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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亡的无脚鸟 (茂山)


  灯光闪过,沈斯缪瞪大了眼睛,然后晕头转向地一把抓住了纪浔的手。
  他的手指很长,指骨分明,指尖上有一点湿润的痕迹。沈斯缪握着他的手,头凑得好近,潮热的呼吸全打在了他的手指上。他睫毛颤了颤,然后低头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曲着手指摸了一下沈斯缪的牙齿,偏头看着他的表情,然后抽出手指。
  纪浔扭过头去看外面过往车流,灯光就从他的脸上快速地掠过。然后把头靠在了沈斯缪的肩上,闭着眼睛说:“让我靠一下。”
  声音有些哑,透着很浓的疲惫感。
  沈斯缪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他拿过一旁的西装外套,罩在了他身上。
  他垂眼仔细地观看着纪浔的脸,目光掠过他泛青的下眼睑,没有血色的嘴唇,最终落在他包着白纱布的手上。
  心里突然涌起一种闷闷的钝痛感,感觉心脏发紧。纪浔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的人,他从不说自己有多痛,也从不外露自己的情绪,
  永远是别人的需要,却只茕茕孑立 踽踽独行。
  回去之后纪浔果然发烧了,沈斯缪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打了点滴,医生说:“应该是手上的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等一下给他吃几颗消炎药,多注意伤口。”
  送走医生后,沈斯缪坐在了床边,给他贴了一片退烧贴。
  他也不敢休息,时刻注意着点滴瓶,索性躺在了床的另一边,默默地看着纪浔。
  好不容易点滴打完了之后,沈斯缪接了一杯热水,把退烧药泡好端到了床边。
  “纪浔,先醒醒,把药喝了再睡。”他在轻声地叫道。
  纪浔眼皮烧得有些泛红,嘴唇也有些干涩,他睁开眼看着沈斯缪,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说:“好。”
  沈斯缪端着药抿了一小口,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坐在床边半抱着他,把杯子凑到了他嘴边。
  纪浔虚握着杯子,一口气把药喝完了,然后又躺了下去,把脸靠在了沈斯缪的肚子上。
  沈斯缪的手穿梭在他的头发里,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皮,然后缓慢地抚摸着他的背。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沈斯缪缩了下去,纪浔压在他的身上,鼻尖碰着他的脖子,均匀的呼吸打在上面。沈斯缪有些困倦地睁开眼,把纪浔受伤的那只手放到了床边。
  纪浔睁开了一点眼睛,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眸,嘴唇翕动:“口渴。”
  沈斯缪起了一点身端过床头柜的水,送到了纪浔的嘴边,看他喝完了之后,把杯子放回了原地方。
  他抱着纪浔感觉像抱了一团火,手拍着他的背,眼皮却越来越重。
  沉闷的雷声把沈斯缪吵醒了,睁开眼发现纪浔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晚上八点。
  他下床朝客厅里走去。
  客厅里没有亮灯,漆黑一片,只有外面微弱的光照进来,以及在黑暗中闪烁着的红光,顺着飘过来的就是干燥的烟草味。
  纪浔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站在窗外前,外面的光照在他身上,泛着朦胧的暗蓝,袖子有点长,垂下来遮住大半个手背,只有指缝里面夹着的烟,红光跳动着,一闪一闪。
  沈斯缪走过去和他并排站着,一起看着外面高楼。
  “你妹妹说的那个在校研究项目,你卖了吗?”
  纪浔回头看了他一眼:“嗯,卖了。”
  沈斯缪皱起了眉毛,他走到茶几上拿过烟,点了一根放在嘴里,狠狠地抽了一口:“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
  纪浔转过了身,把手里的烟送入了嘴里,轰隆一声,闪电的光打了进来,一瞬就照亮了他的脸。漆黑的头发下,那双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沈斯缪,只是笑,显得有些漠然,他吐了一口烟:“因为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说得满不在乎,可这话从纪浔嘴里说出来,又似乎没什么惊讶的。
  “没有一点可惜。”
  “不。”纪浔打断了他,说:“有些事情是,你昨天想清楚了,今天就不行了,现在想清楚了,等会就不行了。”
  他用受伤那只手的掌根,把袖子推上去了一点,露出了突起的腕骨。咬着烟,看着沈斯缪:“所以在那一秒种里,什么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那一秒钟过去之后呢?”
  他们两个对视着,纪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从来不去想。”
  黑夜里他的脸半明半暗,照亮的那一边,脸色是异常平静的,黑压压的睫毛下,只有那黑色的瞳仁里涌动着微弱的情绪。
  沈斯缪手有些颤抖地把烟送入嘴里,一瞬间突入其来的心疼感涌入心里。纪浔从不去想,所以不会后悔,不会悲伤。所以他的情绪隐藏起来,因为冷漠久了,自己也就习惯了,如同数万滴雨落下,只能激起湖面一点涟漪。
  所以这么多年来,又有谁能懂他真正的渴求呢?
  而他只能从支离破碎的片段里,从纪浔口中描述的寥寥数语中,来窥探他的一角。
  是十七岁的他推着单车,忍受冷酷的冬天,吐着冷气,被冻得泛红的眼皮,深夜独自骑行在下雪的街道。放学后穿着校服,骑车穿过逼仄的小巷,掠过头顶的电线,在塑胶厂修理着那台老化了的机器。
  每天都睡不够,却又会做题到深夜,他的迷茫与矛盾,皆在少年时期的磨砺的一干二净,换来少不更事的早熟,以及沉默和寡言。
  又或者是大学时期的他,从酒吧兼职出来,眼睑泛青地走在路上,一边抽烟一边等车。回去的室友早已入睡,他打开电脑,咬着烟,蓝光照在他脸上,编辑着他所做得项目。
  他拥有多面派的不同性,拿鼓槌熠熠生辉的他,老师口中不骄不躁的他。
  意气风发是他,疲惫不堪也是他。
  诸多复杂,始终模糊。
  才能他越多了解,越心如刀绞。
  沈斯缪冷着脸色,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苦涩又辛辣的烟味充斥在嘴里,鼻腔,又侵入肺里。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沈斯缪接了,手机里的人说:“沈先生,有一位关小姐找你,要不要放她上来。”
  沈斯缪冷声说:“叫她滚。”
  啪得一下摁了电话。
  “让她上来。”纪浔说。
  “不准。”沈斯缪脚搭在膝盖上,手里夹着烟,阴沉地说。
  纪浔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盯着外面。
  沈斯缪狠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又打了一个电话:“让她上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直到门铃响起。沈斯缪没有动,纪浔走过去开了门。
  关绾湿淋淋地站在了门口,漆黑的头发粘在惨白的脸上。
  “进来吧。”纪浔说。
  她目光下至落在纪浔包扎好了的手上,想去握他。
  “不准碰他。”沈斯缪走过来,站在了纪浔的身旁。
  关绾缩回了手,她的气质转变的诡异,此时显得苍白又易碎,丝毫不见了白天的神经兮兮。
  她抠着湿漉漉的袖子,哑声说:“我只是担心他。”
  “轮不到你。”沈斯缪皱着眉说。
  关绾抬脸看着沉默的纪浔,表情像是要哭,又不停地用指甲抓着袖子,语无伦次地说:“因为除了我,没有会担心他了,没有人。”
  沈斯缪脸色瞬间冷了下去:“说什么疯话。”
  关绾看着纪浔,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因为哥哥和我从来都不被人需要啊。”
  纪浔抬起了头,看着她不太正常的情绪,开口道:“绾绾。”
  她揪着手指,指甲把手背抓得通红:“因为哥哥也不是我的亲哥哥。”
  沈斯缪闻言抬头看她。
  她的眼泪终于一滴两滴地往下落,哑声看着纪浔说“哥哥只是和我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不是我的哥哥,是小春的哥哥。”


第40章
  窗子上的玻璃不怎么牢固,被风吹得咔咔作响,锈渣从缝隙里面往下掉,落在了发黄的床单上。
  天还不怎么亮,往外面看还是暗沉的蓝色,鸡的打鸣声已经响起来了。纪浔一直就没有睡,他的头太痛,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头更加沉。
  他坐了起来,旁边的两个比他还小的小孩还在睡,紧紧地缩在一起,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趴在窗子往外面看,一个男人坐在院子的大门口打瞌睡,旁边还有一条凶狠的黑狗。
  趴得手发麻了,纪浔才从窗子上下来,过了一会实在是太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早上他是被狗吠声吵醒的。他先是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一眼,然后一骨碌爬起来了,旁边的两个小孩不见了。
  “他们被带走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坐在角落里面,沙哑的说道。
  纪浔茫然地看着已经空了的床,手揪着发黄的床单。
  “我们也会被带走的。”她补充道。
  纪浔抱着自己的膝盖没有说话,把脸埋了进去。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说:“会有人找到我们吗?”
  会吗?
  他不知道。
  头上的伤疤已经结痂了,他已经能忍受头痛了,小孩子一批一批地被送走了,他每天都趴在窗子上往外看,他们会被人找到吗?会有人来救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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