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扒着窗框,手脚一起用力,嘿哟嘿哟地往屋里翻。
“哎哟,我的乖乖。”穆老四连忙拽住郁声的胳膊,把他提溜了起来。
这么一拉,不仅将郁声拉了起来,还拉起了咬着郁声裙摆,死活不肯松口的小貂。
穆老四目光微凝,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雪貂的后脖颈子。
郁声的胳膊和腿都缠在穆四哥身上,一时没空搭理小貂,可怜的小貂就被穆老四丢出了窗户。
“四哥?”
“没事儿。”穆闻天按住郁声的脑袋,自然地转身,靠在窗台上,挡住了他的视线,“怎么想起来爬窗户了?”
郁声哼哼两声:“四哥不让我进屋。”
“怕伤着你。”
“我晓得。”他热泪盈眶,“四哥还不想要小崽。”
穆老四:“……?”
“那都是以后的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嘛。”郁声继续嘀咕,“只要不在汛期……没那么容易有崽的。”
“说啥呢?”穆老四听得云里雾里,低头亲他的鼻尖,“一个就够了啊,再来几个小崽子和我争宠,我这易感期得从年头一直到年尾。”
郁声咯咯笑:“无论有多少崽崽,你都最重要。”
于是乎,穆老四的易感期终于在听了一个月“你最重要”后,艰难地结束了。
郁声累得够呛,当晚就抱着小崽,在自个儿屋里歇下了。
穆老四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去找郁声和自家崽,干脆拎着酒去见了穆老六。
他进屋的时候,穆博天也在。
穆老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了穆闻天,腾地躲到了穆老六身后。
“躲什么?”过了易感期的穆闻天不屑和老七闹,将酒瓶放在桌上,“老六,喝一杯?”
穆景天微笑着说好,然后让老七去歇息。
穆老七不乐意:“凭什么你们喝酒,我去睡觉?”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也要喝!”
“成,不差你这一杯。”穆闻天打心眼里瞧不起穆老七的酒量,直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老六,他剩下的都归你。”
“谁说我会剩下?”穆老七自尊心作祟,直接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半,结果喝得太猛,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在穆景天的肩头,硬生生咳了个面红脖子粗。
穆老四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调侃:“呛着了?”
穆老七说不出话来,眼角都咳出了泪。
“还喝吗?”穆闻天故意将酒杯举到穆老七面前晃了晃。
“四哥,别逗他。”穆景天顺势接过酒杯,“我陪你喝。”
穆老六将晕乎乎的弟弟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同穆闻天和和气气地喝起酒来。
最后,穆老四把穆老六也喝倒了。
不过,穆老六就算喝醉了也没穆老七那么闹腾,瞧上去还挺冷静,甚至知道把穆老四送到屋外:“四哥,早点休息。”
穆闻天摇摇晃晃地往屋外走,随意摆了摆手:“歇着吧。”
他身后的院子里很快熄了灯,天地苍茫,只有星星在照亮前路。
穆闻天杵在原地琢磨了片刻,脚下一转,哼着歌往前继续走去——
几分钟以后,抱着小崽睡得迷迷糊糊的郁声“啊”的一声醒了。
他惊慌失措地推了推胸口的脑袋:“四……四哥啊?”
穆老四抱着他笑。
郁声长舒一口气:“你吓死我啦。”
黑暗中传来穆闻天的喃喃:“想你了。”
“我也想你。”他循声凑过去,拱到穆四哥怀里吸鼻子,继而“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你喝酒啦?不成不成,小崽会被熏到的。”
喝得昏昏沉沉的穆老四被郁声搀扶着走到了浴盆边。
哗啦啦,哗啦啦。
郁声双手举着水壶,拼命往浴盆里放水。
穆老四隔着朦胧的水汽,痴痴地望着忙前忙后的他。
“声。”
“干吗?”
“声。”
“嗯。”
“声。”
“哎呀……”
扑通。
郁声跌进了浴盆。
澡还是要两个人一起洗的好。
第69章 番外2
《骨科》
另一边。
穆老七四仰八叉地歪在炕上,迷迷瞪瞪地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陌生。
他的屋里不会挂水墨画,也没有摆得工工整整的洋文书。
谁的屋里会有这些呢?
四哥屋里肯定不会有。
四哥只会到处挂和声的结婚照。
爹的屋里也肯定不会有。
爹只会依照三妈妈的意思,在架子上摆满乱七八糟的摆件。
啊对了,六哥会啊。
六哥念的书多,还留了洋,这肯定是六哥的房间。
可是……
可是六哥不要我了。
穆老七悲从中来,随手抱住身边的一条胳膊,呜呜直哭。
因为喝多了而头疼得睡不着的穆老六登时僵住,愣愣地望着蜷缩成一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穆博天,犹豫着伸手,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哪知喝醉的穆老七不讲道理,“啪”的一声拍开穆老六的手:“我不要你!”
穆景天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
“我……我要六哥。”可穆老七下一句话,又将穆景天从失落中拉了出来。
他定定地望着穆老七哭得丑兮兮的脸:“你要谁?”
穆老七在睡梦中哽咽:“娘去了,四哥又要随军,六哥……我……我不能没有你。”
穆景天心痛不已:“六哥不是故意将你留在奉天的。老七,你明白吗?”
穆老七不明白,他在梦里对着六哥拳打脚踢,又将鼻涕和眼泪全蹭在六哥的身上,然后还觉得不解恨,直言:“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我不是你的哥哥,那是谁?”穆景天望着在自己怀里乱拱的弟弟,眼神变幻莫测,“老七,你想我是谁?”
不清醒的穆老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个劲儿地在穆景天怀里闹腾。
穆景天忍了又忍,压抑多年的情愫一朝迸发,捏住穆老七的下巴,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濡,酒香四溢。
穆景天的颈侧浮现出一道火红色的文身,这道文身一路烧到他的耳根后,最后隐没在了发根里。
那隐隐是一条赤色的尾巴,随着吻的加深,逐渐清晰起来。
“六哥……六哥……”醉醺醺的穆老七含含糊糊地抱怨,“我没有六哥了。”
穆景天艰难地松开他的唇,哑着嗓子叹息:“你有。”
*
第二天下午,穆老七在自个儿的屋里睁开了双眼。
他咂巴着嘴,叫来下人,昏昏沉沉地换上衣服,又喝了醒酒茶,然后问:“我昨天什么时候回屋的?”
下人摇头:“七少爷,您昨晚回来的时候,咱们都睡着咯。”
“都睡着了?”穆老七没细想,揉着头发打了个哈欠,“怎么浑身都疼啊……以后不能再和四哥喝酒了。”
他是真的喝不过啊!
“给我倒杯水来。”穆老七坐在桌边揉腰,“要热的,加点蜂蜜。”
下人笑着端来水壶:“七少爷,早就给您准备好了。”
穆博天每回宿醉醒来都要喝蜂蜜水,他不说,下人们都会为他准备好。
穆老七端起杯子,猛灌一口,继而将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
他捂着嘴,双眸含泪,“咿咿呀呀”叫个不休。
下人们吓了一跳,递帕子的递帕子,喊人的喊人,眼瞅着就要把穆老七送去医院了,他终于缓过神,骂骂咧咧地蹦起来:“我嘴里起泡了,疼!”
“嗐,七少爷,您吓死人了。”下人们无语地散开。
“您这几天吃清淡点,别喝酒了啊。”
穆老七用牙齿磨着嘴里的泡,疼得直嗷嗷:“不对啊,什么泡这么疼?”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觉得这是大事儿,艰难地喝下大半杯蜂蜜水,又回炕上歇着了。
晚些时候,一家人凑在三姨太的屋里吃饭。
穆老七知道去迟了没饭吃,早早溜达过去,陪三妈妈一起逗小崽子玩儿。
“老七,你酒醒了?”三姨太闻出他身上的酒味,嫌弃地挥着帕子,“离咱家的宝贝崽远点。”
“三妈妈,您鼻子也太灵了吧?”穆博天哭笑不得,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了个果子往嘴里塞。
结果果汁碰到嘴里的泡,他又疼得一激灵,眼泪都流出来了。
穆景天恰在这时推开了房门。
“六哥。”穆老七捂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问了好,“等四哥和声来,咱家就可以开饭了。”
穆景天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面色有些不自然,轻咳着移开视线:“三妈妈。”
“老六啊,你快来看看小崽。”三姨太逮着个学医的,高兴得不得了,“快快快,你瞧瞧,咱家小崽是不是长大了一点儿?”
穆老六依言走过去:“是大了点儿。”
三姨太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小崽还是喝羊乳长得快呀。”
“三妈妈,四哥和声怎么还不来啊?”吃果子不当饱,穆老七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这都几点了……三妈妈,让人去催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