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七一听要出去散心,立刻蹦起来:“我也……”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穆老爷子毫不留情地将他按在了炕上。
穆老七瞬间蔫巴,眼巴巴地瞧着穆闻天,寄希望于四哥能为自己求情。
可惜,穆博天的算盘落空了。
穆闻天理了理衣衫,瞧也没瞧他,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穆闻天猜,郁声还在自己屋里。
果不其然,他还没走到门前,郁声就抱着貂,急匆匆地奔过来。
“四哥!”
淡蓝色的身影穿过风雪,直扑进穆闻天的怀里。
他无声地吸了口气,揽着郁声的腰,“哎”了一声。
“四哥,那个……那个人,走了吗?”
“走了。”穆闻天没提打人的事,“别怕,等会儿哥哥带你出去逛逛……想去哪儿?”
郁声一听提亲的人走了,眉开眼笑,拽着穆闻天的衣袖,悄声道:“听四哥的。”
穆老四想了想,回屋披了件大氅,然后把郁声带出了门。
他没骑马,而是将家里的车开了出来。
“四哥,你会开车啊?”郁声好奇地爬进车厢,“我以为……你只骑马。”
穆闻天让他把貂抱好:“你四哥什么都会。”
他很配合地夸赞:“四哥真厉害。”
郁声夸人的时候,语气诚恳,眼睛也很亮,一瞧,就是打心眼里觉得穆闻天厉害。
他这般信任,穆老四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老七也会,不是什么大事。”
郁声却摇头,出神地望着怀里的雪貂:“四哥很厉害。”
“嗯?”
“我不想嫁人,四哥就帮我把人赶走。”他细声细气地喃喃,“难道不厉害吗?”
郁声说着,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闻天,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眼里的光最后却熄灭了。
他把半张脸埋进雪貂的肚皮,闷声闷气道:“四哥要带我去哪儿?”
穆闻天张了张嘴,搭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敲了敲:“郁声。”
郁声一动不动。
“你不想嫁,穆家不会逼你。”穆闻天的手,试探地放在了他的肩头。
郁声的肩立刻狠狠一抖。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是在穆家,你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穆老四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什么没见过?
逼着欧米伽嫁人的烂事,比比皆是。
但这事儿在穆家,不可能发生。
郁声猛地抬起头,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真的吗?”
不是他不信任穆四哥,而是……而是现实让他不得不去思考最坏的情况。
毕竟,他是在骨肉至亲的默许下,被卖给拍花子的。
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呢?
“我说不会,就不会。”穆闻天屈起手指,将郁声面颊上的泪擦了,低头凑过去,沉沉地唤了声,“郁声。”
他兀地瞪大了眼睛。
穆闻天相貌英俊,眉目硬朗,瞳孔颜色极深,离得近了,郁声能在里面寻到自己的身影。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穆闻天用一贯的,有些懒洋洋却又毋庸置疑的语气保证:“我护着你。”
郁声红着脸,小幅度地点头,然后将脑袋彻底埋进了小貂的肚皮。
他现在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等他后来在奉天城横着走了,同样的一句话,却又有了别的意思。
穆闻天安抚好郁声,捏着方向盘琢磨起正事。
一年到头,他在奉天城也待不了几天,说是带郁声去散心,实际上思前想后,也不知道去哪儿,最后找了家印象中味道不错的饭馆,让郁声随便点。
郁声是南方人,听店小二报了半天菜名,最后还是求助似的望着穆闻天:“四哥,你点吧。”
他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穆闻天,眼里的依赖浓得像雾。
穆闻天喉头一紧,胡乱点了几道菜,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郁声,你是被三妈妈从拍花子手里买来的……三妈妈心里一直有愧,还嘱咐我,向你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郁声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貂油光水滑的皮,“把我卖掉的,是我的骨肉至亲,三妈妈买下我也是阴差阳错。”
穆闻天头一回听他提起身世,心里一紧:“谁把你卖了?”
郁声抿了抿嘴,面颊上的血色缓缓褪去。
穆闻天的心立时针扎似的疼起来:“不愿意说,就罢了。”
“也没什么。”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就是如今想起来……有些恍如隔世罢了。”
郁声吐出一口浊气,将小貂塞进毛茸茸的衣领:“四哥,我是被家里卖给拍花子的。”
“什么?!”
“我娘去了,我爹新迎进门的妻子肚子里也有了孩子。”他悲伤地勾起唇角,眼角滑下一行泪,“还是一个比我健康的孩子……所以,我就被药迷倒,一路辗转到奉天,由拍花子卖给了三妈妈。”
郁声三言两语说完了自己的身世,穆闻天心头的火却过了一遍又一遍。
穆家的孩子多灾多难,穆老爷子拼尽全力,到最后,也只养活了三个。
穆闻天压根不理解郁声他爹在想什么。
骨肉至亲,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更何况郁声……郁声这么好。
穆闻天忍不住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郁声怔住:“四哥?”
穆闻天恍然回神,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窗户开着,怕你冷。”
他回头,果然见窗户开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四哥,你不用担心我,三妈妈给我的皮子很暖和。”
然后话音未落,又咳嗽了几声。
穆闻天没好气地脱下身上的大氅,不管不顾地罩在了他的肩头:“披着。”
这大氅,沾着阿尔法的气息。
郁声好似落入了温暖的茧,又仿佛置身阿尔法的怀抱。
他的脸颊瞬间烧起红霞,腰肢酸软,迷迷糊糊地瘫在了桌上。
穆闻天却当郁声难为情,勾着嘴直乐。
直到空气里弥漫起桂花香——
穆老四喝干了面前的茶,依旧口干舌燥。
窗外吹来的风也仿佛带上了燥意。
一只微微汗湿的手,搭上了穆闻天的手腕。
“四哥……”眼眶微红的郁声身子一歪,软倒在了穆老四的怀里。
第16章
他经历过一次汛期,意识到情况不妙,哭着喊:“四哥……”
穆老四还在琢磨哪家的桂花酒这么香,再一低头,头皮都炸了——郁声双颊绯红,眼中含泪,那股让胸口文身不断燃烧的香气,又飘起来了。
“不是打过针了吗?”穆闻天用大氅一把罩住郁声,“怎么又……”
他搂着穆闻天的脖子,委屈巴拉地喃喃:“你……你的味道……”
郁声的确已经打过针了,但是药效再好的针,也经不住穆闻天的味道劈头盖脸地熏。
他恨透了身上的大氅,又在本能的驱使下,舍不得脱下。
这是郁声头一回发现,穆四哥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
他哆嗦着蜷缩在穆闻天的怀里,绝望地喘着气,意识即将散尽前,腿间泛起了湿意。
郁声又羞又臊,眼泪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砸。
穆闻天也被他的气味折腾得头皮发麻,却好歹保存了一丝理智。
他们尚且在饭馆里,若是有别的阿尔法闻到了桂花香……
穆闻天心中的占有欲彻底爆发了。
“别怕,四哥带你……”穆老四瞧了瞧紧闭的包厢门,又看了眼半开的窗户,心里有了主意,“四哥带你去车上,好不好?”
郁声含泪点头。
穆闻天立刻推开窗户。
酒楼只有两层,窗下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窗台,刚好方便他们翻出去。
穆老四单手搂着郁声,轻轻松松跳到窗台上,忽听耳边传来带着哭腔的喃喃:“四哥,你的伤……”
穆闻天心里一暖:“不碍事。”
话音未落,阿尔法的颈窝里就泛起了冰凉的潮意。
是郁声的泪滴落了下来。
穆闻天的心又酸又软,忍不住低头,偷偷在他乌黑的发旋上落下了一个吻,然后从窗台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跑到了车边。
寒冷的风让他们都冷静了不少。
穆闻天拉开车门,将浑身发软的郁声塞了进去。
郁声跌进车厢,气喘吁吁地坐起身,用大氅紧紧裹着自己,生怕被穆闻天察觉出腿间的狼狈。
但就算是到了车上,也仅仅是开端而已。
数九隆冬,他却热得恨不能将身上的衣服全脱去,明知应远离穆闻天,手却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郁声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嗓音,缠缠绵绵地唤:“四哥。”
穆闻天哑着嗓子“哎”了一声,也钻进车厢,将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桂花的香气在狭窄的车厢里氤氲开来。
郁声的脸颊隔着衣服,紧紧地贴在穆闻天的胸膛上,很快就被阿尔法的心跳声震得呻吟起来。
火热的麻意顺着脊椎直往下蹿,穆闻天憋得气喘如牛,知道自己要忍不住了,又怕吓着郁声,一个不小心,用大氅裹住了郁声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