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快接起,在场的人虽然不知道司越是打给了谁,但还是凭着八卦的本能反应抬起头来。
然后司越就用整桌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无比清晰地说:“宁叔叔好,宁随跟我们出来聚会,不小心喝醉了,我现在送他回家,能麻烦您把家里地址发给我一下吗?”
1班众人:“…………????”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陆思睿瞪圆了眼睛目送司越带着宁随离开,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恍然大悟地说:“司越真的好负责啊!连同学家长的联系方式都能记住,以前我还觉得他为人冷漠,真是错怪他了。”
林继衡:“……”
他想说你没错怪他,这狗男人就是无死角的冷漠,选择性的负责。
但他还不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所以什么也没说,只是满脸钦佩地给陆思睿敬了一杯酒。
敬他天赋异禀,敬他福运无双——毕竟一个Omega蠢成这样还能安安稳稳地长大,实在是人类史上不可复制的奇迹。
奇迹少年陆思睿表示自己喝不下了,不好意思地拒绝了林继衡的酒,但这杯酒也没有浪费,因为林班长自己敬了自己。
若要问他为何自斟自饮——答案是,他亲手灌醉的潘某人亲口吐了他一身。
夜风中,林继衡死命拖着人事不省的潘某人,在送走了又一位一脸嫌弃不许他们上车的司机后,他望着身旁舍命奉陪的陆思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傻,真的。”
☆、恃醉行凶
司越拧开紧闭的房门,先把宁随连人带包扔到了床上,然后才开了灯。
宁随家的客厅里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冷清得不像住了人,只有这扇紧闭的房门后充满了Omega的信息素,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屋子里那几乎带着体温的桃子味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这是属于Omega的私人领地,里面每一样沾染着信息素的东西都陪着它的主人度过了数不清的、无人得知的岁月。
司越心里微微一动,认真打量起了宁随的房间。
以蓝色调为主的卧室里铺着原木地板,书柜空出两格放着香水,桌上堆着牛津词典和学习资料,电脑旁的鼠标已经落了灰。半开的衣柜里趴着没叠的校服,落地窗旁躺着一块毛绒绒的地毯,上面乱七八糟地扔着一件外套和几本书,书里还夹着不少大开的纸张。
他正要走过去细看,原以为睡着了的宁随却忽然出了声:“你想干嘛?”
司越答非所问:“你醒了?”
宁随翻了个身睁开眼,躺在被子上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为什么在我床边一直看我?”
他在回来的车上确实睡着了,不过司越从他兜里掏钥匙的时候又醒了。
人醒了不代表酒也醒了,醉意酝酿了一路反而威力更加惊人,宁随目光散乱,似乎连抬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声音也毫无起伏,但说出来的话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貌?”
司越:“……”
巧了,还真是。
他睡了一路,司越就看了他一路,现在这人醒了,又比睡觉的时候更好看。
“醒了就喝点水,”司越摸了摸他泛红的脸颊,“我去给你倒。”
其实他一见宁随这副什么都敢说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现在真的不清醒,但他还是上了手,毕竟,不摸白不摸。
宁随借着他的手爬起来,拔腿就要冲出去:“我要喝果汁。”
“你今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喝够?”司越又把人摁回床上坐好,加重了语气,“听话,现在只能喝水。”
“就要果汁,”宁随拍掉他的手,一言不合就开始翻旧账,“你拿了我的果汁又不喝,你浪费,要赔一杯给我。”
“你还记得啊?那你自己算算,咱俩到底谁浪费?”司越没好气地说,“你给他们都买了,人手一杯,花了多少钱?”
“今天店里有活动,不花钱。”宁随反驳。
司越才不信这种鬼话:“什么活动?”
宁随说:“倒闭活动。”
司越气笑了,想听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来:“哪有这种活动?”
“有,”宁随不高兴地拉着嘴角,“我是老板,我说有就有。”
“……哦,”司越明白了,“原来如此。”
难怪超出配送范围却每次都送货送得那么快,因为这家伙自己就是老板。
“果汁你就别想了,”司越看着这位喝醉了的小老板,忍不住又去撩了撩他后脑勺长出来的一截发尾,“家里有蜂蜜么?”
宁随很慢很慢地搜索目标对象,过了好半天才九十度摇头:“这里没有。”
“……”司越转身走了,“我就白问你。”
他自己去厨房里开冰箱开橱柜,很快找到了半瓶黑蜂蜜,再洗好杯子勺子兑一杯温水,融了两勺蜂蜜拿回房间。
有了一口甜的,宁随就不吵不闹了,他安安静静地捧着杯子喝水,被热气熏着了就眨眨眼,看起来特别乖。
又乖又傻,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司越琢磨了片刻,决定趁机宁随喝醉的功夫先把自己那件事解决。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高兴?”司越挨着他的肩膀坐在他床边,轻声问道。
宁随看了他一眼,然后抬着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挪远了不算,他还要盘起双腿把膝盖顶在两人中间:“你不喜欢Omega,离我远点。”
司越拒不认领这个全校都知道的事实:“谁说我不喜欢Omega了?”
“林继衡,潘正航,陆思睿……”宁随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给他看,嘴角一撇,“还有好多,他们都这么说。”
“你有听见我亲口说吗?”司越问。
宁随被问住了,只好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不直接来问我?”
宁随慢慢抬起眼睛看着他。
“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别信,你只要相信我,想知道什么都直接来问我,”司越像是哄小孩一样,对他伸出了一根小指,“记住了吗?”
“我就不记住,你就是不喜欢Omega,”宁随面无表情发脾气的样子,看起来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冷酷,“我亲眼看过你拒绝Omega表白的样子,特别凶,你还打人。”
“什么时候?”司越一愣,“我打了谁?”
“高一的时候,”宁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施展了一招移花接木,“你打好几个,都把人打去医院了,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是Omega?”
司越回想起自己入学到现在有且仅有的唯一一次打架经历以及被他打进医院的那几个Alpha,心中涌起了深切的担忧。
就算今晚福星高照保佑他顺利把事情解释清楚,明天宁随酒醒之后还能不能记得都两说。
司越叹了口气:“要不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聊吧。”
“我没喝醉。”宁随非常执着。
他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醉了,他还觉得自己清醒得很,只是心口滚烫的情绪都被那座冷冰冰的迷宫堵着,上不去下不来,堵得他心里很难受。
脑子告诉他,因为吃醋而喝醉,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做不得。
但他认为自己没喝醉。
既然没喝醉,那借酒装疯就不丢人了,这是理智的抉择,是冷静的策略。
于是“很清醒”的宁某人恃醉行凶,再次一巴掌拍开了司越的手指:“你先说,你为什么讨厌我……们Omega。”
司越试图蒙混过关:“我真的没有……”
宁随气势十足地吼了一嗓子:“你说!”
司越:“……”
他叹了口气,认命了:“好吧,虽然我高一打架那件事跟Omega无关,但严格说起来,我打的那个人跟我讨厌的某个Omega确实有关系。”
不管宁随明天记不记得,他必须强调一句“某个Omega”。
“之前学校里传我有见义勇为证明什么的,这件事是我堂弟说出去的。我没有这个东西,也确实没救到人,”司越并不擅长讲自己的事,所以说得很简略,“只是有一年冬天,我碰到了一个昏迷在路边的老人,就打电话把她送去了医院。当时我觉得自己是英雄,救了人很了不起,所以我妈开玩笑说可以给我颁发个见义勇为证明。”
“但是过了很久我才知道,其实我还在给医院打电话的时候,那个老人就已经离世了,我根本没帮上她。”
司越皱眉道:“后来他拿这件事造谣,还自以为捏着我的把柄,和他的狐朋狗友一块当着我的面欺负无辜的人,我就把他们都打了一顿。”
“打得好!”宁随激动地一踹被子,把自己的书包踹飞了出去,踹完才反应过来,“你还是没说Omega的事!你讨厌Omega跟你堂弟有什么关系?”
司越就差对他举手投降了:“别急,我现在就说。”
…
两年前。
“老越!老越诶!下来吃饭啦!”
林继衡那极具穿透性的声音扎进司越耳朵里,强行破坏了他作画的心情,他只好把画具收起来,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今天家里来的人多,餐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几个姑姑婶婶还坐在沙发上聊天。同样是来做客的,林继衡同学却丝毫没有要等主人到位再开饭的自觉,他端着单独为他一个人准备的饭菜,坐在茶几旁吃得满嘴流油:“你再不下来,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