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年某日,小雨,连输三局。
某年某年某日,多云,连输三局。
某年某年某日,大雨,连输三局。
某年某年某日,晴,连输三局。
某年某年某日,晴,连输五局。
……
……
翻到这里,苏慎忍不住笑出猪叫,这倒霉孩子手气真够背的。
再翻下一页:
某年某年某日,晴,他没来。
手迹至此,余下的纸张都是空白,他没有再记录了。
那时候逸扬帆多大?苏慎按照这些游戏大火的时间推算了一下,逸扬帆那时候最多不过十七八。
他想象了下,未知年未知月的某一天,逸扬帆没有等到自己的游戏小伙伴,一怒之下大喊,垃圾游戏毁我青春?废物制作不如狗?
最后这张纸,边角泛黄,他好像摸过很多很多次,是不是很想再写些什么上去,却发现无从说起。
他会说些什么?骂一骂狗对手?
他输了这么多次,这些游戏光盘还能好好存到现在,已经很能说明他的素质了。有些话现实中没说出口,更不可能写在手迹上。
在箱子最底下还有意外收获。
不是很特别的一枚勋章。
苏慎看的眼熟,随之想起,自己以前倒是有过一枚类似的勋章,不过后来弄丢了,颜色跟这枚挺像,都是哑光银色。
这种勋章属于游戏光盘的赠品,玩过这款游戏的人知道它的意义就会觉得无比珍贵,换言之,它并不存在现实意义上的金钱价值。
他看着这枚勋章咋咋都觉得别扭,突然福至心灵茅塞顿开,这箱玩意儿可不就是网瘾少年追忆似水流年嘛。
我说逸大少爷你至于吗,你那惨的不能再惨的游戏败绩有什么可怀念的哦。
苏慎把这些东西按原位装好,拖着大箱子,找到另一间空房存放起来。
他在阳台抽了两根烟才回房,刚一打开门,就能感觉到月光扑在脸上,拉上窗帘,蓦的想起逸扬帆先前那句话:你的房间可以看见月光。
拉着窗帘的手一滞,顿在原地,苏慎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但是说不上来。
天大亮,睁开眼睛,苏慎一看手机,九点了。
扒拉脑门上的乱发,他穿上拖鞋像往常一样去洗漱,正拿起牙刷准备刷牙,一照镜子,哎哟我去,镜子里嘴巴肿老高的家伙是谁?
容怀这身体真是娇气的可以。
这他妈可怎么出门。
简单捯饬捯饬,苏慎垂头丧气的下楼,还没到餐厅,就听见慕白那把贼有特色的嗓音,软软糯糯的拖着调子不知道在和谁唠嗑:“……我喜欢绘画,但是我爸不准。”
慕·文艺青年·白,正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阳光穿过枝叶繁茂的外间枝条,稀疏的搭在餐盘上,搭配上慕白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处处透着酸倒牙的清新色彩。
苏慎挪开目光,破天荒的,逸扬帆也在餐桌上,正和慕白他们一起吃早饭。
逸扬帆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了一瞬,淡淡挪开,跟慕白继续方才的谈话:“所以你离家出走?”
慕白憨实的笑了一声,“……算是被我爸给撵出来的。”
沈傲高高兴兴的啃完香肠,拍拍身边的位置:“小舅舅,快过来坐哦。”
逸扬帆拿着调羹的手一顿,看了沈傲一眼。
慕白紧忙把沈傲的嘴用包子堵住,解释:“我堂弟总乱叫人,逸叔叔,你不要介意。”
然后他面朝苏慎,“容哥哥,你快坐,粥我都给你盛好了。”
逸扬帆本来拿着的调羹,缓缓放了下。
慕白感觉周遭的空气似乎冷了一点,两步开外的苏慎用手抵着额头,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一旁坐着的逸叔叔则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然后靠着椅背。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要说话的好。
苏慎坐到餐桌前,先拿了个包子啃,嘴巴一动起来疼的没完没了,被迫只好细嚼慢咽。
这顿饭吃的尤其慢,逸扬帆手边放着两期财报,他们吃着早点的功夫,他就在一旁看报表。
然后疲惫的揉了下眉心。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苏慎身上。
两位少爷吃饱喝足去客厅打游戏,苏慎正要起身,蓦的听见逸扬帆问他:“嘴巴怎么回事?”
苏慎看他刚才漠不关心的样,还以为他不提这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以致于这会儿他脑子懵住,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心虚的看着四周,敷衍着:“最近太干燥,有点上火。”
逸扬帆仍看着财报,“嗯”了声。
他以为没下文了,没想到逸扬帆淡淡说了句:“年轻人是容易上火。”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话没毛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太天真。
拜托老兄,那位慕少爷非管你叫叔,管我叫哥,这事也能怨我?我比你大一岁,结果被这小子叫的比你低一辈,明显是我在吃亏好嘛?
逸扬帆从他身旁那堆文件里又挑了一份出来看,“蒋遇最近四处打听你的事情。”
他有点迟疑的回复:“嗯?哦。”
苏慎简直要怀疑逸扬帆每天是不是派人在跟踪他,不然怎么对他的行踪这么清楚,连他出门见过什么人都知道。他开始发散思维,逸大少爷会不会老早就在他身上装了个定位器?
这么瞎琢磨着,苏慎深感自己这是飘了,居然隐隐觉出一点自恋来,然而没多久他就在心底自嘲,自己有什么值得逸扬帆这么大费周章?
逸扬帆声音醇厚,不经意的问,“昨天玩的开心吗?”
回想起昨天一天的颠沛流离,苏慎到现在腿肚子都直泛酸。
他回答时喉咙发干,磕磕巴巴的回复:“……还好。”
又过了一会儿,逸大公子说:“你头发有点长。”
苏慎:“?”
这话题转的太快,苏慎一时没反应过来。
啥意思?
行动力MAX的逸公子约好了发型师上门理发。
两人对着镜子研究半天,成果出来以后,苏慎在心里惊叹,嘿,这头剪的,跟老子以前发型简直一模一样。
在没有对照物的情况下百分百还原,他是该称赞理发师手艺高超,还是该崇拜一下逸扬帆惊人的记忆力?
苏慎摸着发梢尾端,他以前发丝硬,而容怀的发质偏软,所以凭经验他可以断定这个发型即使做出来估计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望着镜子里逸扬帆的倒影,带笑说着:“我这可塑性还挺不错的吧,剪个头就像换个人一样。”
逸扬帆正看着他出神。
这是个很微妙的场景。他在看着逸扬帆,而逸扬帆透过他不知道在看什么人。
他推测,很有可能是那个小本本里,被他写了千百遍的某年某月某日。
他也纳闷,正经的写个日期是犯什么忌讳吗,他非得这么写?以后能想的起来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不?
“那个,除了发型以外,还有啥要做的我都配合。”苏慎目光很诚恳,对待金主就要有对待金主的态度,他爱岗敬业,尽最大努力让金主满意。
听见他略带调侃的话,逸扬帆微微皱眉。
一个电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第 30 章
逸扬帆接通电话:“喂?”
即使隔着三步远,苏慎都听的出来那边是蒋遇在说话。
他都痛恨自己对蒋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只是听得出来是一回事,听到说的是什么就是另一回事了。
令他意外的是,逸扬帆和蒋遇居然互相保留对方联系方式。
逸扬帆说着话开始挪步向外面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慎听见逸大公子难得语气嘲讽的说了一句:“……蒋遇,我再提醒你一次,他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不知电话那端的蒋遇说了什么,他握着门把的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苏慎。
苏慎冷不防的撞上他的视线,有点不知所措,想了想,挤出一个笑回应他。
他挪开目光,和干脆的转身出门,他和蒋遇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余下的苏慎无法得知。
逸扬帆这个电话看样子一时半会的还打不完,苏慎脚步轻快的下楼,准备让那两位少爷夸夸他的新发型。
楼道碰到大包小包扛着清洗好的被单被罩的李姐,李姐从棉布堆里探出一个头,语气很轻很小声的提醒他:“容先生,小少爷来了,就坐在客厅里。”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兄弟俩跟约好了一样上门。
苏慎更加自恋的想,难道是怕把他给丢了,他俩这是轮流看护吗?
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逗笑了。
逸修涵的坐姿可谓局促不安。
明明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并没有很长时间。
面前的容怀熟悉的面容带着显而易见的生疏感。
他的手在捧着玻璃水杯上下描摹,开口带着生涩:“容怀,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说实话是不知道的,但他可以猜一猜。
苏慎:“你的生日?”
面带苦涩的逸修涵摇摇头:“今天是我们相识两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