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有期 (槐花树)

第二十一章 哥哥，等我
　　“哥哥，你说过的，你说你会带我去河南，去你的家乡。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哥哥，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真的不想回去。哥哥。”
　　小满一声一声的“哥哥”，听得赵儒生也不知不觉的流下了泪。
　　“好，我带你走。这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赵儒生推开小满，擦掉了挂在脸颊上的泪，“你今天出来可是得了刘公子的许可？”
　　小满点头，“嗯，他说我表现的好，让我回家看我爹，我，我想哥哥，我想你，我天天都想。”
　　“好了，不哭了。你这样出来时间肯定不能太久，你先回陈家。。。。。。”
　　“哥哥，你，你不想要我了吗？”小满紧紧的抱住赵儒生的腰，“哥哥，我求你，别不要我。”
　　赵儒生轻轻的揉了揉小满柔软的头发，“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你爹怎么办？不管是陈老爷还是刘公子，他们哪个也不会放过你爹的。我不方便去陈家替你说话，叫上你爹，我收拾一下，然后在镇子后面的那条河边等你。”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小满睁大了圆圆亮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赵儒生。
　　“当然是真的，你和你爹，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嗯，我这就去和我爹说。”
　　“好，别太晚了，不要惊动其他人，如果遇到其他什么人或者你应付不来的情况，千万不要硬来，今天不行我们就明天，知道吗？”
　　“嗯。”小满抹了脸上未干的泪，看着赵儒生，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次笑脸，“哥哥，等我。”
　　“去吧，注意安全，我在河边等你。”
　　小满两步一回头的出了学堂的后院，现在的季节小满很喜欢，不冷不热，阳光和煦，就连吹过耳畔的风都是轻柔的。
　　就像赵儒生一样，和煦，温暖，轻柔。
　　小满一路不停的跑回陈家，正好和不知道又要替陈财干什么缺德事的李二狗撞了个照面。
　　李二狗好像是挨揍了，一边脸是肿的，眼角也有明显的淤青，腿也一瘸一拐的。
　　“二狗哥，你，这是怎么了？是少爷又打你了吗？”小满虽然谈不上和李二狗有什么交情，但毕竟在陈家，狗仗人势的人到处都是，但是李二狗除了说几句不冷不忍不咸不淡的话，从来也没有真的为难过小满。
　　李二狗一看面前的人是小满。李二狗听陈财说小满被县长的公子看上了，去伺候男人了。当时李二狗听了还在心里好顿的鄙视了小满，真是丢了男人的脸。可是现在的小满，不仅穿上了新衣服，好像还白嫩了不少。
　　李二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单单是小满现在看起来混的不错，还有就是他这几天天天被陈财打。
　　小满轻声轻语的询问，让李二狗这几天的情绪一下子就被点着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滑落。
　　“小满，你怎么回来了？哦，你是回来看你爹的是不是？你赶紧去吧。”说着李二狗抽泣着从小满的身边走过。
　　小满看着李二狗一瘸一拐的身影，叫住李二狗，“二狗哥，你要干什么去？”说着小满从身上拿出一块今天早上老刘给他的现大洋塞到李二狗的手里。
　　“二狗哥，这个你拿着。”
　　说完就跑进了陈家。
　　李二狗看着手里的一块现在大洋，发愣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李二狗发现今天的眼睛格外的不听话，眼泪就跟不受控制似的往外流。
　　好半天李二狗才小心翼翼的把钱放进口袋里，使劲的用胳膊蹭了蹭眼睛，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爹。”小满一路跑回他们住的小破屋，推开门就看见哑巴爹在那编东西。
　　哑巴抬头一看是小满，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拉着小满坐在身边，嘴里“咿咿呀呀”的，手开始不停的比划。
　　“嗯，爹，我挺好的，我去了赵先生那，你还好吗？”
　　哑巴点头，拉着小满的手看看这看看那，又让小满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哑巴这才拉着小满坐下。
　　哑巴不会说话，但是哑巴不傻，小满的衣服是怎么来哑巴心里清楚的很。
　　小满见哑巴爹的眼睛里有强忍着的水光，小满握着哑巴爹的手，“爹，你别难过，我没关系的。对了，我去了赵先生那里，赵先生说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爹，我们和赵先生走好不好，他说会带我们去他的家乡，河南。爹，你听过河南吗？”
　　哑巴摇头，抽出被小满握着的手，在小满的面前比划着。
　　小满看着哑巴爹比划完后，神情有些落寞，低着头，手指扣着衣角，像是要把衣角扣个窟窿才肯罢休似的。
　　哑巴爹的眼睛和心是亮的，是通透的。哑巴爹问小满是不是喜欢赵先生，是不是想和赵先生远走高飞。
　　“爹，我怎么可以折辱了赵先生。”
　　小满除了自己在心底里偷偷的幻想，从来不敢表现出一点对赵先生的非分之想。以前不敢，现在是不配。
　　哑巴搂过小满，深深地叹气，小满有多好，哑巴最知道。哑巴轻轻的擦掉小满的眼泪，在小满的面前比划着。
　　哑巴说他不能和小满一起走，哑巴要小满跟着赵先生一起去过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小满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小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小满更有资格得到爱。哑巴说，如果他跟着小满和赵先生只会拖累他们。
　　只有哑巴还在陈家，才能让小满和赵先生成功的离开这里。
　　小满的泪止不住的流，小满知道哑巴爹说的是对的，如果他们都走了，不管是陈德水还是刘启坤都能立刻马上发现。可是小满没办法狠心为了自己就不顾哑巴爹的死活，如果他们发现自己和赵先生不见了，他们不会放过哑巴爹的。
　　“不要，爹，他们会杀了你的。”
　　哑巴微笑着比划着。
　　哑巴让小满放心，这么多年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技巧，足以保命。哑巴找出小满生日时穿回来的大褂，还让小满换下身上的衣服，穿回平时干活穿到破烂衣服，一边帮小满打包一边催促小满快些离开。


第二十二章 到南京
　　哑巴将包裹塞到小满的手里，又从床板下面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小满，哑巴搂过小满，轻轻的亲吻了小满的头顶。
　　哑巴深情的看着小满，小满长得和他娘很像，他娘是个苦命的女人，被山匪强暴，要不是哑巴救了她，小满估计会和他娘一尸两命。
　　不过小满现在有赵先生，赵先生是个好人，不管以后他们以什么样的关系在一起生活，只要小满高兴，只要小满幸福，哑巴觉得值了。
　　小满实在拗不过哑巴爹，又不敢在陈家待太久，生怕被哪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去陈财那告了密，更何况赵先生还在等着小满。
　　小满拿这包裹，跪在地上给哑巴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跑出了陈家，一路不停的跑到了他和赵儒生约定好的河边。
　　小满远远的就看到赵儒生身姿挺拔的站在河边，河岸的柳枝随风轻摆，赵儒生的大褂也被风吹起来边角。
　　赵儒生也看到了向他跑来的小满。赵儒生迎上前去，接过小满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裹，“你爹呢？他，没和你一起？”
　　小满摇头没有说话。
　　赵儒生明白哑巴的良苦用心，赵儒生也知道哑巴是对的。小满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以前不过是陈老爷家的一个下人，是死是活没人会在意。可是现在，小满被刘启坤要了去，赵儒生虽不是很了解刘启坤是什么样的人，但看他在小满身上留下的那些伤痕。赵儒生知道，刘启坤一定不会就这么任由小满来去自如的。
　　“你爹是对的。”赵儒生牵起小满的手，“走吧。”
　　小满被赵儒生牵着手，两人混在一路流离失所的难民中，没费什么劲就出了城。两人一开始都很紧张，牵着的手都是汗。奈何一路乞讨的难民太多，就算是军队的人也没法做到挨个查，小满和赵儒生就这样一路向南。
　　赵儒生并没有带着小满去河南，而是带着小满来到了南京。
　　赵儒生以前来过南京，那时候赵家还在，赵儒生的父亲和南京军区的一个司令认识，赵儒生记得那个司令好像姓蔡。后来赵家遭了难，只剩下赵儒生一个人，赵儒生觉得自己一个人活一天算一天，没必要去麻烦父亲生前的旧交。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赵儒生的身边有了小满，赵儒生不能像以前一样活一天算一天，赵儒生要照顾小满，要让小满替俊生快乐的长大，然后看着娶妻生子，然后，赵儒生想这样就可以了。
　　就当小满是俊生，就当小满是他不可分离的至亲。
　　小满从来没出过富水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繁华的地方。街上的女人穿着裙子露着腿，男人穿着风衣带着洋气的帽子。还有三五成群的黄包车，还有小满数不过来的小汽车。
　　“哥哥，这里就是河南吗？哥哥，你的家乡原来是这么繁华的。”小满的眼睛快不够用了。
　　赵儒生笑笑，“不是，这里是南京，是一个很有历史的地方。”
　　小满疑惑的看着赵儒生，“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