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终于找回声音,颇有点不耐烦:“离我远点。”
上安的说话声恨恨的,透着讽意:“姓蒋的凭什么,就连金溯兮那废物你都可以关怀备至,却从来不肯正眼看我,就因为我姓上安?”
上安不依不饶的样,越说越来劲了。
苏慎:“滚开。”
他搡开上安,面前的人并没有拦他,只轻声说道:“师兄从来不在意我……金斯不过教过你两年,你当他一辈子的徒弟,替他们金家卖一辈子的命,可金溯兮领情吗?”
苏慎悚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蒋遇没告诉你吗,金溯兮已经失踪三天了。”
苏慎微微皱眉,显出不悦。
上安黎川不管这些,带着得意:“他在我手里。”
“你大可以把想做的都告诉我,父亲他老了,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上安从容不迫的看着他,“再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当年我们把蒋居先逼到跳楼,不是合作的很愉快吗。”
苏慎有些眩晕的感觉。
他为什么对这茬没什么印象?
上安看着他疑惑的神情,一步步靠近他,提醒他,“师兄,你和蒋遇在一起久了,难道学会了自欺欺人,连开始为什么和他在一起都忘了吗?”
苏慎摇了下头。
一些模糊的画面闪回。
记忆里一直看不清脸的人影,终于转过身,朝他望过去。
一张非常陌生,却和蒋遇极其相似的脸,带着凌厉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开口:“苏慎,好久不见。”
除夕夜,川菜馆,那时蒋遇站在苏慎身边,也是他第一次带蒋遇吃川菜,他朝蒋遇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迹殊同。”
苏慎浑身发冷,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站不起身。
记忆中一直模糊的脸终于明晰,那些他本以为属于容怀的记忆,逐一显山露水。
头疼。
剧烈的痛感让他想吐,他倚着墙的背脊渐渐下滑,整个人萎在地上。
上安匆忙上前把他掺起来,苏慎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阵阵冒着冷汗,都指尖都在颤抖着。
他从前知道迹殊同是苏慎不能触碰的隐秘所在,但他没想到,苏慎在想到他时会瞬间崩溃。
………
回到住处,上安把晕过去的苏慎安置好,去了关着金溯兮的房间。
金溯兮这几天杀猪一样干嚎,把嗓子给喊哑了,此刻坐在床边耷拉着脑袋。
他还穿着关进来前的衣服,领口到胸口有大片的酒渍,袖子的袖扣在打架时扯掉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整个人看着非常的不体面。
他得在苏慎见金溯兮前把这个废物收拾干净。
看见上安走进来,金溯兮堪称惊悚的看着他,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救命!……”
声音分贝低的连房门都穿不出去。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杀了你吗?”上安在心里冷笑,金溯兮二十岁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可笑。
金溯兮简直怕了他。
昨天他让人给自己灌酒,肚子都要撑破了。
今天不知道还要在他身上玩什么把戏。
上安不想下手碰他,抬脚踢了下床,金溯兮也随之一抖,他的语气又冷又硬,“去洗澡。”
金溯兮不情不愿的走到盥洗室门口。
他忍着哭,推开浴室的门,想到自己还没拿换洗衣服,连一块浴巾都没有,回头冷不丁的看见上安黎川还没走,正看着某处出神。
他实在没勇气问上安要一件衣服,只好吸着鼻子再度转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放水,把衣服脱下来就着水洗了。
☆、第 39 章
金溯兮在浴室磨磨蹭蹭的搓洗衣服,摸了把汗,准备把裤子也搓一搓,蓦的听见浴室门被拍得啪啪响。
上安黎川那冷的冒寒气的声音响在外面,“你是死在里面了?”
金溯兮手里的衣裳掉进水里“哗啦”一声。
或许是听见动静,上安又重重拍了下门:“你到底在里面搞什么……把门打开!”
□□的金溯兮浑身哆嗦着关上水龙头,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边角看见一件浴袍,他匆匆系上浴袍,打开门,放上安进来。
屋子里氤氲着水蒸气,金溯兮被热气蒸腾的皮肤泛红,湿漉漉的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向上安。
他的背后已经放了一个浴缸的热水,他先前穿着的两件衣裳正随着水纹晃荡。
上安每朝他走近一步,他就怕怕的朝后退一步,细白的手指紧紧护着自己头,唯恐上安一个不高兴打他一顿出气。
预想中的暴力事件并没有发生,即使他已经感到上安黎川正在压抑着怒气。
他小心抬起头,望见上安的眉心紧紧蹙着。
妈呀,我想回家。
金溯兮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了。
上安匆匆出门,没多久回来,把换洗衣服扔到了他头上,那声音恨不得吃人:“……你再磨蹭试试看。”
金溯兮在浴室洗了半小时的衣服,冲澡又用了半小时,等出了浴室,整个人被水泡的白了不止一个度。
上安让他在餐厅等着。
这时节秋高气爽,门开着风呼呼的朝里吹,金溯兮坐着位置正对着门口,热水澡后吹冷风,不会儿就开始头疼脑热,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楼梯处响起说话声,金溯兮晕晕乎乎向上看,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大相信的喃喃着:“苏大哥?”
可是他很清楚,苏慎三年前就不在了,不可能是他。
人受着迫害的时候特别容易念起以前的好。
从前他总觉得苏慎跟他老子一样管着他,害他不得自由。
但经过冷的像块冰的蒋遇照料,又被上安时时刻刻的折磨后,从前被他寒透了心的苏慎在他的心里不断美化,简直成了天使。
直到这个相似的身影走到他跟前,手放在他高热着的额头上,他浑浑噩噩的看向对方,吸了吸鼻子,蓦的泪流满面:“……苏大哥,救我。”
苏慎的手顿了下,目光显出一丝诧异。
“他发烧了。”他回首望向上安,“你对他做了什么?”
上安也奇怪的朝金溯兮额头上摸了一把,确实很烫。
他把金溯兮从座位上硬扯起来,架着他的胳膊摇晃他:“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金溯兮身娇体弱的像位小姐,被这么一晃,哇哇的要吐,干呕了两声,眼泪鼻涕一起流,看着更可怜了。
苏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把金溯兮抢过来,发现对方站立着都是个问题,软的像滩面条,到底是叹了口气。
“你做什么要这么糟践他……”苏慎冷笑着,看着上安的眼神带着讽意,“我倒是想用你的话反问一句,难道就因为他姓金?”
上安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日了狗了。
“金溯兮!”上安恶狠狠的叫着他名字,“你他妈装到什么时候!”
金溯兮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哆嗦,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掉。
一线之隔,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语调,他想自己是不是烧的发昏,苏慎确实回来了吗?
他紧紧搂住跟前人的腰身,嗫喏着:“对不起……”
上安的目光恨不得在金溯兮身上烧出个洞来,金溯兮抱着苏慎抱得更紧了些。
苏慎转身,架着金溯兮的胳膊离开,金溯兮虽然烧的迷糊,但身体遵从本心,头一回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上安感到胸口血气翻涌,就这么亲眼看着金溯兮在他眼皮子底下摆了他一道,他两步并做三步挡住苏慎的去路。
“师兄,你等一下。”他尽量保持冷静,知道态度强硬的阻拦会让苏慎更加厌恶他,所以极力放低姿态,语气诚恳的不行,“你觉得我会在知道你要见金溯兮的情况下,还故意把他弄成这样吗?我没那么蠢。”
苏慎:“……”
上安拉着他的胳膊,“为什么关于金家的事情,关于金溯兮的事情,你就这么不理智。”
苏慎:“……你就让他这么一直烧下去?让开,我得带他去医院。”
感冒而已,医生给金溯兮打了两针退烧,金溯兮挨了针管子眼泪叭叭的掉,医生惊奇的嘟囔了句:“这娇气的。”
苏慎去厨房搜刮了点食材给金溯兮煮了锅粥,关了火盛进小碗里,一转身就瞧见上安面色阴沉的站在厨房门口。
“这个废物的命真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只会哭,反正有人会帮他摆平。”上安看着苏慎端着的那一小碗粥,“我小时候不管出什么事,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甚至是父亲,连哄都不愿意哄我一下。”
苏慎:……
这话怎么接呢,怎么接都怪不合适。
关于家庭与伤害的话题没有继续聊下去,因为上安阴阳怪气的扔下这些话就扭头走了。
金溯兮吃药打针下去精神好了一点,能看得清人了,他戒备的看着来人,在被子里快缩成了一个小团:“你是谁?”
苏慎把粥放到他的手能挨的着的位置,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吃点吧。”
金溯兮犹豫着把粥端过去,还没吃,眼泪就开始巴巴的掉,貌似是可怜自己个儿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脸上显出痛苦欲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