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换你打一架躺医院里?”
“……算了。”李旭又回头在张思哲桌空里摸了摸,奇怪道,“我手机呢?”
“你手机能飞到你同桌那?”
“我也觉得不会啊,所以才觉得翻他东西不好。”李旭接着道,“但是最近真的是奇了怪了,老有人的东西失踪。”
“哦,”时隐瞥了一眼从教室外边进来的沈浔,“看来我们风纪委又有得忙了。”
沈浔见到时隐挑了挑眉:“哟,你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想学习了还是想同桌了?”
那语气里带点笑,尾音上扬。时隐当即一记眼刀杀过去。
“啧,想不到你怎么热爱学习。”沈浔用下巴指指他的桌子,“这段时间的试卷,都给你存着呢。”
“……滚。”
存什么不好要存试卷。
“哎!”就听李旭突然叫起来,摸着他的宝贝手机,“找到了。我靠,我啥时候放自己书包里的啊?”
“……”
时隐懒得骂。
正说着,代理班主任老秦拿着一张表放在了第一排同学的桌上。
“大家都静一静哈,这个表你们挨个填一下。”
那是一张家庭基本信息调查表,需要填写家庭住址、父母的工作岗位等信息。传到时隐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就扔给了沈浔。
时青易那个混蛋不配当爹。
沈浔略微诧异地看他一眼。时隐额前碎发有些遮眼,脸色微白,唇角紧绷,扔了表就开始低头戳手机。
一股凉丝丝的煞意散发出来,沈浔心里能猜个大概,却也不好多言,只很快收了眼神,兀自看向信息采集表。
老秦这人平常一副老学究的呆板模样,没想到还挺有心。大概是看沈浔右手不方便,已经帮他填了表,就需要他签个字。
他右手虽然伤不及筋骨,但活动起来从手心开始向外整个都是疼的。这两天他基本上不写字,偶尔写字也是用的左手。
刚才文具盒里摸出一支笔来,用拇指搓开笔盖,就听时隐说:“我帮你写吧。”
“啊?”
“手不痛吗?”时隐看他没反应,又道。
“哦,谢谢。”沈浔把表格给他,伸手指了指,“就这,签个名就行。”
时隐扫了一眼,沈浔同学的父亲是市里大学的教授,看样子,这土豪还是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
他从自己桌空里摸出一支笔来,三两下替沈浔签了名。都说字如其人,他下笔利落,字体隽秀而有力。花白的纸上落下“沈浔”两个墨黑的大字,在一片歪歪扭扭的字体中漂亮得扎眼。
沈浔看着那两个字,心里泛起异样的触感。
名字这东西不但私人,而且是有灵魂的。你写一个名字,单独指向某一个人,像尘网中的线,落笔便探出去。
曾经在附中的时候,就看到过有人会用书写对方名字的方式表达喜爱。
管你字好看不好看,我和你关系好,我就会允许你在本子上替我写名字。如果我超级无敌喜欢你,我就花费一段时间来默写你的名字九十九遍。
所以替别人写名字,是侵犯私人领域的。而现在,他刚认识两个多星期的同桌在替他签名,而他似乎不排斥。
这些回忆兜来转去,最后沈浔脑子里却只落下一个印象:时隐的字比别人的好看。
“啧,”他感叹一声,“你这字居然写得不错。”
时隐睨他一眼:“看不起学渣?”
“就是比我差一点。”
“……”
表传回去没有多久,老秦就夹着书进来上课了。时隐在包里翻了翻,并没有发现他的历史课本,说不定是被公子给扒了。
他手摸着摸着,就在书包里摸到一个硬纸板一样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赫然是一个红包。
孙姨又是什么时候塞他包里的啊?从小到大没收过什么压岁钱的时隐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还会有红包追着他跑。
这次的红包上写的是“幸福安康”,不像那天晚上那四个烫金的“百年好合”那么扎眼。
时隐想了想,顺手把红包往沈浔桌空里扔。这学霸的桌子和前排张思哲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人家那是堆满了各种参考书,俨然一副溺死书海的模样,而他除了零星几本练习册和笔记本之外,桌子基本上是空的,那红包“咻”一下就毫无阻碍地飞进桌空里。
“什么东西?”沈浔问。
“孙姨的红包。”时隐补充道,“就是我那个房东。”
沈浔拿出来看了看:“幸福安康?她给我包什么红包?”
“报答你救命之恩。”
“……言重了吧。”沈浔塞给时隐,“还回去。”
“我推不掉,给你的,你自己还。”
时隐把红包扔回去,沈浔又扔回来。
这一来二去,和过年拒绝七大姑八大姨的红包似的,沈浔说:“靠,你特么真是和我二舅姥爷有的一拼。”
“谢谢,没想到我这么大辈分。”
“……滚蛋。”
最终那个红包就这么不受待见地被夹在了五厘米天书里。只要在这个天堑里的东西,都被他们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公共财产。
*
今天1班晚自习放得早,时隐和沈浔一前一后出了校门。
时隐大老远看到学校大门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就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看车门去靠着的人,穿件带金属链子的朋克风T恤,嘴里叼根烟,墨镜一副将掉未掉的样子挂在鼻尖,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来。
“林哥?”时隐挑了挑眉。
“你放学了啊。”林哥笑笑。
“你这车以前没见过呀。”时隐视线扫过轿车,又移到林哥那一身夸张的装束上,“来约高中生打群架?”
“你没见过哥这样吧?老早以前的衣服了,至于车嘛……租的咯。”林哥不慌不忙吐出一口烟圈,玩笑开过后声音沉下来,“你今早说的那件事儿,总得处理一下。”
时隐想说他这样有点土,撑场面也不用这样。但是想到他办正事,便没开腔。
沈浔从校门口出来,一眼就看见时隐站在街对面,另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还伸只胳膊搭在他肩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同桌怎么那么容易被人盯上?
他抓了抓头发,悠哉悠哉地晃过去,眼睛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两个人。
“干嘛呢?”他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干嘛呢?”时隐瞅着他这副大摇大摆的模样,反问道。
“我来找你啊。”
沈浔让他给问懵了,你这都看不出来我来救你吗?
时隐挑了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我回家有点远,问问你们方不方便捎我一个。”沈浔瞥了一眼后面那辆车,眉心蹙了一下。这人怕是自己被挟持去卖了都不知道。
时隐:“……”
林哥愣了一下:“你同学吗?”
“嗯。”
“可以啊,家住哪?”林哥笑道。
沈浔察觉到气氛不对,说:“不是,你们认识啊?”
“不然呢?”时隐嘴角勾了勾。
“……当我没说。走了。”沈浔拉了一下下滑的书包带,沉着脸走了。
我靠,丢死人了。
他到底上哪去认识这么一帮……奇奇怪怪的人?
林哥看他走了,有些做作地扶了扶墨镜:“看来哥今天这身派头威力不减当年。”
等了一会,谭元浩和许拾也出来了。只是今天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平时这两人形影不离,今天谭元浩一个人闷头往前走,许拾在后面垂着头跟着,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让你他妈的别跟着我。”谭元浩回过头去推了许拾一把。
许拾结结实实地挨过这一掌,抿了抿本来就青紫的嘴角,一句话不说。
两人又以同样的方式往前走了一段,直到遇上时隐和林哥。
“就是他们?”林哥说。
“对。”
“呵,”林哥轻笑一声,捏着指节发出咔咔两声,上前叫住两人,“哟,小崽子们。”
“你谁啊?你干什么?”谭元浩警觉道。
“我?来教你做人。”林哥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下子褪淡下去,拽着谭元浩和许拾的领子就走。
那两人一路挣扎,却被时隐在后面死死盯着,既挣不开林哥的铁钳,也不敢有什么更多的动作。
时隐把他们送到一处窄巷之间,便抽身离去,松一口气似的仰头活动了一下脖颈。
这件事便交由林哥自己处理。
第17章
眼看一周又要过去,沈浔按例每周送一次违规记录簿给老李。这周他不再抓着谭元浩不放,导致送来的记录都少了很多。
老李捻了捻薄薄的五六张纸,每一张上记录一个同学的处分。他精明的小眼睛张大了些:“这周的人少了很多啊。”
“嗯。我之前抓得严,最近很多人都收敛了。”沈浔回答说。
其实收敛是有所收敛,但是本性难移,犯规的人还是挺多,只是他已经不会特意把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误也记录进来了。
“嗯,你做得挺好。”老李满意地拍拍他的肩。
“不过,”沈浔说,“最近有很多人说丢东西了。据说是去了操场或者花园附近,回来就发现随身的钱、手机,或者手表之类的财物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