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我甩了下头,然后板着脸示意我下车。
“这货送哪去,走,一块啊,我帮你开车。”我赔笑道。
其实他一点也不老,只是头发不剪胡子不刮,一副乖张的样子,不招人喜欢。
“小孩走开,别在这耽误事。”他不高兴。
不招人喜欢的样子,看了会忍不住生气,我道:“你不吭不啊,咬伤我朋友也不说句道歉的话。还有昨晚,你故意害伯父伯母,他们可是你爸的得意弟子,你不能谁都害,这些账怎么算,上车聊聊呗?”
对峙片刻,他不上车,我开车门下去。急躁了,没说好话稳住他。他见我动,拔跳就跑。
我迅速跳下车,忘了他还有一群打手,十几个人从旁边隐蔽处冒出来,拿着棍棒围上我。他善于利用无知的普通人。
他们这些全上也挡不住我一脚,我瞄一眼孙哲逃跑的大致方向,绕车身后面转一圈,那些人果然追着我跑,让开去路,被我甩开。
孙哲钻进待宰圈,我打开门,看见满池子生猪,嗷嗷待哺。
他不会藏在猪身下吧。我站在隔离墙上,挨个池子查看,最后发现一道门。
开启那道门,正式进入血腥的世界。死猪被清洗,去毛,开膛,切割。
“孙哲,这里的每一台机器都适合你,别藏了。”
这里人多,猪多,机器多,亮如白昼的灯光让我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睛好奇地看完一头猪走过的路。
车间对面咣当一声,孙哲开门离开了车间。
闭着眼从这些机器中间穿过太危险,我还从待宰圈出去,迅速爬上车间屋顶,一辆货车发动,驶出大门,驾驶室里正是孙哲。
马路上,我边追边寻找出租车,决心今天晚上不让他跑掉。出了小巷,汇入八车道的主街,我拦下了出租车,不过路上车辆不多,一瞬间已离孙哲的货车很远。
“我不说转弯你只管开,快点。”我在副驾驶室吩咐司机。
快接近的时候,孙哲加速横冲直撞,为避免伤及无辜,我让司机放慢速度,跟上就行,找合适的地方拦下他。
我想起以沫对着空气给我画的地图,这里是西区,孙哲在往市中心方向逃窜,离几个地下入口越来越远。
不过我很快也发现,离我学校越来越近。难道他想到学校抓人质吗?
前方绿灯闪烁,我想在相对宽阔的十字路口擒住他。
“变道超车。”我把身上所有的一沓现金都甩给司机,“十字路口停。”
司机配合得恰到好处,下了车,我迎着孙哲的车头纵身跃起,孙哲没有停车,我正好落在车厢顶。
上了他的车便好办了,我蹲在车头上,一拳打碎玻璃,把孙哲从驾驶室拽出来。
我提着孙哲落在路上,货车转弯过猛侧翻在十字路。
“你不能杀我。”孙哲握着匕首挣扎,连续几下都刺空后孤注一掷地吼道。
我乐得钳住他手腕,让他紧握匕首干着急:“为什么不能杀?”我将他拖到人行道上。
“我杀了我爸,你杀了我,别人会怀疑都是你妈干的。”
孙哲杀了孙圻,是惊人的消息。不过他作的孽的确不该让我妈来背。
“在哪,什么时候?”我要确认。
“我去屠宰场前,就在这附近的方鼎公园。”
我知道方鼎公园,那有占地一百平米,高两米的四方高台,高台上放置了一只大方鼎。我感兴趣的是那座高台,它或许隐藏着去地下的通道。
我放开孙哲:“那有通道?”
“是。”孙哲收了匕首,低下头,很老实的样子。
“带我去看看。”
我们入园的位置看不到方鼎,视线被公园的树木挡住了,要穿过公园才可以。
五百亩的公园,中间是三亩草坪,供人们运动,露营。草坪外是环形灌木丛。夜晚没有人,草坪上静悄悄的。
孙哲从甬道踏上草坪,穿过去不失为一条近路。
深秋,绿草枯黄,月光下,草坪泛着白色,空气中有露水和枯草的香味。
我远远发现草坪中央有一块黑色,越看越像人形。莫非就是孙圻,但又不像。我加快跑过去,不到眼前已经看清了,黑色长棉衣,黄色围巾,是个女孩。
“高一婷?”我扶起她的头,不敢相信她躺在这里。
她已经奄奄一息,接近昏迷,望着我要说话,又发不出声音。
我把她上半身抬高,凑近她:“谁干的?”
“你走。”她终于发出一点声音。
我发现了她的伤口,在手腕上,托起她手臂仔细看了看,血液快流干了。还未放下她的手臂,突然一束束刺眼的白光从对面射向我眼睛。
我本能地一闭眼,扔了高一婷的手臂,用手遮住眼睛。前方的光束闪烁着朝我射来,我眼前白茫茫一片。
很多人从树丛后站起来,对着我拍照。我上了孙哲的当。
“不许动,双手举头顶。”警察在树丛外喊话,这只是一句虚伪的警告,我听到了几个人都将子弹上膛的声音。
我救不了高一婷,还要分秒必争的躲过子弹。
放下高一婷,我听到了子弹的破空声。就地滚出几米,躲过第一波子弹。我斜着迅速跑出草地,越过树丛,隐蔽在树林里。
枪声停止,警车和救护车声音响起,人声嘈杂。
我站在一株乔木的树稍上,望着草坪,伪善的人们将高一婷抬出草坪,送上救护车。我气愤地吁口气,愿我刚才来的不晚,配合了他们演戏,他们能救高一婷的命。
40林以沫
林青城安详地躺在冷柜的抽屉里,夫人来回轻抚他的唇,冰冷的颜色褪去,有一点鲜活的红润,她俯身在冰冷的唇上印了一下:“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我终于不用为你考虑了,以后我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
不知夫人在想什么心事,盯着林青城的脸看了很久,最后依依不舍地关掉抽屉。
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只想回地下城去见少爷,扫除沉重的心情。
但少爷不在地下城。说好的晚上回地下城睡,他不回来,我无法安心。
“我要出去找少爷。”我对夫人道。
“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他在哪,最可能在梁络那里吧:“妈,你知道母体培养吗?”
夫人摇头,我要说服夫人和我一起去:“母体培养原料,产量非常高,他们都在健康体检中心,我们一块去吧,少爷或许在那里。”
夫人同意了,路上我详细解释母体培养,并把梁络介绍给她。
体检中心42层重新装修完成,只放了一张可以移动的小办公桌。夫人坐在椅子上,我靠着桌子。
少爷的电话无人接听,我打电话叫梁络上来。
他一出电梯便道:“你总算来了,急的时候找不到你人,真让人抓狂。”
我对夫人道:“这就是梁络。”
夫人很严肃,又冷若冰霜:“听说你胆子很大,把这里的监控都拆了。”
“阿姨。”梁络愣了愣,“我也没办法,不想上厕所都被人瞅着。”
我为了调节气氛,道:“我们晚饭还没吃,来找你请客。”
梁络耸肩,愁闷地:“我也没吃,你没看到有很多人,大楼要挤爆了。”
“出了什么事?”
“赵医生昨天一早就偷偷离开体检中心,在繁华的国贸广场跟记者讲述他受伤又痊愈的过程,目的就是让广大民众知道。他一口咬定体检中心有治疗狂躁病人的特效药,但不给病人使用。”
“他不是钟舒舀的人?”
“不清楚,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任何事情不准外传,基本上都能做到。”梁络继续,“所以很多媒体记者找上来质问我,我只好宣布特效药正在研制,挺多算是抑制剂,还不稳定,与个体承受能力有关,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赵医生只是比较幸运,中毒初期,个体承受能力又强,所以才能康复。”
“这解释听着说得过去呀,他们不信吗?”
“病人家属也都知道了,他们来要求使用特效药,我的解释他们不听,媒体也跟着他们一边倒。我没办法,草拟了合同,如果家属同意尝试抑制剂,就签订生死合同,用药后病人死亡我概不负责。媒体还要公开这次用药过程,我还要准备药剂,哎呀,忙死我了。”梁络仰头长叹。
一百多人,我头大:“一下子这么多人,我的血不够啊?”
☆、林以沫
“不要你的血,我说过你的血我不会取一滴,上次便食言了。”梁络感叹,拍着我肩膀,“事情到这地步,是对我食言的惩罚。”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提前处理他们。”梁络的眼神透着丝丝冷酷。
“没有别的办法吗,孔文耀和胡鑫也要死吗,这么多人看着,用药不一样会不会被发现,他们都死了你会怎么样?”我脑子里都是问题,一个也解决不了。
“我要是顶不住了,这里都交给你。”梁络轻描淡写。
“不行。”我果断拒绝,“让他们去地下城吧?”
“不行。”梁络立刻驳斥我,“他们活着没有意义,地下城也不能继续存在,你忘了我们的目的,杀孙圻,消除他制造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