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子?”姚岸明知故问地靠在门框上。
“你爸。”姚奶奶把电话塞他手里,“赶紧的。”
电话那头喂了好几声,喊他名字的时候,姚岸才慢慢地把电话贴在耳边。
“是我。”姚岸说。
“在干什么?”姚辛平问。
“刚出去了,才回来。”
“别老跑出去玩,有空多在家里看看书。”
“……”
姚岸没吱声,他和姚辛平的对话向来不外乎两句,到这就打止了。
可姚辛平今天许是心情不错,情绪挺高,问他有没有想要的,说他下个月一定回来。
“哦。”姚岸应道,食指把电话线缠了一圈又一圈。
那头又沉默了少许,然后,一个细腻的声音传来。
“小岸呀,我是于绾。”
姚岸抽开手指,电话线连抖了几下。
他已经猜到于绾要说什么了。
“我帮你喊他。”
说罢,也不等那头回应,姚岸把话筒撂在桌上,跑到了隔壁房间里。
没有人。
他推开门,果然在水缸旁。
水面静静浮着两朵一大一小的莲花,还有几片荷叶,姚见颀在石阶下,蹙着眉,手指压在下唇上,伸进嘴里头轻轻按着。
“干吗呢?”姚岸站在阶上俯瞰着他。
姚见颀闭上嘴,手放进水里拂了两下。
“你妈打电话过来了。”姚岸说。
姚见颀听了跟没听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面。
姚岸习惯了,偏头问:“不想去?”
“……”
“不想去就要说,说不。”
“……”
“嗨!”姚岸蹲下来,把手扎进水里,掀了一下。
几滴水溅到了姚见颀脸上。
姚见颀愣了愣,转过头看着姚见颀,脸上挂着泪珠似的。
“怎、怎么了,你又不听我说话。”姚岸理直气壮。
姚见颀垂下眼,举起手背,慢慢地把水珠一滴滴拭干。
经过姚岸的威胁、恐吓外加严词厉色——
到底还是没能将姚见颀喊过来。
姚岸扣着头皮,重新拣起了电话:“呃,那什……”
“是小岸吧?”于绾在那头道,“刚刚就想要你别去喊的,没来得及。”
“啊?”姚岸眨了眨眼。
“他脾气犟。”于绾笑了笑,“你们相处得还好吧?”
姚岸扯长电话线,看了看外头乐得自在的那人,暗暗瞪了一眼,嘴角却没奈何地勾了勾,道:“挺好的。”
第8章 乳牙的掉落
姚见颀左手端着碗,右手捏着筷子,有些笨拙地把饭往嘴里赶。
在国外的时候一直用叉子吃饭,现在换成了筷子,不得法门也是情理之中。
他的手牢牢捏着筷子的下端,两双筷子形成一个上大下小的X,夹一点总要掉半点。
姚岸见他今天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时不时皱皱鼻头,忍不住夹了一大块腊肉放他碗里。
“好吃。”他示范性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碗里的,冲姚见颀扬扬眉,“你吃吃看,别光啃饭。”
看姚见颀照旧不搭理,姚岸不服气地又给他夹了块肥瘦相间的。
怎么会有人不爱吃肉呢。
“你尝一口,尝一口我就不夹了。”姚岸保证道。
“老折腾弟弟干啥,嘴巴那么闲?”姚爷爷听了半天,训道,“乖乖吃你的。”
“劝他多吃点肉怎么了,小孩子长身体,就是要多吃肉。”姚奶奶难得回护了大孙子一次。
“肉吃多了以后三高啊。”姚爷爷反驳。
“以为谁都跟你这把老骨头似的?”姚奶奶嗤笑。
“……”
眼见着这家人为了一块肉都要吵出个架势来,姚见颀的筷子终于有些握不住了。
他盯着那块颇有筋道的腊肉,颤巍巍地夹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他就吐血了。
饭桌上的争执陡然停了下来,老两口双双瞪大了眼睛。
姚见颀还叼着那块腊肉,跟一头小狗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有丝丝的血液从他的唇缝间冒出来。
显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姚岸忽然伸出右手,捏住了姚见颀两边的脸颊。
姚见颀随着他的动作长大嘴,腊肉掉到了餐桌上,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颗小巧的门牙。
姚岸端详了几秒,终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掉牙了,瞧把你吓的哈哈哈……”
姚见颀有些恼地打开姚岸的手。
他盯着桌上那块沾着点红的门牙,一嘴的血沫子味儿,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空荡荡的牙床。
“别舔。”姚岸眼快地说道,“到时候长不出来。”
姚见颀将信将疑地缩了缩舌头。
“咳,我当是怎么了呢。”姚奶奶拍了下大腿,松了口气。她起身去倒了杯水,放在姚见颀面前,“漱漱口,吐地上就行。”
姚见颀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开水漫过门牙牙龈,陌生而奇异的触感。
他鼓了鼓嘴巴,把水吐出,淡淡的红锈色。
他知道那是血,他只是不知道,原来血不一定与痛相关。
姚见颀并不记得自己的乳牙是如何一颗颗长齐的了,却深刻地记得自己每一颗乳牙的掉落。
因为在这期间,有一个人一见到他黑黢黢的牙洞就笑,笑得还很猖狂。
约莫一周之后,姚见颀的右门牙也顺利掉落了。
这回是他自己用舌头顶下来的,那门牙摇摇欲坠的样子,他嫌烦。
他拎着小贝壳似的门牙,用清水洗了洗,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上一颗是怎么弄的呢……
“呀,又掉了?”
姚见颀听到声音,赶紧背了过去。
“我看看。”
姚岸两步赶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地捏着他的脸打量,像个专业牙医。
姚见颀瞪着他翘起的唇角。
趁人彻底恼怒之前,姚岸及时地松了手,饶有兴致地问:“你打算怎么办啊?”
姚见颀目光落到那颗门牙上,一头雾水。
丢了。
似乎有点可惜。
姚岸笑了笑,拉开一旁的抽屉,拿出个小小的红布包,上面有一团金线刺绣,是“福”的古字。
他扯开两边的线,说:“上次的奶奶让我给你收起来了,你想留着吗?”
姚见颀眨了眨眼,往里头瞧,果然是第一颗。
姚见颀的手心渐渐平摊开来,视线移到姚岸的嘴唇上。
姚岸的门牙长得很整齐,因为从小被姚奶奶揪着耳朵刷牙,颜色也白晃晃的,稍稍比别的牙长出一丢丢,像一只小兔子。
虽然是一只笑得像大尾巴狼的兔子。
“长得好吧。”察觉到姚见颀的视线,姚岸故意咧开了门牙,“我那会儿没你讲究,下牙就扔屋顶,上牙就扔床底下,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上哪流浪去了……”
“我六岁就换第一颗了,比你早两三年,现在好像就剩几颗大牙没换了吧……”
姚岸自顾自说着,不时用舌头推推,任姚见颀把他手里的布包拿了去。
姚见颀把乳牙放进去,拉绳系紧,蹲到地上,把它放到了自己那张楠木床底下,又往里推了推。
这样就好了。
第9章 生锈的门锁
细腻的晚风带着未名的花木香拂来,夜空澄澈,星星似乎一颗颗降落在草尖上。
一豆绿色的光芒不断时隐时现,呼吸一般,在空气中悠游。
它缓缓地、不动声色又温柔地靠近,停在了姚岸的肩头。
萤火虫趴伏在这处平地,似乎找到了妥帖的所在,光芒渐趋渐弱。
姚岸垂下眼,用指甲碰了碰它的尾端。
半晌,他抬起了头,一边翘着二郎腿,前前后后地摇着椅子,一边百无聊赖地数星星。
他坐在庭院中央,沐在屋檐的一盏吊灯下,橘黄色的灯光倾在他头顶。
身后的门一敞一阖,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锈迹斑斑的锁发出的呲呀声,好一会儿才停。
椅子前倾的时候,姚岸顺势蹦了起来,扶住椅背,望向紧闭的厕所门。
若有若无的水声响起的时候,他十分得逞地笑了笑,哼着歌跨进房里。
爷爷和奶奶方才出去散步了,屋里空空荡荡,墙面投下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正从楠木床头上拎起一个黑包,然后爬到床板上,将包往衣柜顶一放,又用杂物给掩了掩。
一气呵成。
姚岸下床穿了鞋,吹着口哨踱出了门。
几乎在迈出门的那一秒,四周“唰”地一声陷入了漆黑。
姚岸第一时间以为是灯泡炸了,下意识抖了抖,捂住了脑袋。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不是炸灯泡的声音。
双眼适应了黑暗,他往外看了看,除了星盏,并不见灯光,皆是清一色的黑。
应该是停电了。
他咳了两下,觉得方才有些丢脸,幸好没人瞧见。
人……
姚岸暗呼了一声,拔腿向屋东面跑去。
生锈的门锁“咯吱咯吱”地叫着,嘶哑又刺耳,回荡在狭小而潮湿的厕所。
姚见颀掰着锁棍,门锁却仿佛和他作对似的,怎么也扯不开,越是用力越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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