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祖三十七年,圣上御赐浑河改名为永定河,不是说是原任河道总督于成龙去的浑河,而后王新命往察保定府,后绘图议揍奏。”甄珠对这些廷报上的内容还是很清楚的,毕竟他在孙氏身边被教育了好一阵子,而且两世为人总要比旁人更优秀一些方不负重来一世。
“清河自太行山脉以下,径流子牙河而下,浑河发自马邑,春天水少时因着保定以下百姓引黄河水灌田,因此沙粒堆积,河身积高,因此水流一多就容易跨提,圣上自那年起就吩咐人修筑堤坝,又设永定河何兵三千名。”邬思道点着头,看着甄珠,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虽然甄珠看着年不大,不过是个闻而知十的人,也正因为如此邬思道不敢再小看,难怪雍王对他会如此优待。
“明个你便写一篇关于永定河的策论来,今个就到这吧。”邬思道见着甄珠已经陷入沉思,就搁下一句,自己闪人。
他才出门,见着雍王带着人进来,他忙跪下打了个千:“王爷。”
“起吧,珠儿呢。”雍王看着一旁的刘进忠上前扶了邬思道起身,一边开口。
“珠少爷在里头呢。”邬思道拢着手,低着头一脸的恭敬。
“恩,有劳乌先生了,尽忠,你送了邬思道回屋。”雍王对着邬思道一向客气,礼贤下士什么的,也不是只有老七会做的,他一边吩咐完,一边就一脚跨进了屋。
甄珠正揉着脑袋回忆着圣祖三十七年的事情,他的政治时间解释出自孙氏口中,甄应嘉其实并没有提到过太多,想了想见着一旁站着宋兆勇,这货太小,实在没用,于是就看向丈青。
丈青站在一边算是侍卫,见着甄珠回头看自己,就上前一拱手:“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甄珠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憨厚的笑了笑:“不知道小哥是不是能帮着我找一下圣祖三十七年的廷报,最好是大小事情皆有的那种。”
丈青想了想回道:“府中一应文书皆在王爷的书房之中,少爷若是要用,不妨去问了王爷更为简单一些。”
甄珠伸出爪子在桌上画了两个圈,他知道自己因为跟雍王关系太好所以被雍王府里的几个阿哥们排挤,所以除非必要他是不敢在靠近了,人雍王 对自己好那是雍王的仁慈,自己就不能这么不知趣了,毕竟自己只是借住,想到这珍珠忍不住就抱怨了一声,不是说过些日子就让我去上书房么,怎么到了如今还不来消息,可惜他人小又不能自己去面圣,当然就算他能面圣也是不能提醒圣上关于他念书的事情呢。
——来了京城就好累啊!甄珠懒散的趴在桌子上,他的椅子是特殊照顾的,比旁的椅子都要高一些,一边的脸贴在桌子上感受着桌子的凉意,视线落在微微敞开的大门的门槛上。
雍王一进门就见着甄珠怪模怪样的坐着,没个正经,他上前伸手揉了揉甄珠的头:“有什么事请是要找本王的,你如今年纪尚小,若是日后再让本王看到你坐没坐相,呵呵。”之后的话也没说下去,只是轻笑了一声。
就这一声吓得甄珠一瞬间坐直了身子,他脑袋正好往上,雍王则是低着头若不是他躲的快,下巴跟头顶就差点撞到了,雍王微微皱了眉,正想说什么,却发现甄珠一点都没意识到问题,反而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只差长根尾巴来回晃荡表示撒娇了。
默默心软的雍王只能再次伸手用力的按了按甄珠的头顶,而后默默的拧了对方的耳朵。
甄珠的耳朵被拧的通红,一旁伺候的丈青有眼见的拉着宋兆勇出了院子。
“说吧,有什么事。”雍王总算拧够了甄珠的耳朵,这才松手,看着明明委屈却什么都不敢说的小孩,肚子里划了一圈某种高兴的感觉,脸上半分不露。
甄珠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而后只能站起身给雍王行了一个礼:“劳烦雍王,乌先生让学生写个策论,议题便是圣祖三十七年的永定河道治理,不过大部分的事情小的也只是旁听,未得要领。”
雍王一听圣祖三十七年,就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更是去了两分变成了淡漠:“去本王书房,外头伺候的小六子知道放在哪里,且陪本王用膳,一会尚且有事要外出,你且吩咐人带好东西。”
——啊!要出门!很久没有自由的甄珠就差没跳起来,飞快的点着头应了雍王,而后满心的期待。
☆、第五十四章
才吃完午膳,雍王府里已经将马车一应都收拾妥当了,宋兆勇原本想跟着甄珠一道去的,不过最后到底被丈青给抢了机会,他实在太小,更何况那丈青是王府里的人,宋兆勇也不敢跟对方说什么,只能委屈的回了甄珠的院子。
他才进了院子,就见着染红拿着抹布擦着桌椅,见着宋兆勇就把手里的抹布丢了过来:“回来啦,快,帮着我一道擦。”
宋兆勇哦了一声,脚下生风的跑到了染红身边:“染姐姐,我要擦哪啊?”
“把你家少爷的桌子给擦一擦,对了,如今你也习惯了,晚上守夜就算上你一份吧。”染红自己往脸盆里拿了一块新的,而后捏着茶壶细心的擦了起来。
守夜是个很累的活,不过晚上谁在主子身边则又是难得的机会,宋兆勇痛并快乐着,一肚子的话都变成了力气,卖力的开始擦着桌椅板凳。
——像他这样能跟着主子到京城的有几个,甄家跟自己一样能念书的又有几个,少爷日后绝对会做大官,以后自己就是少爷的贴身管家,前途明亮!没错,我以后一定能跟同福管家一样威风八面,旁人见着都要问好的!
在宋兆勇的心目中,自家爷爷不过是个小管事,最崇拜的自然是甄应嘉身边的同福,一句话说出来就跟半个主子一样。
甄珠跟着雍王出了门,就见着京城风景较之江宁有所不同,马车沿途每过一段路就见着有人施粥,甄珠只觉得京城中大约是有钱人比较多,所以自然施粥的人也多。
“可看出什么?”雍王见着甄珠撩了帘子看外头,于是就低声问了一句。
甄珠回头看着雍王疑惑道:“只听闻京城繁花似锦,怎么如今却多了许多的乞丐,而且施粥的人也委实多了一些,莫非京城众人向善的较多?”
雍王顺着甄珠撩起的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此处乞丐大多是来自山东,河间。只因五城施粥尚且不能遍及,年初的时候圣上就命八旗大臣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又怕底下人只是应付了事所以特命佟国维,明珠监赈。”他一边说着嘴角露出了一分冷笑,之前圣上因各地灾乱频发一意认为是底下矿产私自开发之故,于是吩咐各村各县皆停工,只让朝廷委派的人去,要说此事得力的正是那些皇家商人,其中又有姓薛的最为得力,这人直属内务府算是太子的另一个钱袋子。
“天下太大,不是洪涝就是干旱,圣上也不容易。”甄珠想了想唯一能说的就只有这句话,要不怎么说着龙椅好坐,皇上难当呢。
“正是如此,因为圣上日夜操劳,年前还昏厥过一次,当时正在热河行宫,要不是太医去的及时,恐怕如今又是一番景象了。”说起此事,雍王就有些心有余悸,如今若是圣人真的出事,上位的自然是太子本人,而他跟太子又杀子之仇,便是自己知道其实不一定全是太子一个人的责任,可是每每想起嫡子那苍白的脸,雍王就忍不住怨恨自己当初太过天真。
“上次虽只匆匆瞥了一眼,似乎圣上身子骨不错,如何到了那种程度,莫非消息错了?”甄珠奇怪道,雍王笑而不语,若要圣上跟太子离心,要做的不过是使双方互相猜忌罢了,他只是隔断了消息,而宫里自然有其他的娘娘使了手段让太子不知道真情,圣上病危,原本太子应当榻前侍候的,可是圣上等了等,只听闻满朝皆是让太子尽早登记的声音,连着龙袍都似乎早就做好的由内务府拿了出来,那龙袍之后到了圣上手里,伸手一扯腰间尺寸就知道正和太子身形,如此一来太子说什么都是辩解了。
雍王自然不能这么说,开口就只是:“太医技术高超,况且皆用良药,圣人包养得当,自然看不出来了。”
“哎,是这样啊。”甄珠也未躲想,只是点了点头,雍王的目的地似乎挺远的,走了好些路程都还没到,甄珠趴在窗户口看着外头施粥的摊位。
“哎,那处是谁家的施粥,怎么比旁人家的都要厚实一些?”甄珠指了沿途其中一家摊子让雍王看看,“这一家的奴仆仿佛都比旁边的穿的要好一些,派头什么的,似乎也大一些?”他望着雍王,眼里尽是好奇。
雍王看了一眼:“那是太子门下包衣,姓贾,说来跟你们甄家尚且有些关系。”
甄珠疑惑的看着雍王,自己知道京城有个贾家,可是府里的人并没有对他说过太多,仿佛每每一提起这个话题就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推着自己不去听。
甄珠想再试试,于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雍王,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太多厌烦的情绪,这才开口询问道:“不知道,王爷知道不知,家里人都没有给小的说过这个贾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