治疗。当顾彦得到消息赶过去时，病床上的苏仪连眼神都是散乱的，一时甚至认不出他。
现在这样，确实已经好很多了。
因为有过几乎致命的发作，所以现在只需要药物维持已经很好了。
因为被愧疚悔恨绝望无助狠狠啃噬过，所以此后的种种磨难都显得不值一提。
受的伤多了，就觉得很多伤都是小伤。
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知道有些事情根本算不上事。
——所谓成长，就是这么残酷而又简单。
苏仪的确是个非常矛盾的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只要不犯病的时候他总是高高兴兴的，家里有他就有欢声笑语，他一点也不喜欢别人为他担心。
两个星期之后，秦卿嫌他烦了。
“你还打算在我家赖多久！多大的人了！不会自己买房子住吗！” 秦卿瞪着坐在顾修身边巧笑倩兮的苏仪。竟然当着她的面向顾修献殷勤！活得不耐烦了！
苏仪可怜巴巴地看她。“我们又不是白住的！顾彦不是天天都烧饭的吗！”
“顾彦的确不是白住的。” 秦卿冷笑，“你呢？你难道不是白吃白喝加白住？你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用处吗！”
苏仪苦着脸。“那我交生活费好了！”
“我差你这点生活费？” 真?土豪秦卿嗤之以鼻。
苏仪抱着脑袋想了半天，呜的一声扎进顾修怀里。“顾大哥！不要赶我们走！我也会帮忙做事的呜呜呜！”
“你出来！” 秦卿火冒三丈地拽他。明目张胆地占她男人便宜，简直不能忍！
“顾大哥……” 苏仪哀哀痛叫，就是不撒手。
顾修无奈地拉架。“秦卿，轻点，轻点，你弄疼他了。苏仪，你先撒手，有话好好说。”
苏仪很乖地从顾修怀里离开，听话得不得了！
秦卿快要被他气死了。
顾修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的苏仪，再看了看虽然坐在一旁没往他怀里扑、可是同样眼巴巴看着他的顾彦，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都被五年前的抛弃吓坏了，好不容易回到家，他们怎么肯离开？
“算了，秦卿，让他们住着吧。” 顾修叹息，“反正地方也够。”
秦卿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这会儿你又心软了？昨天晚上是谁被他们吵得睡不着？”
顾彦刷的一下满脸通红。
“我们以后一定小点声！” 苏仪急忙举手发誓。
秦卿不置可否地哼了两声，向苏仪道，“以后扫地你扫，地板你拖，别什么事情都扔给顾彦！顾彦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家里最闲的就是你！你也好意思！”
只要不被赶走，别的都好说！苏仪立刻跳起来飞奔去扫地了，积极性特别高！
看着苏仪无比勤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顾修回过头来朝依然涨红着脸的顾彦叹气。“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今后我再听到'刑堂长老'这四个字，都要产生不健康的联想了。”
顾彦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咬牙切齿地反唇相讥。“你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族长大人'？！”
然后族长大人按着刑堂长老揍了一顿。
是的，五年过去了，顾彦还是打不过他哥，特别惨！
事情是这样的。族长和刑堂长老继位时都有特别的礼服，这种绝好的场景、身份和道具，苏仪和秦卿怎么可能放过？
苏仪借口没赶上继位仪式，逼着顾彦换上全套礼服，然后……
秦卿虽然没有同样的借口，但是她让顾修换，顾修有可能不换吗？所以还是……
嗯哼！
五年过去，很多事情变了，可也有很多事情始终没变。
比如，苏仪还是喜欢欺负顾彦，老是变着恶劣的法子把他弄哭。
比如，无论顾彦在外表现得多么成熟冷峻、颇具威严，落到苏仪手里还是只有发着抖呻吟哀求的份，一点长进也没有。
“别……呜！不要……” 这天夜里，顾彦拼命推拒苏仪抚弄他身体的手，可他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嘘！轻点！吵到顾大哥，秦卿会把我们赶出去的！” 对于这个威胁苏仪真的非常忌惮。
“你……住手！” 下午刚被嘲讽过，顾彦当然不想再发出丢人的声音。可他的身体早就认熟了苏仪，完全罔顾他意志地迎了上去。
“我真的住手了，你不难受？” 苏仪咬着他的乳尖轻笑。
顾彦可悲地无法否认。越来越多的呻吟即将冲出他的喉咙，他胡乱扯过一旁的衣服塞进嘴里死死咬住，随后身不由己地陷入苏仪掀起的情欲狂潮。
一墙之隔，顾修烦躁地翻了个身。
“怎么？他们又吵到你了？” 秦卿好笑抬头看他。“叫你心软！这会儿难受了吧！”
家里的房间都特别加做了隔音处理，以秦卿的耳力几乎听不到隔壁的动静。可是顾修的听力实在太灵敏了，想要听不到都不行！
顾修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回来，挺不容易的。”
秦卿哼了一声，翻身将躁动不安的顾修压到身下。“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索性吵回去？族长大人？”
（373）
目前四人中最忙的是顾修，刚接任族长，事情千头万绪。其次是秦卿，顾氏已经正式交由顾三接管，她在陪同顾修一起熟悉家族事务。再次是顾彦，基本上只要家族不出什么事，刑堂长老还是挺空的，所以他继续在顾五的武馆当教练。最空的是苏仪，一出门就会被记者粉丝围追堵截，只好死宅在家中。
苏仪足足宅了一个多月，总算风头渐渐过去，他乔装打扮之后可以出门逛逛了。早就憋坏了的苏仪立刻一溜烟窜出门，去了顾彦向他提过好几次的顾五堂哥的武馆。
顾彦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业。如果让他自己选，他宁愿把时间花在家里，把苏仪、他哥、还有秦卿都照顾好。但是完全不工作靠苏仪养着有点不太好听，所以工作还是需要的。
五年的时间兜兜转转下来，他觉得如果一定要选，他还是比较喜欢做教练。五哥一直很照顾他，他也愿意帮着五哥，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会一直在那里做下去。
顾彦拿这事和苏仪商量的时候，有点担心苏仪会嫌弃他没出息。毕竟苏仪已经再一次站上巅峰，区区一个武馆教练……似乎和他太不般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