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沈浔面对社会青年追杀都能如此淡定,哪会怕学校这几个二流子?
仔细一看,那人除了衣服有点乱以外,哪里有一丝像被霸凌过的样子?
时隐有点懊恼地抿唇,操,我他妈冲动什么?
沈浔观他的神情,几乎都要笑出来了,看来某些人闲极无聊,专程跑下来“救”他呢。
空气有些沉闷,窗外的鸟不合时宜地啼鸣一声,就像某人没有说出口的调笑。
时隐面色更沉。
“你的人?你还和这种弱鸡学霸为伍?”谭元浩想了想,切齿道,“操,算了,卖你个面子。”他回过身去,在沈浔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跟你时哥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沈浔挥开他:“滚。”
姓谭的带着俩小弟出去,手臂在身后交叠,扭了扭脖子,恶狠狠道:“看什么,着急送死啊?”
门口一帮吃瓜群众忙不迭地移开了视线。
眼看时隐要走,沈浔不依不饶地问:“哎,你来干嘛?”
“欠你一次,算扯平了。”时隐脚步不停,只没好气地抛下一句话。
沈浔脸上却是漾开一个笑,这事儿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就时隐还天天惦记。
还挺义气的,就是说话有点欠。
第8章
孙莉第一次当班主任,年级上最好和最差的学生都集中在了她手下。
除去时隐以外,她任课的另一个班里还有个令人头疼的存在——谭元浩。
曾经她以为时隐是和谭元浩一样跋扈又不驯的小混混,只是今日一见才陡然觉得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时隐一脸俊逸出尘,只偶尔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谭元浩却不同,那张脸活像用斧头劈出来的,长一双犀利的吊梢眼,你看到他的每一刻都像在暴怒。
刚开学那几天,谭同学在她的课上打游戏,旁若无人,边打边骂。孙莉一气之下收了他的手机。
至今,这部手机还乖乖躺在她抽屉里。
孙莉叹了口气,又把抽屉推回原位,学校走廊上的灯渐渐暗了,学生下了晚自习,五分钟以内就能把教学楼清空。
“孙老师,还没走呢?”巡逻的保安打着电筒过来。
“嗯,这就走了。”她合上教案,抬手关了办公室的灯。
“您工作真认真啊,我在四中好些年了,除了李主任以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尽职的老师。”
“您过奖。我没什么经验,必须努力点啊。”孙莉笑着锁好办公室的门,“我走了,今晚也辛苦您看着学校了。”
“好的,孙主任。”保安打趣道。
“这可万万说不得,您别抬举我了。”
打过招呼,孙莉行至暗处,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照明。
今晚有些凉风习习,校园里的猫凄厉地叫一声,像是孩童歇斯底里的嚎哭。
她想自己大概是鬼片看多了,竟然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个人影。
脖颈上起了一片颤栗,她猛地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
远处保安手电筒暗黄的灯光在摇晃着,她腿上一阵酥麻,是野猫从身边一窜而过。
“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道。
走了两步,却越发觉得今夜气氛不寻常,她吞了吞口水,拨通电话:“大林,我出学校了,你在哪呢?”
“……哦,你最近夜班好像有些多哦。”
她一边听电话,一边在车库打开了自行车的锁:“没关系,我自己骑车回去,很快的。”
她这个男朋友在小便利店上班,最近和他搭班的男生去的少,导致他一直夜班不断。孙莉不太高兴地努努嘴,可大林说那个男生穿着她们四中的校服,她一瞬间就不埋怨了。
四中很多孩子都没有很好的家庭情况,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也是挺艰苦的。
接近十一点了,校外人也很少,孙莉一人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行驶。
今天这自行车骑着有些奇怪,总觉得一脚踩下去轻飘飘的。
灯光太暗,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车身上被用刀子划下了张牙舞爪的字:骚货。
夜风吹过来,落在耳边阴恻恻的,像鬼的啜泣。
她握着车把的手指紧缩,指节泛白,要是大林在就好了。
自行车嘎吱嘎吱响,把手越来越难以控制。她骑得歪歪扭扭,想低头看看哪里不对劲。
“啊!”
迎面碰上一个半开的井盖,车轮一碾,她惊呼一声,整个就飞了出去。
自行车在身后啪一声砸在地上,碎成几个部分,零件散落在地。
车轮斜飞出去,链条也洒了出来,好像那车原本就不存在,只是一堆未组装的零部件。
她半个身子都痛得蜷曲,左腿胫骨处尤为明显,一瞬间就动弹不得,脸色青黑。
怎么会这样……
就在她呜咽的时候,身后传来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
一个高大的人影落下来,吹了声口哨:“哈哈!孙老师,你怎么了?那么不小心啊?”
……
*
每逢班主任不在的时候,学生总是异常猖狂。
晚自习时间,1班的同学在教室里吵吵嚷嚷,练习册和卷子传得满天飞。
许拾探了个头进来:“同学,我隔壁班的。问一下你们孙莉在吗?”
“不在。”门口的同学忙着抄作业,无暇搭理他。
“那你们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啊,怎么你们班今天也没上她的课吗?”
“好像没有吧。”许拾囫囵道,他上课基本是和谭元浩打游戏,也不太清楚上过什么课。
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一下,一个班的同学都还蒙在鼓里,大家对视几眼,一时间都有了猜测。
一阵阵嗡嗡的低语声又响了起来,教历史的老秦走进来,用教科书敲了敲门板:“自习啊,要肃静!肃静!”
“老师,您知道孙总哪去了吗?”有人问。
老秦松垮的脸愈发沉了沉,眼里晦明不定:“你们孙老师,生病了。”
“什么?”张思哲第一个叫起来,“她没事吧,严重吗?”
许拾脸上迸发出一阵难以掩饰的笑意,心里赞叹一声,不愧是我啊。
他飞身回教室,迫不及待要告诉谭元浩这个结果。
“你们不需要太担心。”老秦兀自把茶杯放在讲桌上,“学校这段时间会找老师代课,你们安心学习等她回来就好。”
这一颗炸弹投下去,整个班都炸开了锅。
“我靠,就这肯定不是小事吧?”
“有点吓人哦……”
时隐隐约察觉到不对,却也理不清头绪,只顺手把玩着他小指上的戒指。身旁的沈浔垂着头做题,刘海遮住了眼睛,手上不停地转着一支笔。
他似乎很烦躁,挺鼻下的唇紧抿着,泛出一层白色。题半天刷不出一个,转笔的速度倒是极快,那笔尖几次划过虎口飞出去,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墨黑的几道。
李旭翘着凳子腿一晃一晃,侧头说:“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有点猫腻啊。”
“有。”时隐没有否认。
“哎,我想起来了。”李旭的凳子腿落回地上,“听说她最近盯姓谭的盯得紧,又是收手机又是请家长的,我怀疑……”
“啪”一声,沈浔的笔再次飞了出去,擦过李旭的椅背落到地上。
“操,帕金森就别装逼了。”李旭白了一眼,又继续道,“我怀疑,他昨天是收拾完某人,转头就连孙莉的帐一块算了。”
张思哲吓得脸色惨白:“不是吧……那孙老师她……”
他不知道想象到了什么,眼里一阵慌张:“但愿不要伤得很重。”
时隐蹙着眉移开了目光:“垃圾。”
话音刚落,下自习的铃声就打响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沈浔一下弹起来,凳子险些被掀翻在地。他闷着头出去了,周身尽是煞意。
剩下三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只有时隐因为距离太近,在一片闹哄中清晰地听到他骂了一句:妈的。
*
谭元浩晚自习偷溜到小卖部买水,吹着轻快的调子,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
过了小卖部再接着往前走就是学校废弃的小操场。这边人迹罕见,几副生了锈的黄色老年运动器材在野草中歪歪扭扭地站着。
这地方监控照顾不到,是个绝佳的为非作歹之地。
他悠闲地逛着,打算从这边翻墙出去网吧。冰水酣甜,然而他一口水暂未吞下去,余光里就瞥见一道白色的残影晃了过来。
眼前一黑,他重重挨了一拳,水瓶脱手出去,哗啦把自己浇了个透彻。
“操,谁啊?”他胡乱抹一把眼睛,只来得及瞥见一点蓝白袖子的影子,就被来人一把揪住了头发。
“你他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沈浔拎着他就往地上抡,“跟你说过不要再打孙莉的主意吧?”
谭元浩一个踉跄,听着这个声音就彻底懵了:“我操,沈浔?”
“那么多处分都压不住你是吧?”他一连几脚揣上去,“是我天真了,对付你这种人还得用拳头。”
他本来不喜欢管事,这些日子却卖力抓违纪行为,就是觉得靠着一个又一个处分能让姓谭的有所收敛,谁知情况却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