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回去,我给你安排一个职务,一定人尽其能,深海不会亏待你。”白深说。
小秦兴奋地点点头。
她觉得,遇见白深,天都放晴了。
“……白深,”路浔忍了好久,终于憋不住问,“那个澳洲的事情,是真的吗?”
“不是,只是暂时切断了他们团伙内部的通讯,”车开到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白深转过头来捏了捏路浔的脖颈,“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更顺利地出来,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理解。”路浔扯下他的手,压低了帽檐,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靠向车门。
“别老往那儿靠,”白深把他拉过来,“磕着头。”
“嗯。”路浔只好坐正,靠着椅背。
白深害怕看见他脆弱的样子,总感觉这样一个上一秒还能跟人拿着枪骂人祖宗十八代的不好惹的小伙儿,下一秒能绷不住哭起来。
之后一路上白深和路浔都没有再说话,小秦感觉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自从着手调查Jacob团伙之后,白深大概能理解路浔为什么一谈到彼岸花就容易崩溃,为什么会说“想回家”。
那个团伙留在澳洲的人员,几乎所有人都针对路浔,只要他回到澳洲,一定会被那些人围攻。在其它的地方,Jacob想用他,可在澳洲,Jacob想弄死他。
其中原因牵扯到他的父亲母亲,两人都曾参与过这个团伙的活动时期,那会儿这个团伙还不像现在这样是个犯罪团伙,而仅仅是一个发布任务的组织。
Jacob的母亲也是路浔父母的同伴,十年前,为了承担一起事故,两人的母亲主动请缨,为许多人背上了罪名坐进牢狱。
一方面是出于团伙的利益,Jacob不让路浔见他的母亲。另一方面,可能是出于个人,Jacob恨他的母亲,恨当年的所有人,可路浔爱他的母亲,甚至是从未见过的父亲。
男人的嫉妒心,就像是洒了毒·药的倒刺一般,一面饮鸩止渴,一面划伤世界。
如果这支团伙在澳洲的不良势力被打垮,那么,他也就能回去见见母亲了。
不会有第二个人体会“别来见妈妈”的心痛至极。
可是这短短几十分钟的空欢喜,除了得知真相后的倾盆失落,还有一瞬的巨大满足。
等回到深海,路浔走进自己的房间,才发现屋内的陈设都被白深清理过了。
他侧身躺到床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乱,很乱,所有氧气似乎都从他的胸腔抽离,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想要绝对的黑暗和安静。
白深安顿好小秦之后,来到了路浔的房间门前。他轻轻敲了下门,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路浔,我进来了。”他压低声音,轻手轻脚地走进门,坐在床沿。
“不要说话。”路浔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白深只好闭嘴,坐在旁边陪着他。
“你还是出去吧。”过了半晌,路浔突然说。
白深没回答,无声无息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两个人都清楚,Jacob团伙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只是现在他们不得不放手,着手准备更重要的项目。
接下来的一个月没什么大事,无非是没日没夜的破密、联系、安排等等准备工作。
路浔持续一个月都心情很差,吃不下东西,没有一点儿食欲,不工作的时候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小组出发前往叙利亚的那天早上,路浔不声不响地站在了白深房间的门口。
白深收拾好行李,一拉开门,就看见一张脸正对着自己,近在咫尺。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了两步,“怎么了?大清早的。”
“来看看你醒没有。”路浔说。
“醒了,”白深看着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个月你瘦了好多。”
路浔没理他,沉默静谧的眼神从帽檐下望过来。
“我想……”路浔有些犹疑地开口,“去澳洲一趟。”
“什么时候?”白深问。
“战场的项目结束之后,”路浔回答,“如果还活着的话。”
“可以,”白深说,“我和你一起去。”
路浔低下了头,似乎情绪非常不稳定,“我来找你,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白深说,“是我想陪你去。”
路浔沉默着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也没能挤出一句什么来,只好转身拿了自己的行李下楼。
白深听得懂,路浔只是来告个别。
毕竟去了战场,什么都可能发生。路浔的意思是,如果活着,他就去澳洲见见母亲,如果没能活下来,起码把夙愿说出来,好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还能让人把信物之类的带过去。
白深提着行李跟上去,“我可是第一次去战场,我也有事要交代。”
路浔放慢了脚步看着他。
“从澳洲回来之后,我建议你找个休闲的地方住一段时间,”白深说,“养点儿花花草草小动物,早晨出门遛遛狗什么的。”
“只有你才不遛狗。”路浔说。
白深扯住他的背包肩带,“听见没?”
路浔背对着他,偷偷一笑,“听见了。”
到达叙利亚之后,几人和已经在工作中的枯叶蝶、深海团队人员会合。
“我们小组相当于前锋,负责一些关键情报的获取、解密和协调工作。”老原把六个人聚到一起开会,“我们的工作中,要把正义和人民安全放在首位。”
白深和路浔先出去熟悉一下周围环境,路上碰到一些看似平民却携带着武器装备的人。
路浔把白深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这些人来自帮派犯罪组织,也是参与内战的一支力量,叫做沙比哈,意思是魔鬼。”
“我听说他们挺凶残的?”白深问。
“可能吧,”路浔低声回答,“你看,当地人一直在看我们。”
白深握了下他的手,又迅速松开了,“发现了,可能帅哥回头率高吧。”
路浔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这个地方基本是当地人的居住区,不专门用来接待游客,这里战争频繁,哪个外国人还敢来。”
“哦,”白深悄悄环顾了一圈,“真的不是因为我俩好看吗?”
“当地人很高兴有外来游客,”路浔说,“以后就可以去他们家里蹭饭了。”
“你能跟这些人交流么?”白深问。
“能,他们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路浔说,“不过你要是只会说英语或者法语,也有用。”
“你们政治警察都会很多门语言吗?”白深接着问。
“倒也不是,但是都会受这方面的训练,”路浔回答,“每个人侧重的工作不同,像肖枭,他除了英语还行,其它语言就会一点儿。”
白深当然不明白这个“一点儿”到底指的是多少。
路浔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白深往楼房后面躲,“等一下。”
“怎么了?”白深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足够让他紧张了。
“我看见有当地人穿着你们深海内部的衣服。”路浔说。
“不能吧,”白深有点儿诧异,“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会看错,你们组织的标记我认得,就在外套的左胸的位置。”路浔看了一眼白深,眼神依旧镇定而平静。
“可能就是深海的人?”白深探出一点儿脑袋往外看,发现两个穿着深蓝色外套的人,“我也不知道了,我没见过他们。”
“嗯,”路浔把帽檐压低了一点,拉着白深往回走,“回去问一问。”
“如果不是我们的成员,就说明他们可能绑架了深海的人,是吗?”白深说。
“对,”路浔说,“你们组织还挺讨人喜欢的,走到哪儿都能被人盯上。”
白深一笑,他们总是拿着情报,这些是无论心术正邪的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他自己都差不多要习惯被人盯着了。
刚回到大本营,李恪就跑到两人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庆子和阿虎不见了,老原已经带人去找了。”
白深和路浔相互看了一眼,原来他们的猜想是对的,刚刚他们遇到的当地人肯定绑架了这两个失踪的人。
白深赶紧到内部去查监控,路浔则和肖枭去找刚刚遇见的当地人。
“十点钟出去,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白深指着电脑画面,“他们去干什么?”
“搜集资料。”李恪说。
“他们被当地帮派绑票了,”白深说,“咱们得想个法子。”
☆、混沌
路浔和肖枭沿着刚才回来的方向一路追,才总算又赶上了那两个穿深海制服的当地人。
他们暗中观察,看着那两个人进了楼房。
“这些人是沙比哈吗?”路浔轻声问道。
“我哪儿知道,”肖枭说,“进去看看不就得了。”
他们得先弄清楚这些人绑架是为了资料还是为了钱,或者还有可能是作人质当威胁。
两人趁没人的时候,偷偷从二楼窗户爬进了一个房间。
“小朋友,让哥哥先去观望一下。”肖枭拍了拍路浔的肩膀,走到了门口,趴下来从门缝里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