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焕别说正装,一件半正式都没带回国。
订制没有几小时就赶好的,他一想,直奔SKP买成衣。
本来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从领带到鞋买好,也就半小时多一点。
SKP收银台见他买的多,劝先生办张卡积分,姜焕一听那积分现金的兑换比例,直接说不必。
宣昶看他不耐烦,不由笑了一笑。
等到吃过午餐回去,已经下午两点。
宣昶叫姜焕睡个午觉,他就拉了宣昶先坐下,还是枕在宣昶大腿上。
日光下移,从厢房的玻璃窗照到地面。
姜焕再醒来时,已经到下午五六点。他拆开那一沓成衣袋换衣,宣昶见他没买袖扣,就递了一对给他。
那是一对银色字母的,牌子太好认了。姜焕扣上,又觉得比之前还做金融民工的时候还缺点什麽,弄了点定型产品,抓了抓头发。
他走到客厅,光线良好,宣昶第一次看他衣装齐整。这是他没遇见的那个大洋彼岸的精英,宣昶带着欣赏看他身上的那份锐气。
他坐在沙发上,姜焕就也上沙发,压在宣昶身上,明知故问,“金主,怎麽样?”
他这回又买的阿玛尼,宣昶扶着他的腰,“喜欢这个牌子?”
姜焕舔嘴唇,慢慢说,“够——骚——呀,穿上最像鸭。”
他的西装因为姿势拉扯开,紧紧绷着,下面是温热的躯体,胸膛和腹肌就这麽挤上宣昶。
猛兽玩心大起,不是真的想做。宣昶扶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气息一点不乱,“你再玩下去,我们今天都走不了了。”
姜焕这才“切”一声,从宣昶身上起开。
这一晚姜焕跟宣昶去了地方,大概是个私人会所。
迎宾在列表里找到宣昶的名字,宣昶携他入内,才发现象个酒会。
里面上下两层,中间是自主餐台,都是小点心。两侧做了高低不平的景观台阶,台阶旁是流水。
如果说是酒会,陈设又象个展览。一层大约有几十件单独陈列的东西,有瓷器有画卷还有弯刀玉器,每件一个台子,台上放玻璃罩。
说是展览,可每件陈设旁都没有介绍牌,连名称都没有。
人群三三五五,就在陈列品之间端着酒杯闲谈。
这个场合着装是半正式到正式,有穿三件套的,也有像姜焕只是西装的。
姜焕看了会儿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在商学院参加过酒会,华尔街也有各式各样的酒会。
参加一个酒会的群体正常状况下是很同质化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一类人,或者表现得象一类人,好融入主流圈子。
这个酒会却主要存在两类人,一类对展品漠不关心,更重视社交。
另一类的重心完全放在展品上,正一件件仔细观察。
宣昶从容问,“有意思吗?”
姜焕看见有人朝他走来,懒得探听,“没意思,我出去看看。”
他拿了酒和几样点心向外走,外围人少,玻璃罩里的装饰品也稀疏。
他在一件刀器旁停下,多看了两眼,没有介绍,看不出门道。
正在喝酒,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中年人笑咪咪地说,“你也喜欢这把腰刀?”
那人长得很和蔼,头发白了一半,入迷似的望着刀说,“干隆御制鲨鱼皮腰刀——哦,说是鲨鱼皮,其实和我们现在说的鲨鱼无关,是珍珠鱼,也就是蝠鱝,俗称的魔鬼鱼皮。这种鱼皮上有细小光滑的颗粒,很适合防滑,增大摩擦力。”
姜焕直说,“我不感兴趣。”
中年人愣了一愣。
姜焕召来侍者,把酒杯放到托盘里。
就在伸手的片刻,露出手腕上的玉片。他转身就走,没看见那个中年人露出的震惊神情。
他走向宣昶,宣昶揽住他的腰,侧脸问,“怎么了?”
大庭广众下,这样说话近得象吻颊,亲昵过头就有点做作,可见宣昶也不想多留。
姜焕接着演,“无聊,走不走?”
宣昶一笑,借这个由头与找他攀谈的人告辞,陪姜焕出去。
上了车才算呼吸到自由空气,姜焕一边扯领口,一边说,“你是买啊还是卖啊?”
暴利行业就那麽几个,姜焕想知道宣昶干的是哪个,才提出陪他,宣昶也带他来看,揭开谜底是古董。
有些东西在大陆不能交易,所以用展览或者酒会的名义,怎麽开价买卖,怎麽提货运输,就各显神通了。
只社交的是眼里只有钱的商人,真看展品的是有钱人或者各大拍卖行请的专家。
他问宣昶是买家还是卖家,宣昶对他笑,“今晚我都不是。只是带你来看看热闹。”
第6章 五
摸到了宣昶的底,姜焕第二天就不跟着他了。
混到十点来钟起床,先冲个澡,然后一面擦头发一面打量宣昶。
宣昶放下茶杯去厨房,片刻后端面出来,居然还加了根火腿肠。
姜焕心情大好,吃完跟宣昶说,“我去酒吧看看。”
宣昶引用他的话,“是谁说,被包养是一份全天的活?”
姜焕朝他笑出一口利齿,“全天的活,更要放假了。”
宣昶笑笑,看他开那辆红色保时捷,招摇地走了。
稍后就收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程斯思哈欠连天,“师叔祖……您昨天带他去那个夜宴了?”
宣昶简短答,“是。”言下之意就是问怎么了。
程斯思吃的是国家饭,现在在国字头的部门里混着。
“也没怎麽,就是昨晚,监控那个夜宴的是个新人,差点把你们标记成可疑对象,给我一顿好忙……”
他倒完苦水才想起问,“您怎麽把他带去了,就不怕把他吓跑。”
换了一般人,发现自己的对象做的生意不太寻常,好象还有点不正当,都会赶紧撤。
宣昶却笑,“你真觉得他会被吓跑?”
程斯思一琢磨,这才有点明白过来。
隔了太多年,他都快忘了,姜焕最大的特征是爱刺激。
宣昶要是清清白白正正经经,他还要嫌无趣。
程斯思一想明白,就嘿嘿笑了两声。
“那个……师叔祖,您看我们和他也好久没见了,我和易一专门请假来他这酒吧蹲人……”
宣昶说,“他应该已经到了。”
程斯思吸了吸鼻子,语气里终于流露出看热闹的兴奋。
“到了到了,正往酒吧里走呢。主要是,您看您要不要来一趟?我们闻着这酒吧味道不对,好象昨天还是前天,来过一只……小狐狸。”
今天对姜焕来说只是平常一天,看了金主贤良淑德下得厨房的表演,开着金主送的车,到自己烧钱的酒吧虚度时光。
可他一进酒吧,就接受这一女一男的目光洗礼,莫明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迅速回忆了一轮,印象里没有这两个人。
姜焕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四十岁出头,最年富力强双双死于车祸。他去认过尸体,办过追悼,确认他家没有别的亲戚。
这两个人不是亲戚,也不是学校的什麽学弟妹。姜焕很确定他没睡过这样的,而且他每次约炮都记得戴套,哪怕退一万步,也搞不出这种年纪的儿女。
然后那个颇带书卷气的,架一副无框眼镜的男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您好您好,我姓程,程斯思,斯文的斯,思考的思。这是我哥们易一。”
没穿警装的短发警花“唔”了一声,研究着酒柜里五花八门的酒,没对“哥们”提出什麽异议。
酒吧打工的大学生这才抽空过来,“老板……这两位昨天也来了一整天。”
姜焕把一脸无辜的程斯思拎开,点点吧台座位,程斯思老老实实坐过去,和易一并排,象两个坐小板凳的小学生。
姜焕靠着吧台打量易一,再打量程斯思,目光令人不安。易一避开视线,程斯思如坐针毯,干咳一声。
姜焕嗤笑,“说吧,有何贵干?”
怎麽告诉一个人,你消失了太久,终于又出现了,我们控制不住都想第一时间来看看?
哪怕明知你什麽都不记得。
易一谨慎地说,“我们来喝酒。”
“为什麽到这小破吧。”
她看着后面的酒瓶子,“你们酒里不掺水。”
这倒说对了。姜焕来这酒吧就是烧钱,反正他有存款,烧得起。别的酒吧严格控制成本,见客人醉得差不多了酒里就开始兑水了。
他请的人业余得不得了,就会倒酒,干不了掺水的技术活。
姜焕问她,“想喝什麽,我请。”
程斯思颇想说一句,我也想喝酒。但是没那个胆子,委委屈屈地坐着。
正在这时,门响了一下,门开的瞬间,程斯思和易一对视一眼,吸入一口气辨认。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一条Zara蓬蓬长裙,眼睛细长上挑,本该妩媚,但仍带几分稚气。
她朝姜焕露出笑容,“您好,我是塔罗工作室的小武,我叫武星星。咱们邻居崔大妈说一定要介绍咱们认识。”
姜焕见到她的笑容,暗觉不妙,可晚了一步,脑子里昏昏沉沉,眼前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