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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态 番外完 (断肠人在脚下)


  并没有停下。
  并不知道对方究竟抽了他多少鞭,惨叫的过程中他甚至无法察觉到这声音是自己的,那太悲戚惨烈了,没有一个音节是完整的,尾音都不成调子。
  不知过了多久,惨绝人寰的鞭打终于停止。柏修文将鞭子卷起扔到身后,沉默地看着高桐,他已经晕死过去,却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裤脚。
  苍白的皮肤上充斥着青紫红的交错鞭痕,有的地方已经渗出血珠来。他就这样侧着身,静静地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吸干了所有血液一般。
  柏修文单膝蹲了下去,一点点将他手指掰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高桐的身体不会有大碍。在鞭打时柏修文有注意去避及人体的脏器部位,并控制了一定的力道。这种危险的事他并不会贸然去做,在北美时他曾购置小批尸体来练习人体鞭打技术,之后解剖检查时,这些‘道具’的器官都毫发无损,只是皮外伤比较严重罢了。高桐昏厥过去只是因这次的痛感体验确实远超于他的承受上限。
  柏修文回想起之后处理尸体带来的一些麻烦,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但他转而就将视线转移回高桐身上,定定地注视着他右腿根儿的那道鞭痕,目不转睛地看了两分钟。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祥和而安宁的场面,在他存活过的二十三年里都实在罕见。真要摘选出来,或许只有从黑暗却温暖的母亲子宫里出来那一刻、年幼时将青蛙的脏器剖解出的那一刻、少年时在新闻联播瞥见中东一座建筑在轰然暴烈声中碎成粉末、大火熊熊燃烧的那一刻……能同此刻比拟。
  他眸中燃着无声的火焰。
  ——你决定好了?
  ——他就是我的。
  ——这样也好。
  自成年之后,柏修文就鲜少同内心的自我有过挣扎了。脱离出故土的群体社会,他不必再受控于潜藏的社会规则,也无需顾忌外界的评价认可。他也早便掌握了足够的能力去跳脱出失控的怪圈。
  弗洛伊德曾在他的心理动力学理论中指出,人类的表象与内在通常存在着价值冲突,这关乎驱使原始本能欲/望的‘本我’、现实人格的引导的‘自我’和社会伦理价值管制的‘超我’。柏修文能够非常轻松地将‘超我’与他的本人格割裂。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superego这个人格。
  然而他方才也确实有那么一秒的迟疑。
  柏修文有时候会想自己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究竟是天性使然,亦或是生长环境导致。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基因缺陷,也并不觉得从小至大的家庭环境给他带来了多大影响。这问题倒可以留着慢慢研究。同时,他和无数社会心理学家有着同样的困惑:在经受了如此完整的社会机构的哺育之后,这种障碍是否减轻了?
  没有。
  至少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还不如半个高桐来得管用。


第123章
  ……
  柏修文这边才结束了电话会议,监视屏上的人便有了动作,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回到地下室。
  地下室空间很大,占地足有三百平。这里的设计是他一手操办,大半面积都作调教用途,剩下一小处留作办公用。方才他便是在这里观察刚被带到这里的高桐,反应和举动倒是和他预想的相差无几。
  高桐已经醒了。
  他双目半睁,怔怔地侧躺在原地。他那样瘦,伏在空旷的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就像被猎枪打落在地的鸟。皮毛凌乱、鲜血淋漓。
  柏修文回到座椅上,打开了办公区的灯。
  青年似乎没想到他在这里,惊得瞳孔大睁了一下。他可能是想起身,却忽地意识到那羞耻的分腿器还在生效,无论如何都闭不上腿,软糜的阴/茎在一边腿根上耷拉着。而这一动便好似牵一发而动全身,高桐痛苦地‘嘶’了一声,感觉浑身筋骨倒错,终又栽回了原地。但他并没放弃,上臂仍旧执拗地去解扣在脖颈上的锁带。
  他这副虽被束缚却苦苦挣扎的样子。柏修文想,就像前两年和好友去肯尼亚捕猎时,望见的那头即便被雄狮围捕、撕咬,却仍旧反抗蹬蹄的羚羊一般,血腥与暴力挤压出一汪流了脓的美与韧。
  他眼看着滚烫勃发的生命渐渐熄灭,最后化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脏器。
  自然界的生态循环通常如此,炙烤的草原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捕食者和猎物的追寻,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人类社会也是同样。
  柏修文两指并起,指尖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他想,或许等高桐乖一点后,他会带他去周游世界,东非草原、南美雨林、北欧极光……这些神迹般伟大的自然景观,比人类存在的历史还要久远出许多年头,是很值得一观的。
  他相信自己不会等太久。
  正思衬着,那一头却忽地传来了咳嗽声,他望过去,发觉高桐居然凭自己从躺倒的姿势转换成了跪伏,他两手握拳,面朝下正剧烈地咳嗽着。
  “给、给我水……”他气若游丝地开了口。
  他的脸和脖颈都被咳嗽震得发红,柏修文盯了两秒,没同意也没拒绝,只叫他爬过来。
  高桐静了一下,这空档又忍不住咳起来:“……我没有…力气了。”
  柏修文目光审视着他,似乎是在评估这话的真假,“想要水可以,你可以选择自己爬过来,或者我过去。”他敲打扶手的指尖未停,“当然,这两个选项的结果可能并不相同。”
  “选择权在你。”
  这又是一个圈套。高桐想。
  他说自己有选择权,可怎么会有这种好事?他又不是真的不会吸取教训,每次对方这样讲,都说明他已经身处火坑,进退维谷、骑虎难下,每一个选项都是陷阱。
  感觉眼皮沉甸甸的,鞭伤火燎一般灼烧着皮肤,胃里又空空如也,喉咙也肿痛得不得了。他最近记不大清时间,但也感觉好像有很久滴水未进了。
  但是不论怎样,爬过去就不会挨揍了吧?
  这样想着,高桐也就慢慢开始了动作。还好,鞭子并没有落到膝盖上面,手臂虽然有小面积擦伤,但也没到完全无法动弹的地步。
  他现在的肌肉力量趋近于零,爬了足足有四分钟,这才气喘吁吁地接近了对方所在的区域。那处似乎比自己原来所在的地方高上一两个台阶,皮肤和地面接触的感觉也有所不同,是铺好的木制地板。
  “……”地下室阴冷潮湿,可高桐还是流了不少汗,汗珠浸湿了眼睫,睁开眼睛都觉得黏糊糊的。
  他终于爬到了柏修文的脚边。
  下一刻,感觉什么柔软的布料触上了脸颊,脖颈上的短链被人拉起,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对方似乎顿了顿,又将他拉了回来。
  “很委屈?”
  他听见对方淡淡问了一句,那布料又碰上了他的脸,从眼周逐渐下移轻轻擦拭起来。高桐就没躲了,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发觉这是对方在拿手帕擦他脸上的汗。
  “问你话呢。”
  手帕拿开了,柏修文用手背支起他的下巴。
  高桐回过神来,“对、对不起……没有。”
  “没有?”柏修文似乎是觉得有趣,垂眸看他,“那怎么又哭了?”
  “我没有哭。”他无力地辩解道。
  “你认为我会分不清吗?”
  那你是怎么分清楚的呢?高桐心里慢吞吞地想,他又哭了吗?其实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他不想哭的,如果真的又流眼泪了,那只能归于自己泪腺太发达了吧。
  “喝……喝水。”他慢吞吞地请求,“渴。”
  柏修文看着他,拇指抚过高桐干裂的嘴唇:“该怎么请求,你应当知道。”他右手边的玻璃杯里盛着满盈盈的冰水,冷气使得杯身攀着不少小水珠。
  他有意让高桐看到,只见此刻青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杯子里的水,喉咙吞咽了好几下。
  “我想喝水…”
  柏修文笑了笑,“‘我’?你认为你还有这样称呼自己的权利吗?”
  高桐迷惑地抬了抬眼,但目光还驻留在那杯水上。他的思维运转得缓慢,顿了一会儿才改了口:“想喝水。”
  柏修文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手举起那玻璃杯,在高桐灼灼目光注视之下,直接往地上一倒——
  高桐对此反应很大。他手脚并用地想要起身夺去那杯子,动作迅速得连柏修文都未曾预想到,不过他很快攥住了高桐脖颈上那条短链子,强制性地把他按在原地。
  “我允许你动了吗,”他神情冷淡地问道,“还想被抽?”
  听到‘抽’字的时候,高桐的身体很明显颤抖了一下,但他并没反驳,只是安静地看着地上的那滩水,和碎裂的冰块。
  “我以为你已经有足够时间意识到调教开始了。你该如何叫我,如何称呼自己,以及一些做奴隶的基本要领,这些规矩还需要我重申吗?”
  良久,高桐轻轻地回了一句:“两次,都是这样。”
  “每次…最初始的调教过程都是暴力胁迫,不服就打,打完再给个甜枣吃,最后用些冠冕堂皇的语言来……说服我。”他抬眼看着对方:“我不理解,柏、柏修文,你到底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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