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硬了吧,死透了都。”
“肯定是吃了什么东西,看这嘴边上一圈儿。”
“你们看那肚子鼓得……”
越说越起劲,没人注意到戚寒的后背被冷汗都浸透了,手死死掐住年晁云的小臂,指甲陷把他肉掐白了都浑然不觉。
年晁云面不改色,单手揽住戚寒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他潮湿的眼睛:“别看,不是芸芸。”
肯定不是,芸芸腿上有块旧伤,是以前和狗打架留下的,这只没有。而且就算它是,这会儿也必须不是。
年晁云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戚寒的睫毛在拼了命地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戚寒伏在年晁云胸口,像攀着根浮木似的:“年晁云,芸芸是你养过的那只猫,是你的猫,不能出事的。”
年晁云拢住戚寒的后脑勺,安慰小孩似的一遍一遍来回摸,又低头贴着他耳廓说话,外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普通的安慰,而且这会儿大家都光顾着看热闹,压根没人注意他俩。
“听我说。芸芸一向机灵,不会出事的,我们一会儿再一起找,我一直陪着你,别害怕。”
年晁云就这样一遍遍地安慰戚寒,他好像就真的不怕了,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去想此时此地,自己应不应该抓着这人做救命稻草,也不想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在第一时间向年晁云求救,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戚寒只觉得累,只想借这人的肩膀靠一靠,休息一会儿。
仿佛有这个人在,天塌了都不怕,仿佛这个人就是他的港湾。
不过戚寒到底还是面子薄,回过神来,发现他俩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实在是不合适,就红着脸去推年晁云。没想到一挣扎,年晁云放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年……你先放开,好好说话。”
年晁云把脑袋搁戚寒肩上,半撒娇地说:“嘘,再让我抱会儿。”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手。
“你别,别人都看着。”
年晁云一撇嘴:“没人管,都看猫呢,你别打岔让我说完,一会儿我就说不出来了。”
戚寒停住了,手虚虚搁他胸口。
“寒哥,你能找我,我很高兴,真的,开心得要疯了。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憋不住了,我想再追你一次,不是,我想正儿八经地追你。”
“以前有很多……是我不对。没能记得你,对不起;不知道你喜欢我,对不起;没能护着你,对不起;答应过你的都没做到,对不起;总之,各种事都对不起;最对不起的是……我爱你。”
年晁云每说一句“对不起”,戚寒的指尖就一抖。最后腰肢几乎瘫软成泥快站不住了,大半个人挂在年晁云身上喘气儿,就听他又说:“你不用这么快答应我,是我做错了,我醒得太晚,你可以罚我骂我,折磨我,怎么都行。我就想,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判我死刑,你再看我一眼,再给我个机会。”
戚寒抓紧年晁云衣服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颓然松开。
良久,他说:“我想想。”
论脸皮,他到底没这个人厚,当年邀人逢场作戏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现在诚心悔过的时候还是这么坦然自若。
他拒绝不了,十几年前就拿年晁云没办法,却也因为现在一朝被蛇咬,没法轻易答应。戚寒想,牙关既然已经松了一半,不妨先信马由缰地走着,看看两人到底能不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有的时候戚寒也真的很怀念学生时代的自己,那么无所畏惧,明明被伤了很多次还是义无反顾。这种孤注一掷的勇气,随着年纪慢慢都消失了。
那天后来两人又跑了两遍小区还是没找到芸芸,就在他们差不多要绝望的时候,小区另一户人家的主人把它给送回来了,小野猫屁颠颠在屋外挠门,嗷嗷叫得全楼都能听见。
春天都没到,小畜生就春心萌动地跑人家里调戏母猫去了,一副吃饱喝足的鬼样子。
戚寒气得冒烟,提着后颈把他往料理台上一搁,按着他肚皮,磨刀霍霍地威胁它。
“心思活络了是吗?家留不住你了是吗?外面的花香啊,管不住就割了吧,你收心我也省心。”
刀身锃亮杀气十足,芸芸吓得四肢僵硬,“喵”叫都卡在喉咙里。
年晁云低头看看裤裆,汗如雨下。
——
芸芸即将失去自己的蛋蛋。
你们感受到小年总的宠妻属性了吗?
第27章
眨眼年关将至,戚寒约了宠物医院,铁了心要帮芸芸做结扎手术。
年晁云大早的去对门接这一人一猫。他抱着芸芸痛心疾首地说:“哥们我对不起你,虽然当年是我把你捡回来的,但同名不同命,你也不能怪我。”
芸芸虽然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毫不知情,但对“航空包”有种本能的抗拒。以往每次去医院挨针,戚寒都要把它塞里头,所以现在一看到包,芸芸就恐慌,张牙舞爪叫得比谁都惨。
戚寒换了件白白净净的毛衣出来,下面搭了条素净的牛仔裤,头发随意抓了几把,显得他越发年轻,说是刚大学毕业都有人信。
年晁云痴痴呆呆看迷了眼,一个没注意被芸芸照着鼻尖猛拍下来。幸亏这小崽子没亮指甲,有点良心还知道用肉垫打。
“芸芸!”
戚寒脸色一沉,当着猫的面把他零食收走了。
芸芸委屈,在今天同时失去了他的蛋蛋和零食。
宠物医院人不少,戚寒干干净净的样子,是真的很讨长辈喜欢,阿姨姐姐们都凑过来搭讪,恨不能把自家待字闺中的女性都塞他兜里。
顺带着连芸芸都变成了众人的焦点——一脸生无可恋地躺桌上被人全程围观。
年晁云满脸写着不爽,又没立场说什么,抓心挠肺在班上干瞪眼。
医生是个看着很温柔的年轻男孩,亚麻色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小揪揪,术后嘱咐他们针里有兴奋剂会导致猫比较亢奋,而且猫被阉了也会有情绪,所以当天要小心看护。
年晁云撸着芸芸的伊丽莎白圈有点幸灾乐祸。芸芸想咬他,咬不着,急得嗷嗷叫。
医院出来的时候,戚寒好像瞟到个熟悉的人影进去了,又隐约听到刚才那个医生叫了声“老师”。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强迫自己回神,但思绪总是忍不住飘到江照的那个“学生”身上。
会么?这么巧?他失踪这么久,和这学生有关?
如果能重逢就好了,如果能再见面,甚至重圆,他就放心了。
戚寒漫无目的地想,终于发现自己对江照的心思更多是基于对朋友的挂念和祝福。
芸芸在后座持续开启狂暴模式,上下左右地在航空包里蹦跶,连车都跟着微震。
“你等会儿还有安排么?”年晁云边倒车边瞟了后座一眼,“寒哥?寒——哥——”
戚寒吓一大跳。
“想什么呢?”
戚寒皱眉:“我也不知道,说不上来,刚见着个背影很像江照,想起来我好像有阵子没见他了,就突然有点担心。”
年晁云撇嘴。
前面有辆小车突然从小路冲出来,年晁云一个急刹车,手臂下意识挡在戚寒跟前。
他气不过,狠狠按了下喇叭,又冲对方竖中指。对方咽不下这口气,摇下窗大骂他傻逼,大有撞上来干一架的趋势,一看他火红的玛莎拉蒂,偃旗息鼓倒退着跑了。
“难怪我叫你半天都听不见,心跑人家身上了。”
戚寒心绪难平,一会儿被年晁云刚才潜意识的护短动作撞了心坎,一会儿又被他话里的酸味儿逗笑了,于是侧身往驾驶员方向靠了靠。
“没有的事,就是担心朋友。”
年晁云说:“嗯,一个会挖墙脚的朋友。”
“怎么是挖墙脚呢?我是单身。”
据理力争的戚寒又把年晁云堵得哑口无言。
“你很快不是了!”
这次戚寒没有再反驳,此时后座的航空包也终于消停下来。芸芸大概是折腾累了,这会儿蜷成团在后座睡着了。
车又开了一段,速度慢下来,前面堵得很厉害,密密麻麻突然多了很多人。
“怎么这么堵?”
年晁云指指右前方:“前面是安云寺,逢年过节都是人。”
戚寒恍然大悟。他搬到北方虽然很多年,却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熟悉的路段也仅限于家周围和酒吧周围方圆三公里的范围。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也几乎不和朋友出去玩。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看这远处黄灿灿的塔尖儿恍神。
年晁云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又发呆?想野男人还没完没了了?”
戚寒莞尔:“我在想我老家。想听故事么?”
年晁云点头:“想,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老家也有个庙,供奉观音,据说很有名每年很多人都要来求子求姻缘。我小时候去玩过一次,可惜没找到。”
年晁云笑他:“我以为你也去求子了。”
“你听我说完嘛,那间我是没找到,但我误打误撞,在半山腰找到另外一间小破庙。”
一个“嘛”字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听得年晁云眉心突突直跳。戚寒变了,彼时他疏离客套彬彬有礼,今天在年晁云面前知道恃宠而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