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把东西往副驾上递:“你先趁热吃点吧,回去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那个醋包好像掉底下去了,你自己翻翻。”
“嗯。”宋仰抽纸巾垫在腿上,揭开餐盒,里边是虾仁和蟹黄的双拼口味。
他上次尝这家汤包馆的时候说过这两种味道最好吃,但他没想到李浔会记得。
宋仰夹起汤包,李浔放慢了一点车速,很平稳地度过减速器。
“哦对了,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一下,”李浔转头看了他一眼,“下周开始我就不能每天陪你练箭了。”
宋仰嘴里的汤包立刻就不香了,不解道:“为什么啊?”
李浔语调平静:“我换了份工作,工作日住职工宿舍,周五晚上回来。”
“啊?”宋仰听到这个,简直比老爸老妈去国外出差还着急,“你换什么工作了啊?很远吗?”
“也不是很远,T大你知道吗?”
“那当然了!我是本地人好吧!”
T大,国家重点大学,有不少政府扶持的特色王牌专业,位于南城的最东边,离家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宋仰的老妈曾经就是在T大经济管理学院毕业的。不过那会儿学校还没现在这么出名。
宋仰还没有机会进去参观过,只知道T大有好几个校区,景色极好,是全省最好的大学之一。
“你要跑去当老师了?”说实在的,宋仰很难想象他夹着教案进教室的画面,好强烈的违和感……总觉得他站在讲台上会掏出一把弓说,你们知道枫木芯和泡沫碳芯的弓片有什么区别吗。
李浔:“那你肯定不知道,学校去年新建立了一个射箭培训馆,在招专业教练。”
果然。
这就很贴合形象了。
宋仰的双眼被点亮:“你怎么知道的?”
“我高中的一个舍友,现在在T大做讲师。”
李浔之所以能获取到这一线情报其实还得感谢宋仰,要不是因为宋仰那天晚上非得要加他Q,他也不会去联络以前的老同学。
李浔的同学带的就是体育系,闲聊时说起这事儿,李浔就问了问教练岗的任职条件。
在确认学历,经历,证书等各方面要求都达标后,李浔投了简历,没多久就收到回复。
在学校任职肯定要比箭馆轻松一些,也稳定,带的都是校队精英,国之栋梁,宋仰觉得这是件好事,就继续啃汤包了。
“不过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初之谁接送啊?”
“孙老师说她可以代劳,我每个月多给她一点伙食费。”
“那不错,”宋仰厚着脸皮问,“那你周末回来会带我练箭吗?”
“看情况,有时间的话打你电话。”
宋仰帮李浔收拾屋子的时候看过他的学位证书,读的并不是体育相关专业,而是金融学专业的硕士,还考了教资证。就凭这资历完全可以挑一个更好的,更有晋升空间的岗位,结果换来换去,还是和射箭有关。
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这个行业有很特殊的情感。
宋仰合上餐盒,擦擦嘴,将视线小心翼翼地投过去:“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既然这么喜欢射箭,又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要退役啊?”宋仰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确认对方没有任何不愉快的情绪后,才继续说,“是因为要照顾家里人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李浔的答案都是“嗯”,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全部,要不然早就回去了。
从十三岁到二十八岁,过去整整十五年,他都和弓箭为伴,没有其他爱好,从加入国家队的那一年,就彻底开始了职业生涯。
他喜欢射箭,也不否认人这一生能踏入自己喜欢的行业是最幸福的事情,但一旦将爱好转为一种职业,并且以它为经济来源,也要承担压力和风险。
只有出了成绩才会被人记得,只有不停拿奖才能填上欲望的河流,这样的生活也挺枯燥的。
梦想始于幻想。
无论什么事情,只有在最开始,一切都懵懵懂懂的时候才最具魅力。
当他发现这个项目冷门到连训练经费都长期不足;当他所在的团队在国际赛上受到了极不公正的待遇;当和他同期踏入国家队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退役;当他发现自己攒了几年的收入只够付家人的医药费;当教练告诉他,一个18岁的新人将会代替他上世锦赛之后,他对这行的爱,就没当初那么狂热了。
哪有那么多无限可能,他们都只是被命运玩弄的配角。
整整三年,他都没有再打破自己的记录,彻底陷入尴尬的瓶颈,在世界排名的位置也一直在往下掉,他知道自己的心态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情绪调控能力下降,焦虑,注意力无法长时间集中,这些对于射箭运动员来说都是很致命的要素。
他不是回不去,只是无法面对那个寸步难行的自己。
如今,秘密被第二个人分享,李浔忽然感觉轻松许多,他云淡风轻地说:“不过我也不后悔,过去这十五年虽然不够辉煌,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精彩。”
宋仰听完这段复杂的经历,对李浔的印象有点改观,他才知道原来大家眼中光芒万丈的神射手也会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和无奈,但这并不是扣分项,反而让眼前这个人多了点人间烟火气,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
随后他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甚至有悖常理的事情——他抬起手,就像撸尿尿那样,顺了顺李浔的头发。
李浔差点儿就闯了个红灯。
寸头手感很不错,宋仰意犹未尽地回味,又有些遗憾地说:“要是我再早出生个几年就好了。”
“怎么了?”
“那我就可以去现场看你比赛了啊,”宋仰叹了口气,“要知道亚运会是你最后一次参赛,我肯定把所有零花钱都拿出来飞一趟仁川。”
李浔心底也是五味杂陈:“我又没拿冠军,有什么可看的。”
“你不懂……”
十年前的那一眼,那一笑,那一支箭,那一记摸头杀,给李浔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从那以后,李浔就区别于赛场上所有的运动员。
李浔的出现于他而言就是最精彩的看点。
每一支箭都燃着中国队的希望。
可是再也看不到了。
宋仰像是受伤的动物,伤感地说:“我以前总以为你会一直比下去,比到我长大,甚至还妄想过跟你同台竞技呢,我查到IWS世界赛是允许业余选手报名的,和国家队运动员一起比赛。”
李浔很意外:“你这么了解行情呢啊。”
因为你比过。
你的每一场比赛,能搜到的我都看了。
我还能想起你每次比赛时的总环数,记得比语文书上的必备古诗文还牢固。
不过这些内容说出来有点奇怪,宋仰只是点点头说:“我也喜欢射箭。”
在红绿灯口,李浔腾出手来揉揉他小脑袋:“那你继续努力,以后有机会上场,我肯定去看你比赛。”他的手法就没那么温柔,搓完以后宋仰的头发炸了。
“这可是你说的。”
汤包吃多了有些口渴,李浔的水瓶已经空了,宋仰拉开副驾的收纳柜,想在初之的零食库里找点牛奶解渴,却没想到滚出来一瓶矿泉水。
“你不说没带么?”
李浔对此也很震惊,他真不记得那瓶水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可当他说完“我不知道,那好像是初之放进去的”之后,宋仰却拿着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搞得他百口莫辩,所以干脆不辩了。
甚至嘴欠道:“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搞得好像跟我间接接吻你吃了多大亏似的,再说了,是间接,又不是舌吻,只有你们小屁孩才真当回事。”
宋仰的脑海中浮现出某种不该有的画面感,脸红如辣椒,左手掐住李浔的腮帮子,戳起两个汤包塞进去堵住他的嘴。
李浔的两腮被撑得鼓鼓的,没法说话,只有软绵绵的,带着宠溺的笑声回荡在温暖的车厢里。
第15章 “有没有一点小心动?”
李浔上班后,宋仰就很少往孙老师家里跑了,不过晨跑的习惯维持得很好,他每天起床都会在Q上找李浔打卡,告诉他自己要起床了。
他们各自掐表,看谁先跑完五公里。
一次月考成绩有小幅度上升,老妈遵守诺言,把手机还给了他。
宋仰下载了一个可以实时分享运动地图的APP,并且强制要求李浔下载,和他互加好友,在这个APP上,可以看到对方的路线图,正在听的歌曲,宋仰将它们存进自己的曲库单。
这些旋律与静谧的清晨密不可分,以至于后来他再听见相同的旋律,他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不是演奏者,而是李浔的脸。
这些旋律点亮了他枯燥的高三生活。
转眼就到了新年。
一年到头,就这几天最热闹,家家户户,各地串门,宋仰家里亲戚多,饭局从除夕排到正月初七,家里几乎天天都有亲戚上门,而李浔家恰恰相反。
李浔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小镇,远到宋仰连这个小镇所在的市区都从没听说过。据李浔的描述,这地方环境不错,依山傍水,但就是没什么人气,镇上的主要经济收入都来源于农业和畜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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