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 (姜随)

　　薛家然想了整整一夜，凌晨四点钟他点开应用商店下载回直播软件，账号做回猪猪小饼干。
　　反正……已经在陈善川那里丢尽颜面了，也不在乎这零零散散的了。
　　而且，他为什么非要那么轴呢？灵活变通一下，陈善川又不知道猪猪就是他。
　　果然，熬夜影响智力。
　　起床的时候薛家然给薛佳琦发了条语音：陈善川是吧，哥帮你搞定他，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别招惹他，等我消息。
　　中午下课铃刚打，薛家然抓起手机从后门窜了出去。
　　“你不吃饭啊？”姜随在身后喊。
　　“不吃了。”薛家然大声回道。
　　去了趟药店，薛家然拎着满满当当一包止咳药扔到理发店的收费台。
　　老板张哥翻看了两下问：“你这是？”
　　薛家然微笑，“这是给陈善川的，我想让他帮我洗头。”
　　当务之急先把陈善川的嗓子治好解决他失眠的毛病，薛家然猜到就这么给他陈善川肯定不会喝，说不定还会原封不动扔进垃圾桶，所以他决定先制造机会让陈善川和他搭上话。虽然这个机会风险很大。
　　隔断墙后边走出一高高瘦瘦的人影，陈善川手里夹着烟靠在门边，表情虚无，“我给你脸了，你再贱一个信不信我把烟头按你脸上？”
　　张哥急忙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暗示他不要冲动，转头对薛家然说：“就洗个头而已，小川带他去后面。”
　　陈善川冷眼剐在薛家然身上，恨得牙痒痒，“要洗头就赶紧，别他妈磨磨唧唧的。”
　　薛家然挑了个靠里面的躺椅坐下，等陈善川替他围好毛巾按着他脑袋躺下，这才笑着开口：“你别这么小气嘛，男人要大度一点才好找女朋友。”
　　上次是俯视，这次是仰视，不得不说，他看陈善川的方式还真是奇奇怪怪。
　　“不用你管。”陈善川拧开花洒没调温度直接对准他脑门。
　　陈善川下颚线条顺畅，紧致有度，从薛家然的角度看他有点像漫画中的人物。
　　水温太低，薛家然冷得缩脖子，待水温正常后又道：“要不你打我一拳，这事儿就算了呗。”
　　“不打。”陈善川面无表情。
　　“为什么？”
　　“我没偷袭别人的习惯。”陈善川说。
　　薛家然睁大眼睛看他，“我不是偷袭，我真服了，我那天……哎，水有点烫。”
　　“我真不是偷袭，”薛家然刚开腔水又变烫了，他抿着唇安静了几秒，然后叹气道，“那咱俩交个朋友呗。”
　　“不交。”
　　“为什么？”
　　“你目的性太强，不是真心交朋友的。”陈善川在隔断墙挤了洗发乳走过去抹他头发上。
　　大多数洗头小哥都会留长指甲，但陈善川没那个习惯也不喜欢，指甲啃的光秃秃，因此做抓的动作时只有指腹软肉一寸寸滑过头皮的触感。
　　薛家然闭上眼舒服地直哼唧，一边享受一边敲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你们学校好多人我都认识，我能和他们交朋友为什么不能和你交朋友？而且我还能给你牵红线，白捡便宜你都不要。”
　　陈善川不说话，薛家然睁开眼伸手戳他脸，“哎，跟你说话呢。”
　　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怕陈善川，自从知道山川就是陈善川之后，陈善川的暴力狂人设已经在他心中轰然倒塌，空有其表罢了。
　　陈善川万万没想到他敢动手动脚，火气冒到头顶都快生烟了，脑子一热就容易冲动，陈善川抓着花洒对准薛家然的脸喷了过去。
　　“啊——”
　　先不说水温高低，就这突然袭击也是吓了薛家然一跳。
　　出于生理反应薛家然呛得一头坐起来，泡沫混着水顺着后颈流进衣服里。
　　隔壁小罗喊了声卧槽。
　　小罗的那位客人看过来时瞪大眼睛惊呆了，小罗急中生智用手捂住客人的眼睛。
　　场面十分混乱。
　　前面无所事事的老板张哥和胖子海哥暗道大事不好，丢了手机火速冲进来。
　　只见陈善川揪着薛家然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出去！拿拳头说话。”
　　薛家然哪敢和莽夫动手，用毛巾裹住脖子阻止泡沫往下流，耍无赖道：“我衣服湿了，你赔我。”
　　陈善川啐了一口，“你他妈活该。”
　　薛家然别开脸，“那我不管，我下午还要上课，我这会儿上哪儿找衣服去？”
　　两人眼看着要吵起来，下一步就要动手，张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善川身边。
　　薛家然顶着一脑袋泡沫，陈善川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俩这架势是要参加斗牛大会啊。张哥怕客人误会，一边说他俩闹着玩呢，一边拉过陈善川走到角落厉声问：“怎么回事？！不就洗个头吗怎么还吵起来了？”
　　“他犯贱。”陈善川余光瞥了眼薛家然，攥紧拳头移开目光。
　　妈的他打不死这傻逼。
　　张哥按了按眉心，头疼道：“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你别给气跑了，你要真讨厌他就让他掏钱办卡，挑最贵的给他，让他当冤大头，银子不比你那拳头好使？”
　　陈善川冷着脸站了会儿，在张哥殷切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拿了一摞文件夹扔到薛家然怀里，硬邦邦地问：“办卡吗？”
　　那什么海哥已经帮他把脑袋上的泡沫解决了，这会儿正给他吹头发，吹风机噪音大，薛家然没听清，啊了声。
　　陈善川没那个脾气帮助失聪儿童，拔了吹风机的插头不耐烦地重复道：“你他妈办不办卡？”
　　……
　　就这态度还想让他办卡？
　　薛家然捧着文件夹翻了两页，指尖在纸上画着圈，“办了能交朋友吗？”
　　得寸进尺。
　　碍于张哥和海哥的注视，陈善川强忍怒火吸了口气说：“能带你去换衣服。”
　　薛家然大手一挥，“办。”
　　

　　☆、第 12 章

　　“好好好，加个微信吧，我朋友圈更新各种福利活动。”张哥露出手机的二维码递到薛家然眼前。
　　薛家然瞄了一眼陈善川，挑眉对着二维码打开了扫一扫功能。
　　学校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居民楼，七拐八拐的陌生路线令人眩晕。陈善川大步流星走得飞快，面上保持着麻木的表情，
　　身后的薛家然小跑了几步紧紧跟着，药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陈善川眉头拧成了八字，“你能不能把你那东西扔了。”
　　语气恶劣，毫无疑问是个陈述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薛家然快步走到他眼前晃了晃手腕，“我买都买了，你这会儿让我扔不是浪费东西么？”
　　“谁让你买了？”陈善川瞪他。
　　“我乐于助人不行吗？”薛家然昂起下巴理直气壮道。
　　陈善川不吭声，薛家然接着说：“你咳嗽那么严重，小心声带受损恢复不过来。”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失眠的小粉丝考虑吧？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话，一张嘴叭叭叭跟个唐僧念紧箍咒似的停不下来，陈善川摸了摸上衣口袋，有些后悔没把耳机带上。
　　紫荆小区在这一片属于较新的居民楼，层数不高，因为附近交通方便学校多所以租金昂贵些。
　　一层楼有三户人家，大门正对楼梯口的那家就是陈善川租的房子。
　　门上挂着三个阿拉伯数字，薛家然看了一眼，读出声：“302？”
　　陈善川开门进去，从衣柜里随便找出一件卫衣扔到他怀里，“换完衣服赶紧走。”
　　陈善川的房间很干净，和他本身的外表看上去殊无二致。
　　薛家然抓着衣服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不满意地拧着眉头，“你这品味……”
　　“爱穿穿，不穿滚。”原本陈善川秉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忍着脾气和他说话，加上办卡的时候张哥抬价确实狠了点，陈善川多多少少有点坑了他的愧疚感，没想到这是个贱骨头，什么不好意思啊愧疚啊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一肚子火气。
　　薛家然见好就收，“你得给我找个袋子装起来吧？”
　　难伺候。
　　陈善川吸了口气，转身去给他找袋子。
　　“说真的，咱俩衣服都能换着穿，多有缘分的事儿，要不咱俩交个朋友呗？”薛家然一边脱衣服一边脑袋冲着外面说。
　　“你很缺朋友吗？”陈善川语气淡淡的。
　　“缺，缺你这样的。”薛家然套上他的衣服站在镜子前整理头发，“我说真的，我给你买的那一袋药你别不喝，身体是自己的，难不难受你自己最清楚，总不能因为这点破事就拿革命的本钱开玩笑吧。”
　　“……”陈善川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他，“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说他做这些事纯属好心陈善川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付出了不图点什么的。
　　薛家然目光四处转动，摸了摸鼻尖道：“我妹妹喜欢你，你好了她就开心，你就当我是在变相地讨好她吧。”
　　“……”
　　薛家然收拾完打量着眼前因没开灯显得有些灰暗的屋子。很简单的装修风格，面积虽然不大但家具一应俱全，就是光线不太好，有着异常的冷清感，薛家然悠悠走到客厅，视线落在桌上，“你一个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