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暴君后被迫营业[娱乐圈] 完结+番外 (千城溪)
曦辰退开几步,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太傅。”
沈大人揉了揉他顺滑的头发:“下次想玩什么?微臣给你做只风筝好不好?”
曦辰嘴角一抽:“……好。”
从头至尾,沈念就一直站在他们的旁边。
这是前一世的沈念,第一次遇见简曦辰的时候。
记忆突然冲破了所有的时间,奔涌的,从时光的长河翻腾起来。在沈念的眼前愈来愈真。
沈念明明是站在边上,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沈大人每一刻的情绪。
直到少年认可他的那一刹,沈念感觉到自己悬着的心脏,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光线愈发强烈,银白色的光芒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前一刻还站在那里的两个人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周遭的景物仿佛折叠起来的二维平面,突然,沈念的视线一暗,从刺眼的光坠入最深的黑暗。
——
黑暗淡去,沈念这次有了准备,意识到自己还没回到高铁上,并没有太过慌张。
耳边的声音有些发闷,没有完全清晰,到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息,差点让人当场吐出来。
沈念缓缓睁开眼睛,瞳孔骤然一缩,他竟然摔在了大片的血海尸体之上,他甚至能感受到血的温度,这些血还温着,还没有凉透。
皇宫东门口,长长的汉白玉的石阶上,堆积无数的尸体,流出的血从石阶上一层层的淌下来,渗入白玉石中,洇出鲜艳的红色。
沈念这时才听清楚,层层叠叠,如惊雷般的喊杀声。
一波侍卫提着长木仓,从石阶下面再度冲上来,为首一人头盔已经掉了,发髻散乱,面上带着飞溅的血迹,一手持枪,气息不稳的冲在最前面。右肩上还扎着半枚断掉的箭尾。
“太子殿下!”台阶上的广场中,从人群里跌跌撞撞的钻出一人,扑倒那人身前,一头栽倒。
前朝的宦官总管,涕泪横流的伏在地上,“先皇真的将皇位传给了三殿下。你……”
“滚开!”太子一脚踹开总管,剑光一扬,遥遥指着台阶上的一人,“是你!是你让父王改了遗诏!沈念!是不是你!”
和石阶下相对,宫门台前,密密麻麻的围着许多禁军,把太子的那些残兵部件堵在中间。
太子已然没有翻盘的可能。
沈大人一袭雪色常服,衣服上却是斑斑驳驳的染了不少血痕。手里抓着一把青锋剑,顺着剑刃,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
“殿下,放下兵器,臣可以求皇上留你一个全尸。”
“你要杀我?!”太子眼睛一红,歇斯底里的吼,“就算我输了,我还是太子!我是他曦辰的亲大哥!你敢杀我!”
宦官总管嗷了一声,抖抖索索的又爬到沈大人脚边,惶恐道:“大人,你答应过先皇,会放过太子他们的。”
“大总管,先皇是说要臣放过他们,但是,臣没有答应。”沈大人弯腰扶起总管,“如果今天这一仗调换过来,在下面的是曦辰,大总管以为太子会放过皇上和我么?”
“沈念!是你妖言惑众!离间我们兄弟!都是你,是你们沈家的祸!唔!”太子几近癫狂,在万千将士面前,发了疯的乱喊乱叫。
“嗖——”
忽然,一支羽箭从皇宫的方向射出,穿过人群,一箭洞穿太子的喉咙!
这人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一声响,仰头倒下。
在场的人顿时震住,全部人齐齐的望向箭射来的方向。
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就见曦辰穿着黑色劲装,步履从容。每走一步,都散着冷漠和孤傲。
总管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喊:“殿下……”
他的声音还没传出去,在他对面的沈大人将长剑一丢,在地上撞出“当”一声的金属声。
跟着这人拂过衣摆,屈膝跪下,高声喊道:“吾皇万岁。”
这一句,犹如在荒芜中的一点火星,刹那燎原。
东门前,玉石台阶上下的广场中,“当当当”的弃械声,众人纷纷跪倒,跪在已经冷掉的血海上,高呼。
“吾皇万岁。”
全场站着的,只剩下十六岁的那位少年天子。
少年移过目光,亲自扶起沈大人,像他们初见时的那天。
少年喊他:“沈卿。”
第67章 番外二
这一次,沈念是被冻醒的。
沈念哆嗦了两下,看到自己居然缩在城墙角下,满天飘落着洋洋洒洒的大雪。
虽然雪花落不到他的身上,但如果他再不醒,大概真要被冻死了。
明明这个世界看不见他,可自己却偏偏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五感,听觉,视觉、嗅觉,触觉……都有。
晨曦在大雪中也显得不那么明显,日光像被笼罩上了一层薄冰,感受不到半点的热意。
两扇笨重的城门徐徐打开,还没到开城门的时间,又天寒地冻,没有什么人往来城门。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城门内缓缓步出,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卫。
一人帮他打着伞,说:“皇上……这天太冷了,不如坐马车去吧?”
曦辰帝裹着黑绒狐裘,眯起眼睛,抬头望向茫茫飞散的雪花,忍不住咳了几下。
“也好。”
宦官忙给后面打了个手势,一辆马车笃笃走近。
曦辰帝想抬腿,愕然发现自己的关节不那么灵活了。
他到底是老了。
如落下的风雪,匆匆忙忙,从沈大人离世的那天算起,已经过了五十二年。
沈念一动不动的定在路旁,他第一次见到年老的简曦辰。
纵然上了年纪,但举手投足间,那身帝王的气势,当真已是融进了骨髓。
沈念记起来,这人小时候,自己曾经教过他,当皇帝嘛,不怒自威,站在那里,就得让人心惊胆战,不敢藏半点心思。
五十多年,少年终是长成了一代帝王。
也终是成了孤家寡人……
沈念有些喘不过气,心脏狠狠的抽痛着,眼前的曦辰帝,每个动作都如一把钝锯,一下一下在他的心上划拉过。
曦辰帝上马车的时候,落了雪的几凳很湿很滑,这人没踩稳,往前踉跄了一步。
沈念忙是伸手去扶他,结果手穿过那人的手臂,扶了个空。
还是那名宦官扶住曦辰帝:“皇上,小心。”
曦辰帝推开他,一把抓住车架,上了马车。
大雪越下越猛,白茫茫的,覆盖了整条山路。
再往前,是皇家的陵园。
看到马车在园门前停下,曦辰帝自己打了伞,叮嘱所有人留在园外,不用跟进去。
沈念走在他的身后,那些被吹散的雪片,会飘入伞下,黏在他那件黑色的裘衣上面。
沈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曦辰,孑然一人,地上的影子也是那样的孤独。
曦辰帝在一座恢弘的墓园前止住脚步,伞面往上抬了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站了片刻后,这人转身走进边上的一条小道。
小道尽头,是一座稍小一点的墓园。
曦辰帝站在门前,刚刚含在嘴边的笑容褪得干干净净。
过了很久,沈念听见他低语了一声:“沈卿,朕来看你了。”
沈念猛然记起,自己写《凤栖梧桐》的时候,查到过的资料。
承雍五十六年,帝崩,留旨,葬于沈氏坟旁。
承雍五十六年……
是现在。
沈念愕然看着曦辰帝,刚刚这人经过的那座大的墓园,是留给他自己的?
曦辰帝收起油纸伞,放在一边,快步走向园内。
两边是高耸的常绿松柏,大雪落在上面,也遮不住葱郁的颜色。
绿木环绕下,是一方精心雕篆的石碑。
沈念认出上面刻着的几个字,是简曦辰的字迹。
曦辰帝扶着石碑慢慢坐下,侧着头,靠在冰凉的石碑上。
他说:“沈卿,朕听你的话,勉强当了个好皇帝,国库增长,官场肃清,百姓安居,边疆稳固……你要是还在话,会夸夸朕的吧。”
沈念站在一旁,面上没有表情,但眼中的两行眼泪却是止不住。
曦辰帝长叹了口气:“不过,朕还是让你失望了。朕没有纳后宫,五十多年,一个都没有。群臣纷纷吵着要朕留下子嗣,可朕不想啊,不是和你的子嗣,朕不喜欢的。”他轻笑道,“你一定又会说朕在胡搅蛮缠,你我都是男子,怎么生小孩?是啊,所以就不生了。
朕的心很小,装不了那么多东西的,这一世给了天下,都没来得及给你。哪里还能再装下子嗣……
朕写了诏书,把皇位让给了四皇叔家的那个小子,你说过的,他挺机灵的。这些年,朕亲自教他,像你当初教朕那样。小子学的很快,不过还是比不过当年的朕,朕比他更聪明。”
沈念坐在他身边,听这人跟自己说。泪落过之后,笑起来的时候,仍旧带着泪花。
“太傅……”曦辰帝一手抚上石碑,指尖一笔一划描进碑上的字。声音很轻,几乎缥缈。
“你在那里,是不是等了很久?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朕,终于可以来见你了……”